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汪牧之
汪牧之
小哥是为刘丧回来的，这事情吧，合理中又带着一丝不合理。
吴邪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又无奈的花了半天时间，给他弄了张浙大的旁听证。
外人都说，张起灵凡事都听他吴邪的。
哪里知道，闷油瓶要想让他干什么事，甚至都用不着开口！
吴邪忿闷的想，上课好办，难的是住宿。
再租一间房是不可能的，没那个资格，更没那么富裕。
实在不行，就忍痛割爱小金杯，让闷油瓶两头跑。
又一想，不行，浙大主校区离吴山居十公里呢，油费也伤不起。
正愁着，刘丧来电话说，吴邪，你那还能算个事吗？！让张起灵住我那！
房间虽然小，加张床的空间还是有的。
吴邪本来认为，以刘丧的领地意识，是决不可能接受另一个人的。
此时听了，心中大喜，想，你要是能开这个口子，那床也不是非加不可。
又纳闷，这事到底是谁透给刘丧的。
总而言之，面对‘老同学’，刘丧还是仗义的。
他亲自将张起灵，和他那非常精简的行李，一个黑色的健身手提包，领进他的单人小宿舍。
又在吴邪和胖子翘首以盼，以为能一窥神奇秘境的时候，恰恰好的，关上了门。
搞了半天，刘丧画了个小圈圈，只把他俩划圈外了。
吴邪和胖子瞪着眼在门口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是：“为什么”。
关于刘丧在他的私人小领地里，都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宝贝。
这个问题，着实消磨了吴邪和胖子好一阵子。
他俩后来终于逮着个机会，公审了张起灵。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公仔。
不是胖子理解的那种，带着擦边意味的成人公仔。
而是各种动物的，准确来说，叫毛绒玩具更能让老一辈人理解。
据说，这些毛绒玩具在床上堆的满满当当的。
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能陷在里面。
吴邪想象那样子，抱着软绵绵的公仔，又被无数软绵绵的公仔拥抱着。
好像忽然就理解了，刘丧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记忆虽然没了，但对于世界的不安全感，还在。
他有些难过，又觉得，对刘丧来说，失忆未尝不是好事。
这样一来，又忽然发现，可以理解闷油瓶，不急于挑明和推进关系的态度。
后来，他还逼着张起灵把那些公仔画出来。
发现都是些奇怪的玩意，说是动物吧，又不是现实世界的动物。
张起灵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倒是有一次白昊天来串门，看了，叫起来：
“数码宝贝！”
“什么？什么宝贝？”
“数码宝贝呀，小三爷。”
白昊天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吴邪依然满头雾水。
关于这些‘宝贝’为什么要独独避着他和胖子，白昊天也是一针见血。
因为，大约只有小哥不会说些什么揶揄他的话吧。
有道理，吴邪想，都怪胖子这张臭嘴！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了。
张起灵进了浙大和刘丧双宿双栖（共同学习），吴邪则一直被好奇心折磨。
“胖子，想去看展览吗？”
胖子一瞥手机屏幕，一张古典中式风格的海报，上面写着——
《檐梁精灵——雀替艺术展》
胖子的气质和“艺术”几乎不挨边，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哪知吴邪不依不饶，让他再看。
“明白明白，雀替嘛。” 胖子不耐烦道：
“这玩意太大，就算上了年头，一般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所谓雀替，是古建筑的一种构件。
位于梁（横）和柱（竖）连接的那个直角位置，用于增加梁的荷载力。
为了美观，雀替往往会雕刻各种纹样，甚至直接做成雕塑，如倒爬狮子、熬鱼等。
所以这东西，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型的木雕艺术品。
但这东西毕竟是建筑的一部分，用的自然也是建筑材料。
就算是帝王家，也断没有用黄花梨木盖房子的道理。
因而胖子兴趣缺缺，说他不值钱，是有道理的。
吴邪“啧”了一声，心道，你看见重点了没？！又用手指敲了敲。
胖子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展览的地点是——“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
他瞥了瞥吴邪，伸手一划拉，将页面退出来。
又发现，原来这海报的链接，来自刘丧的朋友圈。
好么，这哪是想看展，分明是想去监视那两个‘男大学生’
胖子一点头，与吴邪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浙大艺博馆是个简约的，白色现代建筑。
不仅收藏了大量珍贵文物，平日亦作为名片，对社会开放。吴邪和胖子进入展厅，发现人气着实不低。
古建筑系几乎全员出动，甚至，还来了不少考古系的人。
古建筑系倒也罢了，毕竟吴邪也不是什么优秀毕业生。
平日里相熟走动的，不过几个院系领导，也是为了他吴家维护门路。
倒是考古系，因为接触的多，更认他这张脸。
别说他，连胖子也认出几个熟人。
不过此番，他和胖子是微服私访，不便于上前寒暄。
吴邪想了想，先绕着边走，寻了个一人来高的玻璃展柜。
这展柜在隐蔽处，里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柏木雕鳌鱼雀替。
正好能将身体挡住，又不妨碍他透过雕刻的缝隙观察情况。
找那两个男大学生，一点也不困难。
张起灵本就是个出挑的人，自不必说。
刘丧长发，大高个，歪着头又颓又拽，跟个女模特似的。
这样的两个人并排一块站着，总之非常的抢眼。
吴邪曾经试图想象了一下，作为大学生的张起灵。
结论是，简直不可想象。而现在看来，似乎是超出了想象。
他站在一处精巧的石雕雀替前面，和另一人讨论着什么。
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在身前交握，神情谦逊恭顺，和往日大为不同。
他此刻，完全一幅刚进校园，对一切都含着生疏和敬畏的乖学生模样。
连平日里穿着的连帽衫，也莫名的，增添了一股书生气。
令人很难想象，那个在斗里手执黑金古刀的‘活阎王’。
当然，这并不是令吴邪最吃惊的。
毕竟想想看，初见他时，比起粗鄙的盗墓贼，他确实更像个大学生。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一直在说话！
吴邪远远的看见，那两片唇一直在掀动。
心里盘算着，他可能已经说了大几十个字了。
他自然读不懂唇语，又没有刘丧的好听力，只能心里狠的直痒痒。
再看正与他说话的那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衬衫、金边眼镜，藏青色毛呢大衣，戴一条猩红色的长围巾，很标准的学者气质。
头发微长，发尾略卷，身形消瘦，面容端正，倒没有什么特点。
这人看着很面生，不知是不是古建筑系新聘的教授。
视线如果再偏一偏，紧挨着张起灵的侧身后，又是另一幅画风。
刘丧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他的知识储备，显然听不懂面前的‘学术讨论’。
但要说他完全神游天外，也不尽然。
他偶尔会一激灵，再瞪大了眼睛，貌似认真的听一会，甚至会跟着点头。
然后，终究抵抗不住睡意，侧过身去，偷偷的打个哈欠。
很像是早起还带着困意，又因为点名而逃跑不得的大一新生。
吴邪觉得他可怜又可笑，于是，拿出手机给刘丧发了条微信：
‘在干嘛呢？’
然后，他看着刘丧懒洋洋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瞅了瞅，又给塞了回去。
这小兔崽子，竟然已读不回！
大约是因为太过无聊，半晌，刘丧又将手机又掏出来，飞快的打了几个字。
吴邪低头一看，微信回道：
‘吴邪，你知道张起灵是个学霸吗？’
吴邪突然想起，海底沉船墓的时候，张起灵是作为考古队一员的。
那时候，他在队伍中并没有寡言独行到古怪
在上一辈队员眼中，他是个沉默且可靠的人。
如果考虑到漫长生命带给他的知识储备。
‘学霸’，对于他来说，似乎又是最合乎情理的设定。
于是，他回道：‘当然！所以才让你们一起，好好跟人家学学！’
他过于家长的口吻显然另刘丧厌烦了。
吴邪见他翻了个白眼，又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嘿，你别说，小哥装嫩，装的还挺像回事的。”
吴邪转头一看，胖子同样缩在角落，估计也是不想上去社交。
“跟小哥说话那人，谁啊？”
“汪牧之。”
吴邪一愣：“谁？”
胖子将手中的小册页，在吴邪鼻子前晃了晃。
这小册页是摆在展厅入口处的亚克力柜子上的，内容是关于展览的介绍。
吴邪抓过来一看，在册页的最后，发现策展人一栏。
上面写着：汪牧之。还附了照片和个人简介。
这人这是浙大艺博馆新聘的研究员，方向是古民居与风水文化。
也是有意思，这人一幅洋气的打扮，像归国学者似的，研究的，却是风水。
吴邪又拿手机查了查，发现这人果然是留过洋的。
之前的身份，一直是美国亚利桑那大学，亚洲文化中心的客座教授。
三年前才回国，因而网上的信息不多。
仅有的一些，大部分是轮流在大学和社科院之间做演讲。
其他，便再没什么特别的了。
张起灵依旧在和汪牧之对话。
那人时而频频点头，时而挥动着双手，像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而吴邪灵此刻，和一旁的刘丧一样无聊。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适时的出现。
然后，看着刘丧瞪大了眼睛，一幅吃惊的模样。
或者，上去和古建筑系的人打个招呼。
兴许，还能诓闷油瓶毕恭毕敬的叫自己一声‘吴老师’。
想想那样子，真是太乖了！
他正跃跃欲试，却感到有东西在捣自己的肋骨。
一转头，发现是胖子。
吴邪被他没轻没重的捣的快吐了，正要发飙，又见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侧后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年轻女孩。
这女孩胖胖的，黑长发，齐刘海，正举着手机，聚精会神的拍摄着面前展品。
吴邪心道，这是让看什么啊？难不成胖子看上人家了？
便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年龄太小，不合适！”
胖子“啧”了一声，又继续捣他，低声道：
“你想什么呢！看她手机！”
吴邪看了看，华为p50 pro。
刚想说，价格太贵，不合适！
当视线稍微偏移到那女孩肩膀部位的时候，他愣了愣。
这女孩站立的位置，在他俩的斜后方。
这个位置，理应是看不见手机屏幕的。
但这里是展厅，多的是可以反光的玻璃。
就在女孩身后玻璃相框上，恰恰好的，映射出她手机上的内容。
不是什么展品，而是人。
考虑到这手机，有很强的倍数变焦功能。
有理由认为，她以面前的雀替为掩护，其实，是透过雕刻的缝隙，在偷拍别人。
而她偷拍的，正是不远处的张起灵和刘丧。
“我观察很久了。”
胖子凑过来低声道：“一直在拍。”
吴邪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那女孩。
那女孩很稚嫩，一幅普通大学生的模样。
吴邪这样经历过社会鞭打的人，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第六感。
但无论如何，他在这女孩身上，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
可她做的事，又着实古怪。
“怎么办，弄吗？” 胖子问。
吴邪犹豫了一下，想着横竖也无事，便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首肯，胖子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经过那女孩的时候，头不转，脚步不停。
只一把抓过她的手机，揣进口袋，又继续大步流星的出门而去。
面前突然一空，那女孩也是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跟着追出去。
“唉唉唉！你！干嘛拿我手机！”
那女孩叫喊着，眼见着胖子越走越快，绕着建筑物，就往水池边去了。
“偷手机！偷……”
吴邪跟着那女孩后面出来的，此时一摁她肩膀道：“先别喊。”
那女孩一回头，见是一面生的帅哥，一时愣住了。
竟默不作声的，由着他，带自己来到建筑侧面一僻静的角落。
几人站定，那女孩瞧见了胖子，才如梦初醒，惊觉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我手机？”
“偷？” 胖子咧嘴一笑，拿出手机：“行，咱看看都偷了些什么啊。”
“嚯！还真不少嘿！”
那女孩见事情败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瞪眼，咬牙切齿道：
“死胖子，跟你什么关系！”
说着，上去就要抢。
胖子怎么可能让她得逞，手从身后一绕，就将手机拋给吴邪。
吴邪接了一看，那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都是张起灵和刘丧的照片。
大部分，是两人一起的，也有个别单人的。
服装、背景各不相同，看来这丫头，跟踪这两人有一段时间了。
那女孩一面对吴邪，立刻换了一幅嘴脸。
只看着他，楚楚可怜道：“哥哥，你把手机还给我好嘛？”
胖子一瞪眼，心道，嘿你个死丫头还两幅面孔，看他长的帅是吧！
吴邪一笑，将手机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妹妹，但你偷拍这事，得解释一下吧。”
那女孩得了手机，松了一口气，气势立马横了起来。
昂起头，一撇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
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
那女孩见他们一时没反应，胆子愈发大了起来，高声道：
“你们是校外的人吧，你们把我挟持过来想干什么？我叫保安了啊！”
吴邪和胖子，不管之前是什么人，跟盗墓贼周旋了大半辈子，也跟半个流氓差不多了。
尤其是胖子，怎么可能给个小丫头镇住。
“我们是什么人？听好了。”
他呵呵一笑，挺着肚子往前一横，瞪着眼道：
“家长！”
他一指吴邪：“刘丧三叔！”
又用大拇指一直自己：
“张起灵……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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