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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京中翰林10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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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年三十。

    黎家院子地上是一层的积雪, 花坛栽的桂花树树枝上也是,远远瞧去漂亮。

    黎大穿了件羊皮坎肩,里头是今年新做的绛紫『色』夹棉裋褐, 头戴一定羊绒帽子,屋里出来, 瞧见外头的雪没个停,不由感叹:“这雪下得厚, 来年庄稼要好,雨雪充足了,不过这雪一直下没个停,咱们村里房顶可别被雪压垮了。”

    “应当不会的爹, 这里是京城,没准咱们西坪村没下雪, 即便下了, 村里有帮忙照看着,要是下的厚,指定会帮忙清理一下。”顾兆出来跟爹说。

    黎大点点头, “倒也是,老二现在眼里头也有我这个大哥。”

    顾兆回廊去前头灶屋看看,黎大拿了扫把就开始扫积雪,顾兆见了说:“爹,不扫放儿也成, 回廊不碍事。”

    “我是没事干,专门挑个活,这雪啊越扫越热,比待在屋里头要舒坦,都精神了。”

    顾兆便不说了, 只让爹注意别冷着了。昨个晚上他和周周闹的有些晚,现在不上班,让周周在屋里睡会,他去拿早饭,顺便给蓝妈妈和六发了红包钱。

    一出二道门,蓝妈妈早早收拾好了早饭,见了老爷出来行了礼,说:“老爷好,早饭做好了,您说晚一些送。”

    “饭我拎过去,早上没什事了,你和师傅就早早回去过年吧,初三再回来。”顾兆给两包了红包钱,一半两银子。这是周周安排好的。

    蓝妈妈拿了红包没拆开看,而是先拎着食盒,说:“今个我准备的多了,老爷拿不下,我来吧。”

    六也接了顾兆手里的食盒。

    顾兆便撒手由着两,宽大五层的食盒就有俩,也不道蓝妈妈准备了什吃的。

    放了早饭,蓝妈妈和六行了礼就出去回家了。

    顾兆拆开食盒一看,碟子小碗都摆着了,八宝米粥、小米粥、香煎小包子、炖蛋羹、『奶』香小馒头——家里母羊贡献的羊『奶』,还有造型花瓣状的枣泥糕、豆沙糕、豌豆黄。

    咸的有香油咸菜、香酥小黄鱼、肉饼。

    好家伙还有一碗炙羊肉。

    也不道蓝妈妈早上几点起来做的,真是年夜饭没『操』上手,早上这一顿够他们家吃到中午了。

    “爹,周周吃饭了。”顾兆摆完了饭,进了里屋。

    黎周周早早梳洗好,抱着福宝在床上玩,反正也没要紧事,听相公的。这会听到吃饭了,便往下。

    “福福早上好啊。”

    “福福嚎。”福宝点着脑袋跟爹爹学。

    顾兆亲了口儿子脸蛋,说:“咱们去吃饭饭咯~”

    “次饭牛~”

    福宝现在能吃辅食,八宝粥里头有豆子花生不适合给福宝喂,熬得米油出来的小米粥就合适了,还有『奶』香小馒头,顾兆给儿子掐了一块,让福宝己拿着用几粒米粒牙叼着吃。

    “这多?”黎大在外头掸干净帽子上的雪进来,把帽子皮坎肩脱了挂门口的衣架上,堂屋摆着炉子暖和够了。

    黎周周给爹盛粥,“早上连着中午都这顿,下午年夜饭我准备,这个不能凑合。”

    “丰盛了,往年在村里时哪有这个碗碟子摆的花样多。”黎大坐下接了粥碗,小巧一口粥,量不多,脸上挂着笑逗对面福宝,“福福吃啥呀?”

    “耶耶~”福宝给爷爷『露』出米粒牙笑。

    顾兆掰了一口『奶』香小馒头递给儿子,福宝手里占着馒头,会用米粒牙叼着吃,大给喂一口粥,喝完了己跟小松鼠似得举着手里小馒头用牙磨。

    “爹是想村里了?快过年了,前几天就说村里。”顾兆给儿子喂粥。

    黎大喝了口粥,筷子夹碗炙羊肉,说:“是了,以往在府县也每年回去,不过我一个回去了也就样,如今也好着。”

    京里儿子孙子哥婿都在,他回村干啥?就是住了半辈子的农村,一到过年了,这不就是想着。

    顾兆便说:“以后定有机会咱们一家回去,福宝再大一些。”

    “这倒是,可别冷着福福了。”

    福宝拿牙磨馒头,听到爷爷叫他福福,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爷爷,黎大就笑,说:“吃吧吃吧,爷爷夸福福吃的香呢。”

    顾兆给周周夹了小包子,说:“这个是豆沙馅的,包子上头褶子拧着扁一些的是羊肉馅的。”

    黎周周爱吃甜的,把盘子里的羊肉馅包子给相公送了过去。

    这小包子还没福宝巴掌大,顾兆是两口一个,说:“羊肉味不膻,这肉还不错,咱们晚上年夜饭干脆打个边炉,切几盘羊肉片,弄个大骨汤锅底。”

    “可以啊。”黎周周吃完了豆沙包,也去夹了个羊肉的包子,一尝确实没多少腥臊味,说:“还有羊蹄个,一会跟鸭子卤一锅。”

    黎大当即说好。

    早饭一家边聊边吃,都是说的闲,晚上年夜饭吃什做什。吃完了,夫夫俩收拾了碗碟,包子就剩一盘了,几个口味混着的,甜口的点心凑了两盘,放桌上,闲了能吃一口,这个不怕放凉。

    洗完了碗,黎周周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先慢慢拾掇,杀鸭子洗羊蹄这些,黎大去帮忙,顾兆便留着看福宝,陪儿子玩小羊小鸡木头玩具。

    灶屋里,灶膛火烧的旺,倒是暖和半点不冷。

    黎周周将洗干净拆好的鸭子放进去,后头一个灶是整只鸭子,他想着卖出去得好看些,以前刚村里到府县,发现府县吃饭喝水家伙什都灵巧,如今到了京里,瞧着蓝妈妈早上做的一桌就道,卖相要好。

    就这蓝妈妈还说她都不算正经厨娘,只是偷学了一星半爪。

    黎周周就想着卤一整只试试看,后头灶头火是小火慢慢来,怕大火煮的散架了。可到了时间一瞧,整个鸭子看上去多少有些难看狰狞,倒是分开卤的,颜『色』光泽漂亮,该烂的烂,该劲道的劲道。

    卤好的鸭子不能立即出锅,还要在卤汁里在浸泡浸泡,才够味。

    黎周周剁了馅开始抱饺子,酸菜猪肉口味的,晚上打边炉吃锅子也能往里头下,还有切片的羊肉,炸猪肉丸子,炸鸡块,白菜、冻豆腐这些好拾掇,洗洗切切就好了。

    顾兆时不时过来,偷偷尝一口,说:“爹抱着福宝呢。”己捏了现炸的肉丸子先送到周周嘴边,见周周吃了,这才拿了己吃。

    “唔,好吃。”

    相公还跟小孩一样。黎周周眼底带着笑想。

    “卤鸭子我尝尝。”顾兆揭开锅盖一看,“一只整的啊?”

    “我本来想着一整只看上去要利落一些,但卤出来就不像样子,刚做饭的时候我就想,不能整只路,还得分开了,就是能不能将分开的拼在一起看上去全乎。”

    顾兆听了说:“这样好啊,过年礼盒装。”

    “就跟点心匣子一样。”黎周周眼睛亮了,说:“我想到了,订了木食盒,放鸭翅、鸭脖、鸭腿,就和不同口味的点心一样,全都放一个盒子上。”

    顾兆:“木盒子盖子上还能打上黎记招牌。”

    他道周周想中端市场,太高了不现实容易引侧目,一只鸭子总不能卖十两往上吧?这就贵了。不过拿盒子装了,弄的漂亮些,卖个半两一两的不过。

    做食盒的钱,总要出在食客身上的。

    “这样一来,各是各的味,每样都能保证最好的火候。”

    小顾狗腿子拍彩虹屁,“周周可真聪明,老婆抱抱~”

    “我手上沾着油。”黎周周示意,相公如今比他高。

    小顾:“我手上干净我来抱。”结结实实的抱了一把老婆。

    两边聊天边干活也不觉的无聊,说起他们家给施大送年礼,就得提醒一下严二哥边了,两家同一天递帖子,或者严二哥早他们一天也行。

    后半晌雪停了,顾兆看了眼,觉得这年应该能过好了。

    庄稼户是想要雪了,又怕雪下个没完,连着下,下的多了就是灾了。

    什都要有分寸尺度的。

    傍晚天麻黑,堂屋点上了灯,饭菜都收拾好了,不过不急。先给爹和阿爹拜年。

    家里供着阿爹的牌位,如今蜡烛香火都点燃了。

    挨个上了香。

    福宝换上了喜气洋洋的洗衣裳,嘴里叫着耶耶耶耶的。顾兆和黎周周也给爹拜了年,说了吉祥,祝爹新的一年平平安安,身体健康。黎大给三发了红包,图个吉利。

    这才坐下吃饭了。

    大骨汤的锅底煮的『奶』白没腥味,素菜就俩,冻豆腐、大白菜,冻豆腐多煮一会吸饱了汤汁,特别好吃,还有白菜,脆生生的。荤的就多了,羊肉片,肥瘦相间,沾着芝麻酱吃,特别醇香。

    口味略重一些的,就是一干卤货了,涮火锅的,还是鸭杂好吃许多,鸭肠、鸭舌、鸭血、鸭肝,尤是鸭血,煮出来后比豆腐还软嫩,可味道略重一些。

    顾兆想起了以前吃过的鸭血粉丝汤,这个下面条好吃。

    不够了,主食就是面条和饺子。

    一边吃一边聊天说,说着说着不由就围着福宝大说了,黎大说:“福宝已经两岁大了,得该起字了,抓紧些,你们要是不起了,我就起,我瞧着老二家个小的,叫黎健安就不错,咱们也跟着后头想一个。”

    顾兆看儿子米粒大的小牙,他家福宝真的只是满周岁没多久。

    “爹,您想后头字换啥?”

    黎大:“我觉得福就挺好的,健健康康的又福气。”

    顾兆念全了,“黎健福。”

    “……”黎大好像觉得不是好听,尤福宝拿大眼睛看他,立刻不承认,说:“不成不成,你这当爹的,咋起这字,我们福福都不高兴了。”

    顾兆笑,不成才最好,他背锅就背了。

    “实我之前想过,曦不错,福宝生出来时太阳出来了。”顾兆也想了,起了多字,左挑不成,右挑觉得再往后看看,这样一来,他家福宝一直没大也不合适。

    黎大念全了,“黎健曦。”点点头,可以,比黎健福好听。

    “周周,你觉得呢?”

    黎周周实心里也有主意,他说:“第二字我想沾着相公的字音,成不成?”

    “成啊。”顾兆一愣,快高兴起来,实他不在意这些,本来他就是外来的,孑一身,福宝是他和周周的宝贝,又是周周辛苦怀的生的,跟周周姓这是的。

    高兴是道周周是想着他,顾及着他的颜面。尽管他没觉得做周周的上门婿是丢脸的。

    黎大点点头,觉得这个好。于是换着音的叫,黎顾曦、黎照曦。

    最后定了黎照曦。

    顾兆选的,“好听。”

    福宝便在康景五十六年最后一日有了大,黎照曦。

    大年初一,顾家抱着福宝先去严家串门拜年,按道理是他们夫夫抱着福宝这个小辈去就好了,他叫严谨信二哥的,以后严谨信和柳夫郎再来他家拜年,这是给爹拜年的。可爹说不讲究些规矩,你们一,我一无聊,正好找老严说说去,于是一家出动了。

    黎周周带了卤货,糖酒这些。

    顾兆用兔皮斗篷把福宝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昨个外头下的雪还没化,一片白茫茫的,福宝坐在阿爹怀里,蹬着腿腿够着要往出瞧,看什都稀罕热闹,顾兆偷『摸』『摸』给福宝掀开窗帘一角,便福宝偷偷看成功。

    黎周周把父子俩举动一切收在眼底,不过没吱声,由着俩幼稚好玩去了。

    到了严家一通亲热寒暄。

    大家进了堂屋说。严家堂屋烧着炭火炉子最暖和,本来严母严阿『奶』还说把大白抱过来,她俩夜里照看些,正屋暖和,大白跟着阿『奶』睡。

    要是以前柳树指定同意,正好省的他起夜麻烦了,村里媳『妇』生了孩子后大多都是婆母阿『奶』带大的,这是好的婆母,要夸的,以前柳树求都要求这种,可如今本来是该答应,但在嘴边打了个弯,他想到周周哥就是己带的福宝。

    于是便拒绝了。

    大白夜里跟他们睡一屋。

    这会闲聊起来了,柳树说:“……我家大白夜里不咋起夜特别好带,我就没听见哭过几回。”

    黎周周惊讶,当即夸,说好,他家福宝月子里时夜里都要哭闹的。

    可柳树不道,他睡得死,婴儿床上的大白刚哼唧一嗓子,睡在床边的严谨信便起来了,开始照顾大白,是饿了还是『尿』了。

    说完了小孩,便说到给施大送礼的事。

    “我家打算送卤鸭一瓶酒过去。”黎周周道小树『性』格,有直说:“你手上紧不紧?”

    严家的银钱是柳树管的,道周周哥是『操』心他,也不藏着掖着,说:“之前月子后会手里有个十两多,一个月二两银子花销,谨信拿回来的月银还能攒个一两多,都够,还有过年拉回来的米粮、肉这些,我家吃不完,拿出去卖了些。”

    就是不富裕但也不算紧张。

    黎周周不『操』心了,转头说起卤鸭子的营生买卖,订做点心匣子盒子装鸭子,提起生意,柳树来了兴趣,说:“正要跟周周哥你说,我回来想了,要不咱们可以接宴席?这个一户户的对接,零散户不卖,专门接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接宴席太麻烦要准备的也多,进了府邸要是没交代好,你还记得个乡绅管家挤兑咱俩的事吗?”

    “这倒是。”

    “铺子选个离正街近的巷子铺,院子大一些,鸭子论盒、论只卖。”

    柳树接,“不过年咱们多做些,给翰林院的都送些,咱们口碑打出去。”

    “这可以。”

    还一举两得,又是打口碑预热,又是帮相公处好了同僚情谊,要是平常送可能觉得奇怪,但过年送一份吃食,又不是多贵重的礼,就还好。黎周周心里定了主意。

    得问问木匠铺子什时候开门,做食盒。

    两家在京中也没什亲戚,郑辉边闲了,动动拜年就成了。

    初二傍晚,蓝妈妈就回来了。蓝妈妈手里拎着一坛子酱菜,她家家腌的,都没打开过,干干净净的,心里还忐忑不道夫要不要,可想着,要是夫不要了,留着她己吃。

    这次回去过年,黎家发的些肉啊鸭子羊腿白米,她己都拿不下,趁着闲让街面铺子里头同她家一条巷子的伙计传了个回去,儿子是推着推车来拿的。

    一瞧见这般多,还愣神,不敢接,问她贵都不道不。

    “这就是贵赏的,你娘我能干偷『摸』的勾当?”蓝妈妈就差拧儿子了。

    儿子连忙赔不是哄着娘,“只是没想到会这多。”

    这倒是。蓝妈妈在京里各个府邸当差,上一任是做的最久的,就是在一家五品官员灶屋里打下手帮工,切菜切肉的这类活计,一做就是十年多,啥要?

    蓝妈妈是被设局挑了『毛』病挤兑的。

    时候月钱比如今多一些,灶屋油水大,虽切墩淘洗辛苦了些,但前任家主吃东西惊喜,一般切得边角料是不吃的,这些东西她们下炒一锅,吃的好,月钱是少了些,比不得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妈妈,可不用瞧夫脸『色』办事。

    但灶屋就两的活,位厨娘平日里跟她关系好,说说笑笑的,结果就是被这位厨娘给设了局,她一,接她活的是厨娘的表亲婶子。

    蓝妈妈就寒了心,她年纪上去了,找活不好找,尤是活契,又不是卖身契,空了都有两月,幸好撞上了黎家。

    月钱比上任少五十文,活也多,灶屋都她一,还要浆洗衣裳,不过主家脾气是在和蔼不过的,没苛刻过她,干了几个月,蓝妈妈心里反倒踏实不少。

    结果没成想,到了年跟前,黎家给年礼倒是好大。

    比上任家主还要多。虽夫说是意外得的,今年多了些,可蓝妈妈想,要是不发给他们这些下,卖出去换钱也好。

    还是家主心地好。

    京里的大杂院,两户家住一起,蓝妈妈一家八口挤三间屋,连着做饭生火这些,她男二十几年前就死了,当时太苦了,上头公爹婆母,下头张嘴喊娘喊饿的嘴,她不去做伺候的活,又能干啥?

    幸好都扛过来了。

    一家子瞧见拿回去的东西,是高兴。蓝妈妈婆母七十了,是过日子扣着来的,还问蓝妈妈要不要把米肉卖了换钱。

    算了过个富裕年吧。蓝妈妈说:“我伺候的夫说了,年里要是穷苦着来,来年日子都不顺吧也得苦着。”

    蓝妈妈婆母便罢。

    孙子孙女道能吃到肉了,都高兴。

    过了个乐呵富裕年,蓝妈妈是初二下午就收拾了要回黎家,婆母说坛子酱菜还没拆,你拿着回去,谢谢贵了,也不道贵吃不吃。

    以前蓝妈妈没想过给官家夫送酱菜,可这次心里动摇,还是拿布包着拎着了。

    “蓝妈妈新年好啊,这早就回来了?”黎周周在灶屋忙活,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就瞧见蓝妈妈了。

    “夫好。”蓝妈妈先是笑着见礼,说:“家里没啥忙活的,我就过来了,不差一日半日的,这是我家里做的酱菜。”她都不道怎说。

    黎周周以蓝妈妈是己吃,便说:“以前我在村里时也腌酱菜,我家相公爱吃腌黄瓜,秋里地里的野菜腌着也好吃。”

    “夫不嫌的送夫了,我家这坛子还没打开吃过。”蓝妈妈赶紧说。

    黎周周本想不夺所好,可一瞧蓝妈妈紧张模样,好像、好像是专门送他家的?

    “送我了?试试,正好我熬了粥。”黎周周说完,注意到蓝妈妈松了口气,就是送他家的。

    过年这两日天天不离荤腥,晚上这顿黎周周熬了米粥,配上蓝妈妈拿回来的腌菜,爽口又下饭。

    黎大觉得好,能刮一刮肚子里的油水。

    顾兆吃着也好,这腌菜是脆杆的,他喜欢吃脆的东西。黎周周回头便谢了蓝妈妈,说家里都爱吃。蓝妈妈听了一颗心放肚子里,脸上眼底都藏不住的笑。

    第二天一早,六也回来了,带了两担子柴火。要不是蓝妈妈提起来了,黎周周都不道师傅还给他家免费送了柴火,这是记在心里了。

    黎家父子俩不是出身就高门大户,是乡间村里出来的,如今顾兆当了小官,一家的官老爷威风也没的,对外应酬面上看着是架起来了,但本质上,一家过日子就是有烟火气。

    哪怕现在身份阶层变了,可接待物没变。

    京里的雪一天下半天,刚停了一会,夜里又下开了,陆陆续续没个停,不过看着降雪量也不是大。

    顾兆顺口问了六,外头村里咋样?

    “我们村还好,隔壁村一家屋子被雪压垮了。”六回。

    顾兆听了点点头,还没成雪灾,可要是再这下下去就不道了。

    初六,家定家具的铺子开了门,黎周周先是定了十个食盒,他亲拆了一只鸭,按照鸭腿、鸭脖、鸭杂这些长短画的格子大小,柳树是贡献了一首他家男写的鸭子诗。

    顾兆回来一看,表情不道如何摆。黎周周便奇怪,“莫不是写的不好?”

    “不是,言诗写的小巧,读起来还朗朗上口接百姓气。”顾兆笑是笑严二哥能豁出去,肯定是看在柳夫郎面子上,“好极。”后顺手量了一番,给家里食盒上设计一番。

    初十盒子回来了,打磨的光滑没味,黎周周还用开始清洗烫过,又泡了一夜,第二天开始做第一批的食盒外送。

    顾兆则是写贺年帖子,属于不去了,礼送到。除了施大外,给施大不同,写了拜帖,这是礼节在这儿,施大是翰林院的一把手,又年长,于情于理他下峰都是该去拜年的。

    他之前问过,他们检讨部门是都写,不过得的回也统一,施大不喜吵杂,只回帖,没摆过宴邀请过他们。

    顾兆写完帖子,灶屋里头,黎周周和柳树将卤鸭分门别类的装好了。这些东西也不带什汤汁,天气又冷,不怕洒的。

    一盒卤鸭里,有鸭杂、鸭翅、鸭脖、鸭锁骨这些经典项目。

    给梁大还多装了一块皮冻,都是切好的,需要梁大家己凉拌。顾兆写了纸条备注上了,之前说起来,梁大好奇,他家做了就多送一份。

    严家车夫在外头着,东西好了,拎着食盒上车,拿了拜帖便出发。这边六也是。一共就是五家,可东南西北各不相同,跑起来得一天功夫。

    施府。

    门房接了拜帖,六回是:“翰林检讨顾兆顾大送的拜帖和年礼。”

    “劳烦了。”施府门房客气,接了六手里的东西,一瞧样子稀奇。

    六说:“是食盒,劳累别洒了。”

    “好。”

    门房拿了东西进宅子大门,一路送到二道门口跟粗使婆子说:“妈妈,这是交给大的,翰林院的检讨顾大,里头装着吃食,您小心些拿。”

    “道了,你这个猴精。”

    施府是进的宅子,修的精巧,偏院子里栽种着寒梅,如今梅花含苞待放,覆盖一层积雪,屋子里,竹帘放了一半,施明文正和老友坐在中饮茶。

    粗使婆子带着这一匣子吃食,猜是哪家今年送了点心,不由撇嘴,心里觉得寒酸,估『摸』就是去年才进翰林院的两位大中之一。

    听说都是农家子出身的。

    这一匣子东西就是在贵重的点心能有多贵?

    心里这般想,粗使婆子还是规矩捧着,没敢面上表『露』出来,一路递到了三进门的夫住的屋子门口,低声说清了来意,交给了夫身边伺候的丫鬟。

    丫鬟谢过,端着东西进里头。粗使婆子只能瞧个影,讪讪一笑就回前头去了,她粗手粗脚的,就是在外院灶屋里给下们做饭,干一些粗使活。

    跟家屋里伺候的丫鬟比不上。

    施夫听了丫鬟回,对这些拜帖、年礼是见怪不怪了,每年都这一批,都是她来给老爷回,年礼是她先过一遍,要是贵重的,送了金子、银子这些夹杂中,就老爷回帖时候,怎来的怎送回去,她家不收这些,老爷嫌。

    要是旁的,像是字画、笔墨这些,略略有些贵重了,可施夫道,老爷喜欢这些,便留着,只是回帖送的礼要差不多价。

    这都是有来有回有数的。

    施夫识字,拜帖拆开一看,落款是翰林院检讨顾兆,怎连个字都没有?估『摸』就是老爷口中提过一句的探花郎,听说是寒门出身的,难怪了,连个正经老师也没。

    “拿的是什?瞧着像是点心匣子。”

    丫鬟捧着凑上前。施夫一瞧,念了出来,“黎记卤煮。”又看到旁边的小诗,一下子逗趣笑了出来,说:“回头拿给老爷瞧瞧。”

    “老爷呢?”

    丫鬟回:“回夫,正和孙大家茶室饮茶。”

    茶室里。

    施明文正说:“……去年的状元严谨信,我瞧了一段时间,肃穆端正,文章也写的好,颇有你的风采,不由收了当徒弟?”

    “我有徒弟的。”

    施明文提起来便蹙眉,“你说梁子致,都过去十多年了,浪费一身的本事窝在检讨中动都不动,你一身的本事,交给了他全都浪费了。”

    “你要是再说子致不好,我便了不喝茶了。”

    “你这脾气怎——”施明文气得都说不出来,真是和梁子致一般模样,脾气顽固,难怪是师徒二。

    孙先生倒茶,乐呵呵看好友气的吹胡子瞪眼,笑说:“好好好,我脾气臭,我脾气倔,这多年了,每回见了面都要嘀咕这些,你不烦啊?”

    “若你是普通贩夫卒,没有一身本事,你想闲云野鹤便去,我看都不看,可你是滁州孙家出来的,难道就甘心无继承了吗?”

    “我有子致啊——”

    施明文又要气了,拍着桌子,“梁子致!”简直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莫气莫气,你说的严谨信我道,不是我不肯见一面考校考校,你怕是不道,褚大也有心收了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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