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民间积苦
“老王，快小点声，可别让路过的官人听见了。”
粗犷汉子是这家酒馆的常客，老掌柜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从后面转出来，出言制止。
“掌柜的，你别说我，他萧玉登基后，你好了吗！上次你不是还当着我的面，哭诉现在的商税越来越高吗？”
姓王的粗犷汉子，并没有理会老掌柜的劝阻，他端起一碗酒说着，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店家上壶酒。”
角落里，白衣公子招呼老掌柜，他的声音富有磁性，与那汉子粗俗的嗓音比起来，宛如天道佛音。
老掌柜端坐一壶酒来到角落里，他见这位客人气度不凡，便出言客气道：“公子，以前没见过你啊。”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用白玉般的手指，点了点还在大声抱怨的汉子说：“给那人上一壶酒，一盘鸡我请客，劝他小声一点。”
“哎！”
老掌柜的以为是老王惊扰了这位公子，连忙出言替他道歉，随后吩咐伙计照公子的话去做。
“掌柜的，我没点鸡啊，你这样我可不给钱啊。”
汉子的长相很豪放，但一涉及到钱，他却立刻精明起来。
“不用你给，那位公子请你，你小声一点就行，别惊扰了公子用餐。”
汉子听了掌柜的回答，扭头看向角落处，正在稳稳用餐的白衣公子。
“嘿嘿，今天日头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有人请我吃肉喝酒。”
笑着，随后端起新上来的酒壶，晃晃悠悠地向角落处走去。
“公子啊，谢谢你，你干嘛要请我喝酒啊？”
汉子的行为很粗鲁，他将酒壶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公子的身边。
奇怪的事，白衣公子并没有因他的粗鲁感到不适，反而亲自为他斟了一碗酒，说：“刚刚听兄台言这十年当中女帝暴政一事，我是打南方小国来的，不知苍月十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烦劳兄台给我讲讲。”
白衣公子这话，如同打开了水闸，只见汉子嘿嘿地笑了声，然后开始一桩桩，一件件，述说起女帝执政十年中的暴政行为。
本来，苍月的税收是非常合理的，百姓纳税之后，还有很大的富余。
可自从女帝扩张军备以来，农税商税就一再的增加。
农民照比之前，每年要多交五成的农业税，这就等于一家人剩余的粮食，仅仅够一日两餐勉强度日，根本就留不出额外购置衣服，针线等闲钱。
农户的生活紧张，这些做生意的人也没好到哪去，商税照比之前增加了一倍，由于成本增加，商品的物价开始上涨，这就导致百姓没钱买，商户还得高价卖。
不止如此，萧玉还提高了人头税和铸铁、治盐等一系列税收。
这税变高了，百姓的生活负担就增加了，为了保障衣食用度，百姓们不得不增加工作量，原本每天只需要工作八小时的工作量，现在增加到十二小时。
可即便这样，依旧不能回到萧玉登基前的生活质量。
除了赋税以外，萧玉还在法令上施行苛政，法律对百姓极严，小错大治，稍有不慎就容易吃官司。
那些犯了罪的百姓，会被下放到边境为奴，为帝国挖矿伐林，变相增加国力。
更有甚者，在云州曾有一名知府名叫刘松，他为官清廉，治下有方，深受百姓爱戴。
只因他看不惯陛下的暴政，选择上表劝奏，由于他言辞过于犀利，惹怒了皇帝，萧玉便杀鸡儆猴，以他为例，开始大开杀戒，至此刘松一家三十三口尽数被斩。
此案一出，震撼全国，从那天起地方上再无一官敢劝说女帝。
粗犷汉子一仰头，将碗中酒饮酒，然后对白衣公子说：“我识字不多，也没什么高见，但我感觉，现在的苍月就是在吃前几任皇帝的老本，萧玉这妇人，就是在吸老百姓的血，你看吧，现在国家还能勉强维持，等再有五年，等她把前几任女帝创造的国力吃光后，那时候各地就该揭竿而起了。”
闻言，白衣公子轻声笑了笑，说：“不至于吧，就好像这间酒馆，生意不也很好吗？”
“嘿嘿，你一个外国人懂什么啊，现在的苍月，也就京城还能这样，别的地方哪有这么门庭若市啊，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回家吃饭吗？没时间啊！就像我，待会儿吃完饭，还要去上工呢。”
“这都眼看入夜了，你怎么还要上工？”
“不上工怎么办啊，没钱啊！”
汉子又饮干了一碗酒，然后晃晃悠悠地起身，一边毫不客气地拍着白衣公子的肩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公子，今天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你信老哥的话，赶紧离开苍月，想做生意去赤阳，去碧林，这里你不行。”
白衣公子依旧没有理会对方的放肆，他只是微微抬头看向汉子，表情温和地问：“你之前说，即便女帝在这里，你也敢直呼她的大名，这话可还做数？”
“有什么不敢做数的，老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贱命一条也不怕她诛我九族，我是没机会见她，只要给我机会，定在她面前，好好训斥训斥她！”
汉子朗声说着，也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六个斜挎腰刀的府衙官差。
一见官差进来，汉子吓得立刻又坐回到凳子上，好似老鼠一样，贼眉鼠眼地看向正在和掌柜说话的六人。
“掌柜的，该交营业税了吧！”领头的官差很不客气，一进来就扬言要收钱。
“官爷，营业税上个月我刚交完啊，这还没到日子呢。”老掌柜惹不起这些人，只得低三下四地解释。
“哼！什么日子不日子的，今天陛下出巡你不知道啊？”
官差说着，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告示，同时对酒馆内的所有食客说：“我们老爷刚下的命令，陛下出巡一应用度，全由京城商户负责，今年每家店都要多交三个月营业税。”
“什么！”
“这也太不像话了！”
“陛下出巡，凭什么我们出钱！”
这些食客，有不少都是附近商店的店主，一听官差这么说，酒馆内一时间沸腾起来，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苍月国，这就是萧玉的为人，公子，你还是吃完饭赶紧走吧，千万别留在这。”
粗犷汉子压低了声音对白衣公子说，从他这番带有逻辑的话中可以看出，自打官差进来后，他这酒也跟着醒了不少。
“都给老子闭嘴，再废话把你们都抓起来！”
场中，官差见食客们越说越凶，登时拔出腰间佩刀横在胸前，看他一脸凶相的样子，大有要血洗酒馆之意。
食客们被他这么一吓，一个个都闭了嘴，适才还满是嘈杂的酒馆中，一瞬间安静的宛如落针可闻。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官差将佩刀还入刀鞘，旋即看向老掌柜说：“快去拿钱，三个月的，不然就当你抗命把你抓起来！”
老掌柜哭丧着脸，他一边吩咐账房去后面取钱，一边站在原地唉声叹气。
此时的他，真的是打又不能打，赶又不能赶，只得悔恨自己生在这样不公的国家，一时间老泪纵横。
“喂！你们是哪个官府的，谁又下的命令，说陛下此次出巡全由商户负责费用？”
出乎意料，就在官差洋洋得意之时，一个很不屑的声音在角落传来。
在场众人闻声去看，只见那个白衣公子，正一脸严肃地带着两名侍者走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