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旋涡
原本平静的海底，如被拔掉塞子的泳池，突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旋涡产生的吸力和破坏力是相当惊人的。
代丽娅几人所在的潜艇，如今正如小玩具般被拉扯其中，跟着漩涡中心不断往下旋转。
也幸好船身足够坚固，不然非得在拉扯中散架。
但身处潜艇内的几人就不好受了。
张长安本就处于昏迷状态还好点，代丽娅和白毛却是有苦说不出。这旋转的感觉比坐过山车还要上头，此时他们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肠胃翻江倒海，灵魂都似要被甩出身体。
被卷入旋涡的潜艇动力失衡，做着无规则的运动轨迹，舱内的几人像排球一样被甩来甩去。
白毛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此时它正紧紧地趴在地上，丝毫不敢动，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脑后，它伸着舌头大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海啸了吗？难道是因为我们杀了大章鱼，大海发怒了要惩罚我们吗？嗷，受不了了，我感觉我的头都要炸开了……”
代丽娅同样趴在地上，双手紧抓着能使身体保持重心的支撑，她此时也是相当难受。
外面的世界正上演着末日一般的灾难场景，各种海洋生物都难逃厄运，纷纷被卷入其中。一些庞大的身影不时撞击到潜艇上，发出砰砰响声。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仿佛这片海洋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大崩溃，海水形成的旋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张，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狂暴。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吸进海眼，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代丽娅艰难地爬起来，蹒跚地走到操控台前，看着虚拟仪表上故障码频繁跳动，她对白毛说：“赶快起来，我们要先稳住船体，让它顺着水流旋转，利用惯性同时加大推力，慢慢脱离旋流，冲到漩涡中空地带，并及时开启飞行模式升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最坏的结果是潜艇挣脱不了旋流，加速撞向海眼，船毁人亡。所以我们要一边调好方向，一边逐步推动加速。我来负责掌陀，你来负责推动助力。”
见白毛还半死不活地瘫在一旁，代丽娅顿时来气了，“还不快来，你想死在这里吗？”
白毛晃了一下脑袋，使劲眨了几下还迷糊的双眼，勉强支撑起身体来到操控台，把前爪放到动力曲柄上。
“听我的口令行事。”
代丽娅双手抓着操控盘，极力控制着方向，但强大的旋流导致的抖动感让她差点抓不住操控盘，好几次要被甩出去。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潜艇在旋流中摆正，顺着水流方向把头朝前，尾朝后。只有这样，她才能进行加速，然后利用惯性冲出去。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把潜艇摆正，尽量使之保持平衡，但高速的旋转还是让他们头晕目眩，极不好受。
此时虚拟仪表台上显示舱内压力已达到2g，说明他们正在承受比平时大两倍的重力。
代丽娅感觉脑袋像被人用力敲打一样，那种痛苦与眩晕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她现在只能咬着牙坚持，一旦意志松懈，大家都将面临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白毛同样比她好不到哪去。
“卡尔，快……”代丽娅牙齿都咬出丝丝血迹，强忍着痛苦喊道：“推动动力手柄。”
咔
白毛用力往上推动手柄。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潜艇尾部喷射出一道十几米长的烈焰，且随着白毛不断往上推，烈焰变得更加狂热。
在这一刻，沉默的潜艇似被彻底放开束缚，尽情释放无边的怒火，高温的尾焰瞬间便煮沸海水，并粗暴地冲击开来。
强横的动力加持下，潜艇从笨重的形态忽地化身水中巨龙，几个摇摆便跟随旋流越转越快，代丽娅忍着晕眩恶心看准机会，一把扭动方向，使其偏向真空地带。
哗
潜艇撞破海洋界壁，破水而出。
代丽娅眼疾手快，迅速启动飞行装置，使潜艇在半空中不断爬升，直至海面浮现眼前。
阴沉黑暗的天际不时掠过几道粗大的闪电，淅沥的雨点不断拍打着透明的防护罩。
滔天巨浪不断翻滚，浪高愈百米，咆哮不止。
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无数海洋生命，仍在不断扩大，直径不知几百里，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在这种毁天灭地的氛围下，生命显得如此渺小。
甚至能看到远处一些天上飞的巨物低空掠过时，都被海浪拍打，无情卷入其中。
“这片海是要消失的迹象吗？
代丽娅看着眼前翻天覆地的一切，颇有些心悸，照此情形下去，海洋不确定会否消失。
她启动自动驾驶，疲惫地躺在驾驶位上。
幸好他们及时逃脱，不然非丢性命不可。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怪事，是因为章鱼博士吗？
代丽娅很快便否定了这一想法，大章鱼哪怕再强，也影响不了整片海洋。毕竟在深海中，可能存在不少比它更具威慑力的存在。
但究竟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一切，还有那么浩瀚的海洋，到底会流向哪里。
聪明如代丽娅，也暂时不想去考究这些问题。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窝，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基地方向，潜艇飞行在海面漩涡上，极速而去。
咔嚓……轰隆隆……
天上的雷电非常妖异，竟闪现在飞行的潜艇不远处，白晃晃的闪电非常具有震慑力，而且相隔那么近，直晃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仿佛触动了天罚一般，雷电还在不停闪烁着，让人心悸的雷声也此起彼伏，并且越来越近。
代丽娅眉头微皱，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沉吟片刻，还是选择亲自驾驶，这闪电来得太过妖异，她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咔嚓
“又来了。”
白毛被吓得身上的毛都炸开，它在舱内害怕地踱来踱去。它不能不怕，这道闪电离他们只有数百米远。
别以为数百米很远，实则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生物感观变得异常灵敏，也会有轻微的麻痹感。
“我们应该是靠近雷海，或者附近有金属矿场。”代丽娅也无法解释这一天象，只能安慰别人，也自我安慰道，“我们很快就能返回基地。”
“希望如此。”白毛蜷缩在一块毛毯上，绝缘体，安全。
它眼巴巴都看着像熟睡一样的张长安，呲牙说道，“还是这小子命好啊，吃了海洋之心睡一觉，就能更进一步突破生命层次。”
代丽娅回头瞥了它一眼，说道：“别忘了他是因为我们才落到如此下场的，特别是你。海洋之心对他来说，尚不知好坏，虽救了他一命，但谁也不知以后会有什么变化发生在他身上。”
白毛耷拉着耳朵说道：“好好好，是我的错。如果我知道那盒子里边装的是海洋之心，我得把整个盒子都吞下去。”
“那你得先准备换副好牙。”
咔嚓
又一道晃眼的闪电掠过眼前，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这次闪电直接劈在了船身上。
在雷击下，虚拟仪表盘先是跳动了几下，接着直接熄屏。
白毛被吓得直打啰嗦，惊呼道：“我靠，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潜艇动力也在片刻瘫痪大半，在一摇一摆中，慢慢坠向漩涡海面。
任由代丽娅如何抢救，还是止不住下坠的势头。
“这可怎么办？”
代丽娅深知不能坠向海底，下面就是漩涡，掉到里面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们恐怕要弃船了。”
代丽娅并不惊慌，相反出奇的冷静。
越是危险的关头，她越是要沉着，如果连她都乱了，恐怖他们都得葬身海底。
“从刚才的导航仪来看，我们距离陆地已不足二十海里。趁现在没彻底跌落漩涡，我们弹跳出舱，借助飞行伞飘也能飘到陆地上去。”
白毛还是担忧地说：“可现在还在打雷，我们在空中开伞会不会像根避雷针一样被劈中？”
代丽娅深深地看了一眼闪烁着雷电的天空，肯定的道：“不会。”
很快，昏迷的张长安便被抬到弹跳座椅上，他当然只能和白毛绑在一块。
在代丽娅倒数计数中，二人一同按下发射键，强大的弹力瞬间把三人看弹丸一样射向高空。
冷风呼呼灌进代丽娅的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耳边还在不停回响着雷声，还在下着雨。
虽然她十分笃定闪电不会劈中他们，但凡事还是有意外，万一他们运气真的很差。
动力还在持续将他们送向更高处，代丽娅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潜艇此时已变成蚂蚁般大小，一个大浪拍过，瞬间没了踪影。
她没觉得有什么可惜，这玩意儿她能造一艘出来，自然也能造第二艘，第三艘。
待速度缓缓慢下来，再不上升时，他们打开了背在身后的飞行伞。
这飞行伞两翼装有可短时续航的飞行装置，可让他们在天空中滑翔更长距离。
很快，海底漩涡被抛之身后，出现眼前的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