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萧承煜张了张嘴，很想纠正那时候问皇后秦汐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躲着自己，哪里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喜欢。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越是解释就越显得此地无银。
不经意瞟到秦汐，她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眸中满是兴味。
萧承煜松了口气，知道秦汐这是没把秦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隐隐的失落。
“你们既已有了婚约，便不必如此拘束，”秦皇后笑眯眯地看向秦婉，“婉儿过来，姑母有事跟你说。让他们在这里说会话。”
秦婉略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秦汐，见她并未反对，才点点头，静静地退了出去。
椒房殿里的其他奴才也都识趣地陆续离开，锦娘原本想留下来伺候，这里的人里面，除了两个当事人就只有她知道这场婚约是假的，她自然不希望小姐单独和昭王相处。
但还没停多久，就被皇后身边的章华使着眼色带走了。
一副“我们走，不要打扰他们小两口培养感情”的表情。
萧承煜规规矩矩地站在另一侧，朝离开的秦婉微微点头，待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后，才收起了那副温和儒雅的面具，淡淡地瞟了一眼床上的人，将一直藏在衣袖内的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汐打趣道，“情诗吗？”
“”萧承煜转过身掀起衣摆坐在了一侧的案几旁，语调慢吞吞的，“是啊，毕竟我爱慕你多年，对你思之如狂、神魂颠倒、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秦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整的牙酸，抬起手蹭了蹭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你以后没事可别这么跟你未来的王妃说话，怪瘆人的。”
萧承煜垂着睫毛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答话。
秦汐靠在床框上，低头打开了那张薄薄的纸，落在纸张上的视线微微顿住，半晌没有挪开。
这是一张柳祈元亲手写就的保证文书，其内容大概就是复制了秦汐之前无意间跟萧承煜提到的要求，什么“此生都会对秦婉好，敬重她，爱惜她，永远不会背弃她”之类的。让秦汐略感意外的是，后面柳祈元还加了一段自己的话。
“余至今日，二十有二，一无法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二不能入朝从政守护百姓，唯终日缠绵于病榻，实为惭愧。若蒙婉不弃，愿以全部家当求娶，此生此世，定不负卿。”
能用柳家全部家当下聘，柳祈元倒还真豁得出去。
“这”秦汐捏着手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他写的？”
“嗯，”萧承煜捏着杯子瞟了秦汐一眼，“看完就烧了吧，免得被人发现。”
秦汐下意识地捏着保证书往火炉里投，手书边缘刚接近碳炉，又被她收了回来。
小心地折了折，低头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这手书至少也要给秦婉看一下的，毕竟是柳祈元的一份真心。
放完又觉得不安全，拿出来重新掖在了胸前的衣襟内。
掖完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萧承煜倏然挪开视线看向另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你去见过他了，”秦汐还是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他的身体怎么样？”
萧承煜依旧看着房间一角，略清了清嗓子才回答道：“如他自己所说，久病多年，未见起色。”
“那里应该有太医随侍，”秦汐问，“他每日有好好服药吗？”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没有，”萧承煜放下杯子，淡淡地说，“就连保证书都是我哄着他写的，他不信我能做到，也不信自己能再见到三小姐。终归，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配不上她。”
“那”秦汐嗓子不由得有些发紧，“那他”
“我同他说，‘就当了结自己一个心愿，除非你不想娶她’，”萧承煜道，“他听了二话不说，就将这封手书写下来了。”
“其实也没必要非写这保证书，”秦汐靠在漆木雕花的床框上低声道，“我是知道的，他定然会好好待我阿姐。”
“你说了那么多要求，我自然要让他一一写下来，”萧承煜睨了她一眼，“不然你又说我诓你怎么办。”
秦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毫无诚意地赞赏道：“殿下还真是心思缜密呢。”
“彼此彼此。”萧承煜面无表情地回敬道。
毕竟两个人还未成亲，萧承煜便没有在偏殿久留，略坐了坐，交代清楚柳祈元的事情就离开了。
秦皇后许久不见秦汐和秦婉，一时舍不得放人回去，再加上秦汐的身子也确实不适合继续舟车劳顿，所以便安排秦家两姐妹暂时住在偏殿，次日再用皇室的马车将两人送回镇北侯府。
当日晚间，隆泰皇帝移驾来椒房殿用膳，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秦汐很是满意，眉眼间的严肃都少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和蔼可亲。
隆泰皇帝虽然未近五十，但看上去却略显年岁，许是因为操劳国政的缘故，两鬓早已斑白，脖颈处也已经有了老年斑。但好在平日里胃口好，补品草药都没少吃，所以一双眼睛倒还算有精神，看人的时候，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婉一会，隆泰皇帝明知故问道：“秦家小五的婚事倒是定下来了，不知道三小姐是否许配了人家？”
秦皇后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回答道：“还未许配人家。”
“你这个做姑母的不称职啊，”隆泰皇帝半开玩笑道，“怎么不赶紧帮婉儿也寻一个好人家。”
秦婉略显错愕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无措。
生怕皇后一开口，就把她随便指给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秦汐察觉到秦婉的慌乱，在桌下握住了秦婉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陛下说的是，确实是臣妾疏忽了，”秦皇后笑道，“臣妾瞧着长公主家的长子柳祈元人品好，长得也周正，虽出身皇室，身上却丝毫傲气都没有，是个难得的人才。”
秦婉垂在桌下的手指倏然收紧，将秦汐的指尖死死捏在手里，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她在担心秦皇后。
毕竟上一个试图想要促成这段婚约的长公主已经被隆泰皇帝赶去了凌云山，至今没有回来过。
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是因为柳祈元的身体才去的凌云山，可秦婉却清楚的知道，长公主当年私下里求过自己的兄长，希望他能看在兄妹一场的情分上，允准柳秦两家的婚事，甚至还为此立下毒誓，柳家此生都不会朝廷背叛皇家。
但还是被大发雷霆的隆泰皇帝给赶了出去。
柳秦两家的婚约仿佛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触碰，这是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也是不容任何人妄议的禁忌。
但皇后却毫无预兆地提起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为此震怒责怪皇后，甚至牵连整个秦家。
“朕的外甥，自然是人中龙凤。”隆泰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说起来，祈元小时候还壮着胆子跟我求过秦家三小姐呢。只是那时候婉儿还小，秦将军和秦老夫人定然不舍得她嫁出去，所以朕就没同意。现在看拿来，两个人的确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秦婉坐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缓缓抬起眼睛看向坐在一侧，笑意温和的帝后。
眼里满是茫然和不确定。
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耳朵坏掉了。
“阿姐，”秦汐轻轻地回握住秦婉的手，低声提醒道，“还不谢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赐婚。”
秦婉转过头看向秦婉，眼神空洞迷茫，唇角微颤，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秦汐无奈地叹了口气，扶起如坠梦境的秦婉跪在地上，替她接了这个恩赐。
皇帝哈哈一笑，连忙命秦婉起身，并打趣秦皇后要好好替两个侄女准备嫁妆。
秦汐拉着秦婉坐回道位置上，垂下睫毛看着面前的瓷碗微微松了口气。
她和秦婉，算是过了隆泰皇帝最后的一关。
隆泰皇帝本就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不会不怀疑星象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柳家或者秦家的人接近宫中之人的迹象，所以才决心试探一下秦家两姐妹。
想要确定秦汐的身体是否如外界传言那样羸弱不堪、不足为虑，也想看秦婉是不是真的对柳家赐婚一事一无所知。
毕竟若这件事真的是有人暗中操控，那秦婉应该早就知道，所以隆泰皇帝才会在席间提起赐婚一事，目的就是看秦婉知道这件事时候的反应。
也幸好秦汐之前忍住了没有跟秦婉提起赐婚的事，所以才会让秦婉得知这件事时最真实的反应被皇帝看到。
很显然，隆泰皇帝对此很满意，也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丝戒备。
翌日，皇家仪仗亲自将秦婉和秦汐送回了镇北侯府，一同带进府的还有秦婉与柳祈元的赐婚圣旨。
这是镇北侯府一个月之内收到的第二封圣旨，并且又是一纸赐婚圣旨。秦嫣为此气得眼睛都红了，但又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多说什么，只好把自己关在厢房里暗戳戳地扎小人，以最毒怨的方式诅咒秦家另外两个小姐。
秦汐懒得搭理秦嫣的小情绪，她自己的事情都快要超出控制了。
谁也没料到隆泰皇帝会在秦婉赐婚圣旨的最后还加了一句，要萧承煜秦汐和他们一同完婚。不同的是柳祈元和秦婉在御赐的西北府邸中举办婚宴，而昭王和秦汐则是在金陵昭王府举办。
这么算下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秦家了。
但是秦家还有一根刺没有除掉，她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秦府。
秦汐由锦娘搀扶着缓步走回梅园，抬眸看到迎面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的李嬷嬷，微微弯了弯唇角算是回礼。
看来有些事，要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