第38章 道尽别离
圣冥教主圆睁的双目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或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纵横一生，最终却是死在信仰的神明的手上。
没有鲜血四溅，也没有爆炸，这位九阶巅峰强者的身体如同被一阵风吹散的沙尘，当场烟消云散。
圣冥教主，陨！
而残余的神道之力，却被君道离死死地锁在自己的身躯中，未曾外泄一丝一毫。
一息，两息……
这一掌本足以瞬间击穿整个澜星，给世间带来毁天灭地的灾厄，最终却只是化作了几缕微不足道的清风，轻轻带起沐悦兮耳边的鬓发，徐徐消散。
神明亦是不禁向君道离微微侧目，一个初至九阶的人族，居然能完整地接下她这一掌？
又是一个异数的存在，只可惜终是负隅顽抗，注定唯死无生。
神明的身影缓缓消散，她这缕神念的力量已经耗尽，虽然没能击杀女帝沐悦兮，但能抹除另一个可能的威胁，也算是不虚此行。
下一次她再降临澜星之时，就不是如今这般随意的试探了。
……
“君、君道离……？”
沐悦兮呆愣愣地看着决然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狰狞可怖的裂痕，仿佛一个破碎的瓷器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随时可能彻底炸碎。
可想而知，他的身体内部究竟混乱到了何种地步。
一股莫名的恐惧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涌上心头，沐悦兮强撑着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找人来……”
话音未落，君道离已是重重地倒在了她怀里。
“不要去，听我说。”
君道离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女孩柔弱的肩膀上，沐悦兮不知所措地扶着他，甚至不敢稍稍用力，生怕他的身体会骤然崩溃。
君道离的抗拒让她忍不住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沐悦兮强忍着自己落泪的冲动，哽咽着道：“君道离，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其实从刚刚抱住他的那一刻沐悦兮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君道离体内的骨骼经脉被那一掌震断了七成以上，五脏六腑更是尽数碎裂，这样堪称毁灭性的伤势放在任何一个生灵身上都早就已经死了。
比如形神俱灭的圣冥教主。
她已经……想不到任何可以救他的办法了。
就算有，也已经来不及了。
君道离靠在女孩的锁骨上，沐悦兮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是那么虚弱飘渺，仿佛两人相隔很远很远，又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悠悠传来。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只是可能会沉睡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我受伤的事，以及我的存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也无需再带我去医院或是想其他办法救我。”
“还有……”
君道离眼眸微阖：“先别杀明锐恒，我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最后……照顾好自己……”
很难想象，即使已经伤重难抑至此，君道离依然能以平稳而冷静的声音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
“好，我记住了。”
沐悦兮温声低喃道，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听到那个最期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午夜空旷的荒原上，少女支撑着满身鲜血的青年，仿佛一座亘古长存的雕像，沐浴了满天星光。
…………
距离那场几乎决定了澜星生灵未来命运的旷世之战，已经刚好过去了一周时间。
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永远都会不停地奔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今天帝京的天空格外阴暗，明明还是正午，空中却是层云密布，昏沉沉得如同身处子夜，宛如一张漆黑的幕布笼罩在人间。
一道穿着黑色运动衫的身影仓皇地推开面前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沿着街道拼命奔逃，隐藏在鸭舌帽帽檐阴影下的面庞在极度惊恐的情绪下几乎因抽搐而扭曲，仿佛身后有一个无形的恶魔在追赶。
“喂，你干什么啊？”
“这人怎么回事……”
被推开的路人自然是格外不满，但当他们对视上那双眼睛时，却皆是不由自主地敛声。
他们难以想象，那人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恐惧到这种地步。
轰隆隆——
阴暗的天穹上骤然降下一道亮白色的雷光，瞬间将那道拼命奔逃着的身影吞没。
“啊啊啊啊啊！”
“死、死人了！”
四周的路人顿时惊恐地尖叫着作鸟兽散。
……
“又是一个圣冥宫的邪教徒？”
这里的人群已经被全部驱散，一位披着风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过来，对着地上半蹲着的现场处理人员问道。
“从他死亡前的街道监控上看，可以辨认他圣冥宫成员的身份。”
处理人员淡淡地回答。
“嗯？”
高大男人轻轻皱眉：“只能从监控上辨认死者的身份？”
处理人员指着地上那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质，推了推鼻梁上倾斜的眼镜，道：“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你面前的东西只是一堆焦炭，没有辨认的价值。”
高大男人嘴角抽搐，一瞬间将一个六阶能力者劈成焦炭，那道雷霆的威力若是落到他自己身上，下场估计也不会好上多少。
“能用出这种级别的雷法，当世的九阶能力者中，唯有……女帝！”
能将雷系法则修炼到九阶的当世唯有女帝，而以这般狠辣的手段击杀圣冥宫成员，她恐怕根本就没考虑过掩饰自己的身份。
高大男人眸光微沉，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死在女帝手中的圣冥宫成员已有近万之数！
处理人员站起身来悠然道：“传闻圣冥宫与南承国的大供奉勾结，想要在沐家的秘境中围杀女帝，她会做出这样的报复，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高大男人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眼中难掩深深的忧色：“倘若是其他人，或许如此。”
“但……南承无泪死无全尸，圣冥宫两大教主一死一逃，以她的性子，本该不屑于再对圣冥宫其他的成员出手。”
或者说，当世任何一个九阶强者，都不会屈尊对九阶之下的人疯狂地下杀手，因为那就像随手碾死一片草履虫一般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