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阳谋
池绥乡。
在机场上接到李昂一行人后，白菲菲立刻把人带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子。
相比起上次的杀机四伏，这次就轻松许多，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那个小院子。
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院子里打盹，听到动静只是抬眼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继续打盹。
白菲菲也没搭理他，带着众人进了屋。
在进屋的时候，李昂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谁，只是他没想到白菲菲，包括潘思莹和阮梦，三人都没有搭理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也对三人不理不睬。
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李昂只是把这事放在了心里，并没有去刨根问底，不值得。
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大床，旁边还放着各种医疗器械，白发苍苍还断了一条腿的潘文海静静躺在床上。
阮梦和潘思莹立刻上前查看潘文海的身体情况，而李昂也示意蔡贞去看看。
过了几分钟，蔡贞回来轻轻摇头：“他的身体太弱了，元气对他而言就像是毒药，现在能用药物维持住生命已经很不错了。”
李昂叹了口气，上前看了眼，默默走出了房间。
潘文海明显正处于昏迷状态，根本就不可能和李昂说话。
当然，李昂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状况，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几个女人在屋里忙活，李昂闲着无事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中年男人身边。
“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瞥了李昂一眼，态度相当恶劣：“叫爹。”
李昂眉头一皱，随即点点头：“好的，爹，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认爹这种事，李昂是相当随便的，反正他女人多，便宜老丈人也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李昂会如此随意认人当爹，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百闻不如一见，见了不如不见，李会长，你脸皮真是够可以的。”
李昂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我有太多便宜老丈人了，认爹都成了习惯。”
中年男人很无语：“你觉得这话适合对我说吗？”
“一家人干嘛那么见外，有什么就说什么呗。”
李昂打着呵欠，又伸了个懒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爹要死了，你为什么不难过？”
中年男人被李昂噎的不轻，狠狠瞪了他一眼，表情相当无奈：“早就该死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什么好难过的。”
李昂哦了一声，又问道：“你的侄女和女儿为什么不搭理你呢？”
“因为没感情。”
“好吧，你不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中年男人哼了一声：“我是长辈，难道还要对她们低声下气？”
李昂呵呵笑了两声：“所以活该你遭人白眼嫌弃。”
“滚蛋，我现在开始嫌弃你了！”
“为什么是我滚，你也可以滚啊！”
“”
中年男人和李昂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的架势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
李昂突然开口：“脾气古怪，跟谁都合不来，没人待见你，也没人愿意用你，如果你求求我，我可以帮你安排个好差事。”
“老子一生从不求人！”
“”
李昂有点绷不住了。
中年男人名叫潘晟，他是潘文海仅剩的一个儿子，同时也是阮梦的亲爹，也是李昂的便宜老丈人。
这人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到处闯祸。
如果不是家里有钱有势，恐怕早就成了流浪汉。
对于这样的人，李昂也是看不上的，可看在潘文海以及阮梦的面子上，他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不领情。
“你要想清楚了，我很少主动帮人。”
“赶紧滚蛋，别打扰我睡觉。”
潘晟侧过身体，闭眼假寐。
李昂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听说你曾经用阮梦换了前程，我不评价这事的对与错，只是你既然有过往上爬的心思，为什么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你却不屑一顾？”
潘晟豁然睁开眼睛，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
他觉得李昂就像是条毒蛇，不停的对他喷洒毒液。
“兔崽子，很喜欢揭人伤疤是吧，行，那我也说点真话，把你那套假仁假义的样子收起来，看着恶心，我爹一句糊涂话，你就巴巴的带着那两个女人跑过来，表面上有情有义，实际是盯上了我爹留下的势力。”
“没想到你还是个明白人。”
都被拆穿了心思，李昂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思莹和阮梦姐都是女人，再加上我的因素，她们不一定能服众，而且她们也都不愿意回来，我也舍不得她们。”
“只是这边”
李昂欲言又止，有些话不适合说出来，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比如白菲菲为什么要打电话，肯定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压力，不得已才请李昂来镇场子。
潘文海虽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他的手下却不会闲着，特别是在这个群龙无首的时间段，恐怕这些人都不怎么安分。
说实话，李昂对于这些人的态度是能不用就不用。
目前的盘子里就那么多肉，李昂自己都不舍得吃，全分给别人，可即便是这样，这群狼依然互相撕咬，想要把别人嘴里的肉夺过来。
肉本来就不够分，再加上一群狼，那更不够分。
只是他又不能对这些人不闻不问，毕竟是狼，吃不到肉就要吃人了。
白菲菲的身边全是他们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对李昂说明状况，只能委婉的在电话里透露出这个信息。
李昂听出来了，所以他立刻赶了过来。
可来是来了，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些人，李昂也没有头绪。
虽然他可以问潘思莹和阮梦，但两个女人和潘文海的关系很亲近，在潘文海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李昂说这些事难免会让她们寒心。
刚好看到了便宜老丈人潘晟，李昂就想试着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没想到潘晟居然是个硬骨头，不仅对李昂的拉拢不屑一顾，还点破了李昂的心思。
从这一点来看，便宜老丈人并不像是别人嘴里不学无术的样子，反而相当通透，是个人才。
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从小跟着潘文海耳闻目染，家庭背景在那摆着，即便不务正业，其眼光和见识也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潘晟突然冷冷哼了一声：“你就别瞎想了，老爷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明知道身体快不行了，肯定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
李昂微微一愣，瞬间变了脸色。
因为潘文海躺在床上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把潘文海当回事。
可潘文海是什么人，当初仅仅初次见面，三言两语就为李昂定下了以后的发展策略，正是得益于他，李昂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其人之谋略是李昂生平仅见的独一份。
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了，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些人目光短，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有些人很聪明，会考虑长远的目标，可实际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而有些人的目光已经不在局限于当下，根据现实情况的发展，他们能够看到并且预测出未来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现实情况。
李昂属于第二种，很聪明，什么事都能看透，可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比变化。
而潘文海毫无疑问是第三种，人家玩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所以李昂看似是要面对一群人，实际上他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个人。
对手从未变过，一直都是潘文海。
哪怕这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李昂已然入了他的局。
如果不是潘晟说了气话，恐怕李昂还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个女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潘晟，李昂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
感觉很怪，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可问题是人跟人的脑袋不一样。
李昂有点后悔跑过来了，玩不过别人还巴巴的跑过来入局，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他哪斗得过潘文海，纯粹就是智商碾压。
面对这样的对手，最好是什么都不做，可什么都不做就能躲过潘文海的算计吗？
李昂觉得不可能。
既然人都来了，李昂当然不可能马上就走。
反正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正好趁机休息休息。
可惜李昂的心情却不怎么好，活人斗不过死人，也是够丢人的。
在酒店入住后，白菲菲终于有了和李昂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别胜新婚不，或许应该说久旱逢甘霖。
一通乱来，两人终于开始说起现状。
“李昂，你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高手几乎都是潘书记派过来的，现在潘书记不行了，一些人就开始提出过分的要求，我既不能答应又不能拒绝，生怕刺激到他们，这些人想杀我太简单了。”
白菲菲虽然是自己人，但李昂也没有过多插手池绥乡的事务，这里几乎就是自治区，所以他并不清楚这边的利益分配。
现在白菲菲特别没有安全感，李昂能理解她的感受，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菲菲，你都执政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培养出自己的心腹手下？”
“我主管的是行政，军队中大多数都是他们的人，没有实力的人在军队中站不住脚，有实力的人又都是他们的人，从一开始，这里的框架就搭错了，现在想改也改不了。”
白菲菲这个市长相当难做，因为她手里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以前潘文海支持她的时候，一切都没什么大问题，可现在潘文海不行了，有些人就开始动了心思。
为了脱离白菲菲的掌控，军队大量囤积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白菲菲不能不给，又不敢多给。
哪怕是有着李昂的支持，白菲菲心里也没有底气。
李昂女人太多了，而且她能勾搭上李昂，靠的就是身份地位，她都不确定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
如果自己死了，李昂或许会难过，可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为她报仇，甚至还会和杀她的人进行合作。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李昂身上，本质上这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只有自己活着，还有利用价值，李昂才会帮自己。
死了就是白死。
“好吧，菲菲，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每天照常处理工作就可以，等到潘书记走了，咱们再想办法。”
李昂现在根本就没办法，也不敢做什么，因为多做多错，特别是在自己明显入了套的情况下，必须小心谨慎。
或许是回光返照，当天晚上，潘文海醒了，而且精神看着很不错。
李昂接到消息立刻跑了过去。
本来客厅里挤满了人，可在李昂来了之后，他们全都走到了外面，把时间留给了两人。
潘文海躺在病床上，说话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来了。”
李昂嗯了一声，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说道：“爷爷，时间不多了。”
潘文海吃力的笑了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唉，爷爷，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咱们是一家人，何必算计我呢。”
“没有算计，只是因势利导李昂，你太嫩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其中运气占了大头，即便是现在，我也不看好你。”
李昂不由叹气苦笑：“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要挖苦我，何必呢。”
“我怕你不知天高地厚，李昂，人这一辈子只有前半生能够开拓进取，后半辈子大多都是在偿还前半辈子欠下的债，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昂默默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感慨良多：“爷爷，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
“那个”李昂犹豫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关于池绥乡，还有跟着你的那些人，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顺天应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饱含深意。
李昂有心想问明白，潘文海却不想说了。
“行了，我都马上要死了，你让我清静会。”
“好吧，爷爷，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