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遇见他
那一句缱绻低喃的“我爱你”似乎要把即将入梦的黎鸢拉归神，同时也像陷入一场更深的梦境，怎么都不肯醒来。
对于所谓的“爱”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但却听过不少人对他说爱，当然这份“爱”的份量多轻多重他向来不明。
以前小时候，他也相信母亲是爱他的……毕竟她自己也曾亲口说爱他。
可直到她临死前，他才知道有种比爱还要强烈的情感，便是恨，比起爱还要激烈，深入骨血，熏其一生。
纯白的天花板，四周都是染白的颜色，散发着淡淡医药水的气味，四处弥漫，令人作呕。
身材俏瘦，样貌美丽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面容憔悴却仍是能够看出曾经的风华绝代，也有双漂亮的桃花眼。
体型俏瘦身高矮小的小男孩推开病房的门，手中拿着一束花，忐忑不安地往房里探进去一个小脑袋，想悄悄打探情况再决定进不进去。
因为女人有暴力倾向，单独一个人来看她的话，他会害怕。
谁知，他这刚无声推开门，这个小脑袋刚探进去就碰上了女人那淡淡游离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小男孩那红润的小脸瞬间惨白，清澈的桃花眼睁得很大，有些害怕地想把脑袋收回门外去，却听女人淡淡唤了声：“黎鸢。”
想要收回去的小脑袋还是迟了一步，僵在原地，小手在裤子上抓了抓，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推开门进去，带着一些奶音叫了声：“妈妈……”
女人那惨白冷艳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目光淡淡地看着手里拿着一束花蹑手蹑脚站在门前的他，好半晌，淡淡地开口：“你这么怕我？走进一步都不敢。”
听了她这句话，小男孩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小手悄悄地攥紧衣裤，仿佛这样能够给他勇气，摇着小脑袋，赶紧说：“不是的，我不怕的……”
他这句话说得是那么底气不足，女人明显也听了出来，只是没表态，静静看着他，令小男孩吓了身冷汗。
因为知道妈妈不喜欢他，所以从小，他就在尽力而为地想要做到最好，不敢怠慢不敢轻易出错，不想惹她不高兴，也不想让她更加讨厌自己。
女人没在这个话题过多计较，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想藏在背后那束鲜花，语气依旧淡如水：“手中那束花哪来的？”
小男孩把那束不算太整齐美观的鲜花拿到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我在放学路上自己摘的，春天到了，外边花都开了……”
我想着妈妈你会不会喜欢，所以就摘过来给你了。
后面这句话没上喉咙就被他咽回去，压在心底，愣是没敢说出口，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紧张地咬了咬红唇，低声唤道：“妈妈……”
女人像是没有发现他眼里的期盼，毫无波动地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扔了吧，我不喜欢。”
小男孩一愣，接着便听女人冷淡地说：“你哥来看我时，还知道从花店买束漂亮的花，你倒好，直接摘路边那些不干不净的野花就过来了。”
上一秒还在想着妈妈会不会喜欢的小男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睁着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
捧着花束的手也微微用力，有些带刺的根直接刺入他那白嫩的手心里，他却毫无知觉，眼眶渐渐泛红，努力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咬着下唇：“对不起……”
女人秀眉紧蹙，略显不悦：“你可是黎家二少爷，别张口闭口的对不起，这么没用，要为人上人，我可不想以后被人说怀胎十月结果就生出个废物。”
“我、我……”小男孩咬了咬下唇，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对不起”给咽回喉咙，缓缓地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见他沉默了，女人便扫了他一眼，眼底有些冷，仿佛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刻薄的唇微启：“过来。”
小男孩有些害怕，犹豫了半会，但却不敢拒绝，只能捧着那一束摘的花，蹑手蹑脚地来到床旁，尽量掩饰自己害怕的情绪，硬是逼着自己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即便拿花的手都在抖。
女人伸手接过他那束花，扫了扫他那泛红的眼眶，淡声道：“你哭了？”
小男孩赶紧摇头否定：“没有，我没哭……”
女人目光无波地看着他，好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疲惫地合上眼，靠在床边，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一愣，心里有些窃喜，赶紧回答说：“快十岁了……”
“十岁了，十岁了，原来已经有十年了……”女人反复念着这几个词，不知想起什么，有些惆怅，淡淡地说，“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像十岁的孩子……”
小男孩本想回答说因为自己有些俏瘦目前也还没有长高，所以看起来会更小一点，但怕这么说了她会多想，也就没开口。
女人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他的头，可当触碰到他头发的时候，却是顿了顿，缓缓收回，淡淡地开口：“你哥长得偏向你爸爸，而你却这么像我……”
这句话戳中的小男孩心里的痛，他也明白作为一个不被她所喜欢的孩子，却偏偏长得跟她那么像，心里一定非常讨厌的吧……
思及此，小男孩没忍住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事很多，但每一件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在努力地想让你喜欢我，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
“对不起？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可你对不起我什么？”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情绪有些激烈，拽住小男孩的衣领，“你对不起我什么了！你说！”
“我我……呜我不知道……”小男孩脸色瞬间惨白，被吓得不禁哭出声，哽咽说，“可……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呜呜……我……呜，妈妈……”
“啪！”
一道巴掌声响起，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而女人则是保持着狠狠甩出一巴掌的手势，冷艳的五官此时却有些狰狞：“哭哭哭！谁允许你哭了？！我跟你爸是怎么教你的？！”
小男孩止住了哭声，被那一巴掌扇得有些不分东南西北，苍白的小脸浮现出鲜红的掌印，极其显眼，豆大的眼泪从红透的眼眶里滑落，带着哭腔喊了声：“妈妈……”
“闭嘴！别喊我！”女人不知被触碰了什么机关，怒火中烧，狠狠地将小男孩的推向一旁，怒不可遏地咆哮，“黎鸢，十年了！十年了！你折磨了我快十年了！”
“为什么我要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还能好好的！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想什么？！”女人红起眼眶，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他的脸，声音沙哑地吼，“滚！滚！给我滚啊！滚得越远越好！”
被甩了一巴掌又被推倒在地接着又是被拿着东西扔的小男孩咬着唇，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步伐还没稳，就被女人抓起桌上的塑料杯狠狠砸向脸：“还在这干吗？！怎么还不去死！我请你去死！黎鸢我请你去死行不行！滚啊！”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女人抓狂地揉着头发，直接哭出声，“去死去死去死！你怎么还不死！”
小男孩边哭边发抖，豆大的眼泪不断流，身子巍巍颤颤地往门移，而后女人又气急败坏地抓起那一束花，使足了力道，狠狠地甩向他的脸：“去死啊！带着你那不干不净摘来的野花给我死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小男孩被那一束花砸得脸有些生疼，那些他小心翼翼摘下并且束在一起的花，就这样被女人甩在他的脸上，在他面前洒了一地……
他弯下腰，把那些零零散散的野花捡起，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将那些花揉成一团，全部都折断碾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抱着双膝痛哭，哭到眼睛肿，声音喑哑，全身都在抖，也不回家，直接躲在角落里抱着瘦小的身子到了天明。
春天的夜晚有些凉，他小腹里什么也没有，又是哭得天昏地暗挨了一夜冷风，直接就感冒发起高烧，浑浑噩噩的，仿佛随时会晕倒。
那时，小男孩想，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更好一点，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更美，死了后是不是就可以过得轻松点……
抱着这样想法的他，突然笑了，打算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能够给他一个解脱。
浑浑噩噩即将晕倒、亦或者已经晕倒过后，耳旁响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人在他面前不断地骂他，滔滔不绝，怎么都不停下。
他模糊看到一张稚气的脸，有些熟悉，直接就是被对方给骂醒的。
见他醒后，对方接着怼了一阵，再摸摸他额头，不顾他反应，直接把他背上肩膀。
而后，小男孩恍惚想起背着自己这个人，便是当初在鸢尾花海里揉着他头发，说要哄他的陌生男孩……
原本只是一面之缘，却不想能够再次见面。
陌生男孩原本想背他去医院，可中途偏偏下了大雨，两人直接被淋成落鸡汤，背着他的男孩却原地哈哈大笑起来：“卧槽！下雨了！好刺激！哈哈哈哈冲啊！”
小男孩本想回一句“我感冒发烧你还背着我在雨中淋雨”，但不知怎么的，还是没开口。
“我跟你说啊，我早就想在雨中这样淋雨了，好玩啊！但是我爸妈他们太啰嗦了，不让我这样！”陌生男孩有些兴奋，“现在我们就这样冲吧！”
小男孩在他背后无力地看着他，觉得这人有些傻乎乎的，但他并不讨厌。
甚至看到对方那张被雨水浸湿的笑脸，也忍不住扬了扬唇，弱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男孩想也没想，就笑着说：“我啊？我叫萧鸯，艹字头的萧，跟一个鸯，鸳鸯的鸯，下边有个鸟！哈哈哈。”
小男孩不知怎么的，也忍不住跟着他笑，抱在他脖子上的手牢牢抱住，小脸埋在他背上，小声说：“我也有个鸟。”
说自己叫萧鸯的男孩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他身子往背上托了托，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有鸟啊。”
小男孩一时没能理解，反应过来后，脸蛋有些红，急忙摇头，小声解释说：“……不，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有？”对方有些意外，吃了一惊，“难道你没鸟？就是小鸡鸡啊！”
从小到大的教养素质，这类似的话小男孩向来没说过，一时红了脸，语无伦次地说：“没有，不是，我有……不对，我是说，我、我……”
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能吐出一句话，令对方不由问：“有什么啊？干嘛说话断断续续的？”
小男孩有些窘，雨水打湿的头发快要遮住他的眼，红着耳根，直接脱口而出：“有小鸡鸡……”<author_say> 我觉得我还是直接切腹给你们看算了，说的更新啥的总是做不到emmmm(￣ー￣|||前几天我责编也跟我说了，让我赶紧写这篇文……|｀)
然后我不是故意不更啥的，是因为卡文，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到他们谈恋爱就卡了……|｀)下章不是回忆，下章有甜甜的糖！
白天一定还有一章，没有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