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别
翌日。
天还没亮时，任平生便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里收拾着一些东西。
他把屋子内所有的地方都好好打扫了一遍，又把父亲留下的那些书籍全部都整理起来放在一个木箱子里。
本来想着带些什么东西走，却又发现自己在村里生活的这十几年间，好像除了这把木剑以外，也没什么能带走的。
离别总是伤春悲秋的，任平生想起这十几年在桃溪村生活的点点滴滴，不知觉间发现自己眼眶已经湿润。
任平生推开门走出屋外，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朝宗祠走去，他是要在离开前再拜祭一下自己的父亲。
任平生轻步走过村子里的小路，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醒还在梦乡里的村民。
此刻天色尚早，早到连清晨天边的鱼肚白还未浮现，虽说农家人起的都早，但此时离公鸡在清晨的第一声打鸣尚还有半个时辰之久。
任平生刚进入宗祠大堂，就发现此时大堂里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此时正闭着眼，不知道是睡是醒。
老村长！
“来啦。”
村长开口时并未睁眼，似是知道任平生此时会来一样。
“村长爷爷，二毛后来如何了？”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堂内供奉灵位的神台前，先是给自己父亲上了一柱香，磕了几个头，随后又抓了一把香点上，小心翼翼地放在堂中的香炉内，随后退步给整个神台上摆放的牌位磕了几个头。
“昨夜服了药后，情况逐渐好转，已无大碍了。”
任平生闻言长舒一口气，也算彻底放心了。
昨夜任平生喂二毛服下药丸后，也是等了好一会儿，待到二毛好转后他才离去的。
现在之所以询问二毛的情况，一是再确认一下，二则是为了缓和一下现在大堂内压抑的气氛。
在任平生走进堂内看到老村长时，他便知道，村长是在等自己。
原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避免掉那些煽情的画面，但此时看来，自己的这些心思，早被村长看透了。
哦，对哦，村长好像一直能读懂自己的心思的。
“你就别抬举爷爷了，人心叵测，哪是我这小老儿可参透的，不过是爷爷从小看着你小子长大，对你了解罢了。”
又被看透了？
村长语落大堂内两人四目相视片刻，旋即心照不宣的同时露出笑容。
要不说搞气氛还得是村长呢，就这么一下就把当下那种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要走了？”村长笑道。
“嗯，要走了。”任平生认真答道，语气中没有平时那种随意。
说话间任平生已经搬来了一张小凳子，乖巧地坐在村长的面前。
“小子，外面风大雨大，一路上可得小心啊？”村长此时说话也不像寻常那般不正经，就像一个正常的古稀老人对自己即将出远门的孙儿叮嘱一般，语气里尽是道不尽的慈祥。
“村长爷爷放心，小平生长大了。”任平生回答道。
“爷爷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你小子昨天晚上那神奇的步子，看来在不归林里，小子你有奇遇啊。”
“是，在林子里”
任平生刚想如实回答，村长便摆了摆手，道：“无需多言，小平生，世道人心险恶，你出去后可不能还像现在这般率直，有些东西是不能与人说的，只能当做自己的小秘密，因为啊，在外面别人会见不得你好，你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别人就会想方设法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再拿走你的东西，你可明白？”
任平生点点头。
“爷爷知道，你终究会离开的，虽然爷爷很舍不得你，但你毕竟和你父亲一样，不属于这里。”村长说到这时，兴许是心有所感，眼角也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
任平生看着村长苍老的面容，突然心头一紧。
是啊，这些年自己只顾着长大，却没注意到，在自己儿时还是须发半白的村长爷爷在这十几年间已经苍老了太多了。
看着村长满头已找不到一缕青丝的面容，任平生好像忽然明白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
想到这任平生的眼里的泪水也不禁滑下面庞。
“村长爷爷！”
少年郎的心没经历过风吹雨打，此刻的任平生再也绷不住了，一头埋在村长的大腿上抽泣起来。
“孩子，叫我爷爷吧，爷爷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孙儿了。”
“爷爷！爷爷！”任平生哭腔更加的强烈了。
“诶～诶～好孩子，不哭，不哭啊。”村长摸着任平生的脑袋安慰着。
虽然自己目前这一走，只是去后山的不归林里，但是任平生知道不归林学艺只是自己的第一站。
以后自己学成入世时，兴许会再回村子看一眼，但也不想到时再出现在村民面前。
江湖凶险，少年虽有成剑仙之志，但问剑一途从来都是不平的。自古以来，哪一朝哪一代又缺少惊才绝艳的天才，可最终可以问鼎剑道的在历史长河里又留下几个名字。
其实原本任平生就想悄悄地走的，村长在祠堂等着自己这出也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半晌，任平生平复好心情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擦干眼泪后正色道：“爷爷，平生不孝，不能在爷爷身边伺候，爷爷勿怪，还请爷爷务必保重身体，待日后平生回来再伴爷爷终老。”
“好！好！爷爷等平生回来。”村长欣慰笑道，“走吧，爷爷送你。”
任平生点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出了祠堂后相伴走道村口，此时的天际已隐约泛白，二人一路无言，只是一路上，老村长一直握着任平生的手，如同当年牵着幼年的任平生一般，紧紧握住，生怕他走丢。
离别终归是要来的，来到村口后，村长不舍地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郎，也终是松开了他那双苍老的手。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任平生拜别村长后并没有像回来时那样使出《摇曳》，只是如寻常那样一步一步的离开，却离村子越来越远。
村长看着渐行渐远的任平生，最后仿佛使劲了全身力气一般，对着远处的任平生喊道：“孩子~一路小心呐~”
任平生回头，看着远处村长的身影，没有回话，只是朝着村长的方向跪下，然后深深地磕了几个头，随后起身快步地逃离。
是的，是逃离，因为他怕再多看村长一眼，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毕竟村长对自己真的就像亲爷爷一般好。
村口，村长看着任平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出来吧，那小子这次真走了。”
村长语落，一群村民就像突然的出现在场中，密密麻麻的一片。
有从房子后面窜出来的，从树上跳下来的，从茅草堆中爬出来的，各式各样，甚至连村口那个屁点大的茅房里，也窜出十几个大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挤进去的。
“小魔王终于走啦~桃溪村解放啦~”
“桃溪村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啦！”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一群村民此刻都是说不出的激动。
而上一秒还十分煽情的村长此刻也没闲着，拐杖也丢了，那佝偻的背直的不能再直了，此刻嘴里叼着烟杆，说不出的有活力。
“刚才谁压那小子不哭的，都过来，谁也别想耍赖，老子手里这小本本里可是都记下了。”
“村长，村长，我是压平生哭的！我是压平生哭的！”
“等等等等，压中的人人有份，诶？黑子，你是压他不哭的，我看看，哦，二十文，掏钱掏钱。”
画风突变
此刻村长哪还有刚刚那副家里慈祥长辈的模样，戏精？这都称得上是影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