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22

    阿风轻笑，说，你说自己闲，肯定是谦虚。

    又指着自己说，我也是张家的看家人，我懂，这位子看着清闲，其实难做。

    接着，竟诉起苦来，说，这些天收账，被气的不轻。

    现在都是股份制公司，财团经营，财务结构纵横交错，远比不得当年。

    这帮小兔崽子，遇到赚钱的资产，就说是别人家的。

    碰到赔钱的部分，就说是本家的。

    这一来一回，不仅不交利钱，反而还要问我借银子补窟窿。

    张日山听得心惊胆战，这明面上是诉苦，台面下分明是在敲打他。

    他手上的这些，诸如新月饭店和十一仓，哪些算佛爷的，那些归尹小姐？

    佛爷的那部分，又算不算本家的？

    张日山想了想，小心翼翼道：

    “这帮人也太厚脸皮了。依我看，但凡从张家带出去一分一厘，这以后，哪怕滔天的财富，兹要是从这一分一厘里生出来的，都应该算本家的。”

    阿风心道，这小狐狸，谁不知道张启山当年闯长沙是赤手空拳。

    但后来，他趁着张家散乱，遍搜本家流落民间的好东西。

    这一出一进，按这么说，竟都成了他个人的了？

    他笑了笑，没追究下去。

    反而话锋一转，说，其实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宗族社会了。

    张家分裂了这么多年，小一辈多为自己考虑，想留条后路，也能理解。

    “再说收账原该下面的人去，我也不是真要跟他们计较几个铜板。”

    阿风微微叹气，道：“不过是感叹，汪家虽殁，却也再无张家了。”

    张日山明白，说收账也是假的，探一探他们的立场是真。

    便接着他的话，安慰说。

    “叔叔何出此言呢？我等小辈虽不成器，还是心向本家的。”

    阿风苦笑的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明白。

    自从我主事以来，年年交账，惹得天怒人怨。

    小族长对本家有心结，避而不见。

    倒是外家人因为办事规矩些，更得倚重。

    他叹息一声，又说，这外家是打出的天下，确实有本事。

    比如张海客，便远胜我千百倍不止。

    张日山不知他又有什么算计，只管摇头摆手，说风叔过于自谦了。

    阿风不理他，只管继续说，自己已经向本家请辞数次，都不被应允。

    这拉拉扯扯，赶鸭子上架的，才干了这些年。

    这本非长计，你们还是尽早去那边拜个码头。

    又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张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必分什么内家外家了，终须有能力者上。

    张日山听得满头大汗，如坐针毡，这才略略咂摸过味来。

    这明面上，都是家常抱怨，实则底下是刀刀见血，一个字不带浪费。

    先是点明了账目问题，是我不跟你计较。

    真计较起来，应该给本家交账。

    然后再说，你们占山为王，各自为阵，有历史原因。

    我可以理解，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别太过分。

    你们不配合工作，给我使绊子，我大不了就不干了。

    我不干，有的是人想干，比如张海客。

    这些人纯靠实力拼出来的，手段比我多千百倍不止。

    况且与你们没有血缘情分，又有族长这个尚方宝剑。

    在利益上，肯定跟你们丁是丁卯是卯。

    别的不论，到时候外家领导内家，你们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里里外外几层利害关系，几句云淡风轻的家常话，已然算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