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冤家路窄
在江歆玥把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她选中的那部电影《庭院深秋》也开机了。
江歆玥去剧组那一天，是沈毅成亲自送她去的。
沈毅成带着她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目的昭然若揭。
江歆玥一点也不排斥这种行为，她要的就是一个高调，有康庄大道不走，傻子行为。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官家从兴盛到没落的故事，故事核心在于反映封建思想对于人性的压迫和摧残，寓意人要懂得学会反抗，颇有教育意义。
江歆玥饰演的是这个家族中的一个丫鬟，虽然戏份少，但在整部戏中可以说是点睛之笔，演好了是经典，演不好就是毁经典。
开工的前几天，江歆玥一直处在一种莫名兴奋的状态中。
她还是第一次来横店，更是第一次穿古装，不免觉得一切都无比新鲜。
定妆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硬是横生出了一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豪迈感来。
跟在导演身后混了几天，江歆玥大体明白了拍戏是怎么回事。
拍了几天比较轻松的戏后，江歆玥迎来了第一场比较重要的戏，是一场哭戏，场景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她饰演的丫鬟被人冤枉了，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忍受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
导演是个中年大叔，姓王，在她演之前就一再强调：“要是感觉没状态就说，没必要硬演，到时候我看你的情况帮你调整。”
江歆玥笑着答应，心想：笑死，根本不需要。
什么都准备好了，江歆玥在大雨中跪下，被凉意侵染了身心，她不自觉地打了个颤，酝酿了一下，她很自然地就哭了出来。
按照导演说的那样，她哭个三四秒就开始说台词：“夫人，奴婢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跟着颤抖。
“夫人！”
“奴婢真的知错了！”
江歆玥演得投入，对时间没有概念。
但跪了好一会儿后，膝盖疼得不行，她不由得怀疑导演是不是忘记喊卡了，她记得这一段也就一分多钟，最多两分钟的戏。
导演看得入了神，迟迟不喊卡，还是在副导演的提醒下才喊的卡。
江歆玥闻言立马往地上一坐，跪了一会儿，她感觉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来给她递毛巾，并夸她：“你演得真好，导演都看呆了。”
江歆玥说了声谢谢，站起身来过去问候导演：“张导，李导，我这条怎么样？”
副导演朝她笑笑，说：“冷小姐演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演戏，这条过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江歆玥点点头，冷得厉害，她裹着毛巾就回酒店了。
回到房间，她赶紧洗了个澡，又点了一份海鲜粥，喝了暖暖身子，以防感冒什么的。
外卖到了，只能放到酒店前台，江歆玥马不停蹄地赶去。
取了粥，她乘电梯准备回房间，电梯门刚要合上，一男一女走了过来，要按不按电梯的。
江歆玥甚至都没看清来人，好人当习惯了，就伸手去按了一下开门键。
直到看见走进来的人是谁，江歆玥简直想砍掉自己刚刚去按键的手。
“谢谢。”程雨岚朝她微笑了一下。
江歆玥礼貌地点了点头。
李梓轩盯着江歆玥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冷小姐，是你！”
江歆玥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吐槽道：你记性大可不用这么好。
江歆玥赶紧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想和他们说。
但李梓轩却没眼力见地又开口道：“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来拍戏的吗？”
江歆玥很想说不是，但总感觉要是不说实话倒像是在欲盖弥彰似的，便点了点头，说：“从跑龙套开始做起。”
“是吗，我也是诶，你是哪部戏啊？我改天来探你的班？”李梓轩热情地问道。
江歆玥无语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李梓轩是不是脑子有病，当着他女人的面，跟她套近乎？
她只好敷衍地笑了笑，回答：“不用了，我的戏明天就演完了。”
李梓轩还想说什么，江歆玥的楼层到了，就赶紧逃一般地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李梓轩深吸了一口气，说：“她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程雨岚白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人家不搭理你呢。”
李梓轩笑了笑，轻声说：“不用她搭理，有人会搭理我，是吧？”
程雨岚轻笑了一声，先一步走出了电梯，然后给他发消息：【晚点你过来。】
江歆玥回酒店之后也没心情喝粥了，想起之前停车场撞见他们那事，她烦躁得在房间里来回地走。
看粥都要冷了，她才勉强喝了几口。
太久没吃米饭了，江歆玥不知不觉就把一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身子彻底暖了起来，她又要开始想东想西时，居然收到贺峣的消息：【你睡了没？】
江歆玥看了一眼时间，才晚上十点，哪个年轻人睡这么早？
她赶紧回复：【贺老师，还没睡呢。】
【和你说一下，你的歌明天就正式上线了，三大平台都可以听。】
江歆玥高兴得跳了起来，又跑到床上打滚，激动的劲儿过了，她才回贺峣：【谢谢贺老师，大家辛苦了，等我回来请你们吃饭吧？】
【没事，这是我们的工作。不过，你没在a市？】
江歆玥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瞒贺峣的，就回答道：【我在d市拍戏呢，一个小角色。】
这次贺峣没有秒回了，江歆玥隐隐猜到了什么，就放下了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消息提示音响起，江歆玥才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
【拍戏很辛苦，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饭吧，也算给你接风。】
江歆玥难以置信地反复读这一条消息，不断问自己贺峣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怕，怕贺峣对她有意思。
还不如看不起她呢。
江歆玥回了句道谢的话就扔下手机去洗漱了，第二天还得接着跪呢。
安能使我摧眉折腰事权贵？
江歆玥大声地念出答案：“money and power！”
天亮了，江歆玥一起床就想搜自己的歌来听，但想到还要演苦情戏，只好压抑住了这个念头。
开拍前导演告诉她：“你只要做出一副愁苦的表情，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就行了。”
江歆玥嘿嘿一笑，说：“导演，我早上特意没吃饭，就是为了演出你说的这种效果。”
导演被她逗笑，又念在她是沈毅成的人，便说：“那可不行，再怎么敬业，也不能不吃饭。”
江歆玥点点头，心里却想：导演你懂什么，这叫演技不够，外挂来凑。
这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明明已经是转冷的天气了，却突然艳阳高照了一天。
江歆玥上午的戏很简单，除了跟在女主后面当背景，就只有几句简单的台词。
本来她以为十点就能收工的，但是女主张静一直掉链子，不是说太热了，就是说太阳晃眼睛，搞得导演喊卡的声音都越来越大了。
江歆玥真想骂她几句：没有公主命，偏偏得了公主病。
他们一直拍到中午，最后一场戏之前的休息时间，有人来探班，给剧组的人带了奶茶。
江歆玥平时不喝奶茶，但饿了一上午，她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不管不顾地拿起就喝。
喝了好几口，她才问演她好姐妹的一个小姑娘：“这是哪位大善人发的啊？”
小姑娘小声地告诉她：“程雨岚认识吗？她和张静是好朋友，今天是来探班的，那边还有她带来的水果和零食，你要是饿可以先去吃点。”
江歆玥咽了口口水，顿时奶茶也不敢喝了，她哪里还喝得下？
冤家路窄！
短暂的休憩之后，最后一场戏开始了。
这场戏的结尾江歆玥要挨一个耳光，导演问她需不需要假打或者替身，着实把江歆玥给震惊到了，这才哪到哪啊，一个耳光而已，怎么也不至于要替身的程度，就拒绝了。
于是她忍不住想，或许现在很多演员的臭毛病其实就是被这么惯出来的，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
前面的戏都很顺，江歆玥耳光也挨得很顺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场戏简直太完美了。
眼看着这场戏就要过了，马上就能去干饭，结果最紧要的关头，张静突然自己喊了卡。
江歆玥十分想问她：您没事吧？
导演满脸不悦地站起来，问：“张静？你怎么回事？”
“导演，我觉得刚刚我的情绪把握得不是很好，再来一次吧。”
这一条是长镜头，不能断，张静这么一闹，刚刚江歆玥就白挨那一巴掌了。
虽然张静下手不重，但是被人打耳光的感觉真的不好过啊。
江歆玥一整个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张静了，直到看到不远处的程雨岚，她恍然大悟：肯定是程雨岚教唆的张静，肯定是李梓轩昨晚上和她说话，程雨岚醋了！
“再来一条，张静，你注意点，别让大家跟着你白忙活。”
导演的语气不是很好，张静点点头，显出一副谦恭的模样，仿佛刚刚胡闹的人根本不是她。
太阳越来越大，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江歆玥站在张静的后面，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依稀想起了高中军训的时候，教官让他们顶着大太阳站军姿，结果一下子就倒了好几个女同学，她就是其中一个，是郑霖送她去的医务室，也就是因为这个契机，她和郑霖成了好朋友。
又挨了一巴掌，听张静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江歆玥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吃饭了。
轮到她的戏份了，只要她眼一闭，往后一倒，这场戏就算演完了，大家也就可以收工了。
江歆玥正要开演，突然就浑身乏力，紧接着，她眼前一黑，一下就倒了下去。
导演对着机子点了点头，副导演连忙站起来大声地喊“卡”！
终于收工了，大家纷纷解散，只有江歆玥倒在地上。
演江歆玥好姐妹的那姑娘发现她没爬起来，就忙过去叫她，结果江歆玥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远处，骆谨安看见程雨岚和张静在一团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她们看不见也似乎并不想看见一旁倒地的江歆玥，只是有说有笑地讲着悄悄话离开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偏头对顾朝说了句什么。
顾朝点点头，等程雨岚和张静走远了，他和谢颖当即就百米冲刺地跑了出去。
看见江歆玥躺在那不动了，导演慌了，连忙上前去，边走边说：“快叫救护车！”
副导演拿出手机打电话，顾朝赶到，连忙阻止了下来，并和他们轻声交涉了几句，就让谢颖把江歆玥带走了。
两个导演彼此对望着，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完蛋，被这个张静害惨了。
被抱上骆谨安的车后，江歆玥终于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一丝意识，嘴里念念叨叨道：“奶茶，再让我喝一口。”
骆谨安眯着眼睛听了听，她的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便问谢颖：“她在嘀咕什么？”
谢颖凑到江歆玥耳边仔细听了听，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她说她要喝奶茶。”
骆谨安蹙了蹙眉，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最后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
过了几秒，他冷声道：“开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