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端午观灯忽清唱 砧声催动一天霜

    正午天热，他们在笺楼用了午膳。

    这笺楼并非白舟一手操办，皆系转托亲友置办安排。于是其中具体经营他并不很熟，这才趁出宫来了解一番。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白舟领着顾长枢在笺楼里玩了小半个下午，给他看各类式样的画笺，诸如他笔下新出的连珠笺、华年笺、清荷笺等。

    也随他摆弄一些笺楼珍宝阁中的物件，诸如前朝遗迹的青玉鹿耳杯、白玉乘鹤仙人、玉荷雕饰，当朝名家的九天星宿玉图、玛瑙卧莲鸳鸯、双鱼巧玉盘。

    尽是巧夺天工之属。

    本都搁在侯府的仓库里落灰，如今被他搬来了笺楼来做镇楼之宝。

    等到中午的暑气散去，白舟便带顾长枢出了楼，玩了小半个下午。

    天暗了，华京城中处处亮起灯火。

    这倒是华京人的怪癖，每逢过节必然起灯，街头巷尾各式花灯照彻华京的不夜天。除了清明时是只放长明灯的。

    他们从河廊上走过，两边石栏上系着暖黄色的风灯，氤氲着昏昏的暖色光芒。

    河面之上，一眼望去，都是小小的龙形河灯，龙舟模样，红黄绿皆有，像一场盛大的仪式，都随着晃晃悠悠的波澜，颠着舟头舟尾，曳着零星最终也汇聚成河的光亮，漂向远方。

    这场景如梦似幻，震撼非常。

    它们承载着人们的纪念之意，又承载着人们的平安喜乐。

    过了河廊。

    白舟领着顾长枢在华京城四通八达的繁荣街巷上四窜，他花钱如流水买七买八，抱了一大堆东西，最后还不知道怎么回府，还是顾长枢领着他回去。

    回去的路上星辰漫天，已是暮色四合，万家灯火明。

    回眼望去，千灯万盏，犹如燃着的星辰，化为一片跃动的星海。

    顾长枢紧紧地牵着白舟，白舟忽然说：“长枢，你听我唱歌儿吗？”

    顾长枢只觉得此刻世上只有他和他的好哥哥，满心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偏偏不能声张，于是既快乐又憋着快乐地稳重地应了一声：“好。”

    白舟轻轻地清了清嗓，清澈盈盈的嗓音自唇齿间溢散出来。

    “月光，桂香，趁着风飘荡。砧声催动一天霜，过雁声嘹亮……”

    “叫起离情，敲残愁况。梦家山，身异乡。夜凉，枕凉，不许愁人强……”

    他音色温柔，恰逢夜风如水。

    眉目温然，沾了三分月辉，微光黯黯，清凉如拂。

    唱到末时，顾长枢蓦地握紧了他的手。

    白舟不解其意，只是温煦地笑了笑，说：“长枢，我送你样东西。”

    他将一柄匕首塞给了顾长枢。

    “这是我找宫里的匠师铸的，是把好匕首。”白舟道，“我原来也不晓得该怎么送给你，不过今天玩得开心呢，就就着这一点儿开心送出来了。你别嫌弃。”

    匕首的鞘冰冷地挨在他手心里，鞘面所镌刻的百兽图纹厚重地硌着皮肉。顾长枢眼睫微颤：“哥哥怎会想到送我匕首？”

    “我觉得我们长枢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白舟轻轻弯起眼眸笑，“会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