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暴民或尘埃
越野车进入社区街道行驶，不同于灰区边缘的垃圾镇。
社区街道两边则为统一的七层楼房，是两百多年前的幸存者们逃入地下生存的古建筑。
街区里两道木头路障横在路上，中间只留了道足够一辆汽车通过的距离。
十几个手持铁器、弓弩、土枪的汉子守在路障旁，看到有车灯亮起立刻打起了精神。
长牙手握方向盘看到前方的阵仗并不友善。
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这些衣着破烂的乌合之众，便将身上的步枪保险打开，随时提醒这些弃民守些规矩。
看到车子通过路障时有所减速，一个身着短衫的矮小削瘦男人立即小跑着挡在车前。
矮小男人目光扫过车内人身上的自动步枪，咽了咽口水：“各位老板有什么需要的么？女奴、快乐丸、白鼠、水矿、异植应有尽有。
美食、住宿、角斗、赌场、狩猎各种玩法包您满意。”一张老脸媚笑着。
“不需要！”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长牙刚降下玻璃还未张嘴，唐灰翎便直接拒绝。
矮小男人脸色难看的扭头回望身后一个蹲在地上叼着烟的健壮大汉。
健壮大汉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那人马上心领神会的将手伸入衣兜。
这一切被墨白看在眼里冷哼道：“又是老把戏，这些人真是毫无创意。”
说着快速按下车窗，掏出手枪：“砰！”
一发子弹精准的射进叼烟壮汉身边啰啰的大腿，随着啰啰一声惨叫倒地，车前的矮瘦男子转身就跑。
精壮男人立即从身后抄起一把外型老旧但枪身保养很好的猎枪，身边的几个喽啰也手持武器围了上去。
两侧车窗打开，两支精良的自动步枪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
外面的空气一下凝固住了，弃民们自觉的将举起的武器放下，低下了头颅。
只有精壮男人将土枪丢下后向着车子走来：“上城来的大人误会，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求大人们赏口饭吃。”
说着便跪了下去，剩余的六个喽啰也跟着跪了下去。
紧接着逃走的矮瘦男人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三十多个肮脏瘦小的孩童，有男有女一起跪了下去。
这下唐灰翎有点呆住了，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墨白则反而高度警惕起来，有着出入灰区经验的他，比二人清楚这里的孩童可比域内孩童狠多了，打人杀人同样毫不手软。
他曾眼睁睁的看到一个壮汉的大意，而被身边跑过的男孩一刀噶了腰子。
男孩脸上的那股狠劲儿与野性如同呲牙的荒原幼狼。
灰区这种地方不狠便活不下去！
或许可以这些孩童全突突了……一道念头从墨白脑海中闪过。
但随即便摇了摇头，显然这是毫无意义的杀戮，车子后排的那位富家大小姐对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案不会感兴趣。
墨白本以为这些拦路暴徒会像往常一样，看到实力阵仗大的车队就会躲得远远的。
拦路的瘦小男人可以说是选出来送死的，因为域内的大人物们从来没有把他们定义为人。
被逼迫出来拦路的，大概率会迎来一梭子弹或被碾压而过。
但当暴徒们看到落单弱小的倒霉者就会毫不留情直接开抢。
碰到比他们火力强但人数不多的队伍，就会像刚开始的那样。
一边拦路一边遥控道路下的铁钉升上来，将车胎刺破，将人留下再做图谋，比如先尽量缠住路人向他们出售一些社区“特产”。
“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不一样的灵感。”唐灰翎目光扫过一个个衣着破烂的孩童，他们睁着好奇的眼神悄悄的偷看着汽车。
“我不同意！灰区的孩童和域内不一样，如果你非要进入，我们的雇佣合同立即终止！”墨白看着唐灰翎皱眉道。
“就看看～”
“没得谈，安全上你得听我的。”墨白皱起眉头严肃道。
唐灰翎轻笑一声：“可以，但墨白小弟你也不想现在被解雇对吧？！？
你也不想现在就把欠款结清对吧？”
墨白：“额！我…………”
这时，长牙伸过头来，小声提醒：“唐姐，这里是灰区，我们只有三个人。”
唐灰翎：“你平时不是挺狂吗？
我一女孩子都不怕，怎么？怂了？”
长牙：“那哪能，哥哥我从来没怂过！”
墨白心中大骂，两个憨憨，一个尖叫，一个吓尿，说最逞的话，挨最毒的打……
“车里的姐姐眼睛好漂亮！”稚嫩清脆的话声从一个小女孩口中发出。
唐灰翎冲着小女孩微笑，打开了车门。
墨白瞬间捂脸：完球！
唐灰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从衣兜里掏出一袋糖果，向小女孩招了招手。
墨白立即跟了上去，举起突击步枪，笔直的站在唐灰翎身前。
小女孩欢快的跑了过去，接过糖果：“谢谢姐姐！”便又蹦又跳的跑了回去。
和孩子一起的瘦小男人脸上也笑开了花，知道如果这一单成了，这几人在社区有所交易，那他所在楼栋的老弱小也会分到一些贡献奖励。
精壮男人眼珠一转，跪在地上抬头对着唐灰翎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叫唐飞。”
“你们起来吧，你来做向导，刚才你说你们还有美食？我倒想看看灰区有什么美食。
赶紧把他送医院吧。”唐灰翎纤指从挎包内取出一叠纸币扔到唐飞眼前。
唐飞捡起纸币迅速起身，将纸币全部递给躺在地上流血不止，还在呻吟不止的倒霉鬼。
对着身旁另一个小弟吩咐道：“快把他抬到小区诊所，能不能活，看他自己命硬不硬，我要陪大人们办事，你们快去。”
抬人的几个啰啰慌忙点头，几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抬走，向不知哪个诊所跑去。
墨白深看了唐飞一眼，护着唐灰翎上车。
而这名叫唐飞的精壮男子，看了看车子内的干净与整洁，慌忙的将身上的灰土拍打一遍，呆呆的站在车门外，仿佛车内车外是两个世界。
“发什么呆，上车呀！”长牙催促道。
“唉，是…大人……”
车子发动，缓缓向社区宽大的大门驶入，车前一群衣着破烂的青年弃民开路，车后一群孩子跟着跑。
社区大门上的横梁上还挂着“平安社区“锈迹斑斑的几个大大的字牌。
进入社区入眼的是一栋栋灰色的七层楼房十栋楼房为一个小区，如旧时代的拆迁安置区，街边居然停放着不少货运卡车。
“我们平安社区由十六个小区组成，每个小区平均三四百户。
我是“星愿”小区的“外事民兵队长”，我带你们去品尝我们小区的特色美食，还有特色商品。”
精壮男咧着嘴介绍着，说完像个撒谎的孩子一样挠了挠头。
“嗨！飞狗！运气不错啊！老板们来幽街玩啊！女奴、快乐丸应有尽有！”车外出现几辆骑摩托的花臂青年。
青年身上挎着微冲，手指比划出枪的样子指着唐飞的头做挑衅的动作。
“大人们前面就到了，请加速。”唐飞一幅有所忌惮的样子。
看到墨白有所好奇，便拉夸着脸回答道：“我们社区由于距离域内的入口最近，所以我们的治安官大人主要做物流生意。
大批从域内进来的货物囤积在各个小区空置楼房改造的仓库，其他社区的大人们大多从我们社区买货。
便省去了频繁的出入城费和运输费，我们的青壮大部分被送进了物流队。
众所周知治安官大人是不管治安的，所以各个小区便都有自己的民兵组织。
除了小区内守卫的十几个民兵和我们这些人，其他就只剩下老弱小。
而由于我们的主事进贡女奴和白老鼠不够积极不讨治安官大人所喜，所以大人分配的必须资源是被大的帮派所掌控着。
所以我们只能被分配来拦路了。”说完大汉便捂脸埋起头来。
“白老鼠是什么？”唐灰翎好奇的问。
“人体基因实验所需的耗材！”墨白面无表情的回答。
“大幸存区不是明令禁止这些？”唐灰翎有些诧异。
墨白冷哼：“禁止的是域内纯净基因人口，这种事在域内尘民的身上都时有发生，更何况这些尘民都不如的弃民。”
唐灰翎皱眉：“域外人就不是人吗？”
墨白看着窗外这阴暗破旧的街区低语道：“你忘记了，灰区这是一座罪恶之城，而他们被官方定义为“污染者。
他们是尘埃，治安官则是尘埃之上，苍穹之下的血藤。”
唐灰翎茫然地摇了摇头。
墨白看着对方干净明亮却带着疑惑的双眸道：
“你不懂，
极少数人像你一样生在高山，
大部分人一生都在谷底挣扎，
别无选择，
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