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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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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陵江城像着了火似的,红透半边天,放眼看去全是李砚尘亲兵的火把。

    密密麻麻的士兵将城中的大街小巷围得水泄不通,别说人,就是只老鼠也逃不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渊出了叛国贼,才至于派这么多人出来围追堵截。

    小皇帝这几日精神好了些,一听摄政王府进了贼,便火急火燎要出去看个究竟,文太后自是不准,但他骨子里留着固执的血,当他拉下脸端着皇上的架子时,竟连她自己的母后都被怔住了。

    姝楠尚在院中闲暇地听侍女念《人鬼情未了》,便被李叙白喊着同他一道出宫去找李砚尘。

    马车内,面对路上时不时飞奔而过的士兵,她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静得仿佛不存在。

    李叙白见她对外面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主动说道:“你可知这次的事有多大?”

    “有多大?”她抬眸,配合地反问了句。

    “叔的竟陵王府,从无人可破,这是第一次。所以不论这人是谁,今夜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嘛?姝楠心说。

    那厢继而道:“还有,你知道他最恨谁吗?”

    这厢掀起眼皮,听他自问自答,“是剑客孤烟。”

    “哦?”姝楠拉长了尾音,“至于?”

    “朕也觉得不至于。”李叙白捂着嘴轻轻咳嗽,缓了缓才说,“叔去年带着谢池羽等人去雁荡关,与西域各国商讨商贸联盟的事宜,却差点被孤烟杀死了,自那之后,他便暗中追查此人,势必要将她捉拿归案。”

    捉拿归案,确定不是公报私仇?

    姝楠这样想着,随口道,“这位孤烟,为何要杀他?”

    李叙白摇头,“这就不晓得了,不过剑客嘛,无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原来,世人是这样看她的。

    李叙白当然不知道其中原由。

    姝楠掀开帘子往外看去,马车正行驶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昔日的热闹和喧嚣,已被铺天盖地的士兵围了起来。

    而这群人的首领,正好看见了她。

    街道两旁被火把照得锃亮,一个个侍卫像巍然不动的石像,肃穆庄严地自觉退到两边。

    李砚尘从中间道路策马奔来,玄衣黑发,英姿勃发的面上好似结了层厚厚的霜,隔着些许距离,也能看见他眼中的阴鸷。

    他在抓贼,但姝楠知道他弄这么大的阵仗,其实是抓他找了一年也没能找到的人。

    上次感受到这样浓厚戾气,还是在一年前。

    那日姝楠一连挑战了好几位高手,虽没受伤,却中了剧毒。

    那毒让她全身软麻内力四散,随时都有倒地不起的可能。

    那天的天空灰蒙蒙的,看样子即将有一场暴雨,情急之下她进了家名叫“小夜楼”的客栈。

    掌柜的是个女子,看见她时愣了愣,发表了翻“姑娘怎么生得这般美丽”的言论后,笑眯眯给了她张牌子,说上楼右拐,房间刚扫过,门没锁。

    姝楠当时没精力多想,进房后迅速用横木锁上门,直接倒在了床上。

    毒素在她的四肢百骸扩散,她只觉全身软绵绵的,好似被抽掉了筋骨,又好似喉咙被人掐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运功排毒需要很长的时间,天很快就黑了。

    哪知就在她疗伤步骤进入最关键的时刻,忽听见有人在推她的门!

    来人推了两下没推开,竟用起了内力,挡在两扇门上的梗条被那人隔着门轻轻松松拍断。

    那一刻,床上的姝楠前所未有地慌乱,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正是关键期,若强行停止疗伤,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当场暴毙。

    说时急那时快,来人缓缓靠近,脚步像落叶一样轻,凭着依稀的月光,他直接走到床前,坐在了床沿上,拂袖一挥,关上了门。

    从床下陷的幅度可推断,这是个男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姝楠瞳孔大睁。

    将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只觉比刀刃割破喉管还让人窒息。

    她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坠入深渊时只抓到到根枯木,只要一动枯木就会断裂,而她自己也会立马粉身碎骨。

    茫然,无助,愤恨,怒火中烧,在姝楠心里来回交织。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像被雨淋过似的。

    男人坐了片刻,不知是犹豫还是怎么,随着门外传来声调侃似的“愿赌服输”后,他脱了鞋,和衣躺了下去。

    姝楠屏住呼吸,紧咬着牙齿,在走火入魔和筋脉断尽间二选其一。

    死还是疯?那是个两难抉择,她一个也不想选。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死在床上,太没出息,好不容易混到榜首,走火入魔后疯疯癫颠的,还不如让她去死。

    短时间内,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到底是进错了店,还是被人盯上了。

    她敢肯定的是,今夜男人若敢动她一下,待她恢复功力,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事情并没因为她在心里警告而发生转变。

    “记得愿赌服输!”

    远处又传来那阵烦人的起哄,姝楠决心要连那些人一起杀了,因为他们是帮凶。

    男人无奈一笑,侧身与她相对,紧接着,开始解她衣裳……似是感觉到她衣裳已经湿透,他顿了片刻,然后又继续……

    姝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她想阻止,却因为是疗伤期,无法动弹。

    不能死,一定要手刃那个狗男人,她这样告诉自己。

    姝楠的身体软得像水,对方一开始没有想象中的粗鲁,很轻。

    陌生男人的气息,像烈火一样灼烧着姝楠的每一寸肌肤,火焰撑开她细细的毛孔,惯进她的血液,让她的感知瞬间扩大成千上万倍。

    平心而论,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但姝楠却仿佛正经受着凌迟之痛。

    他没有与她有多余亲密接触,而是直奔主题,单枪直入。

    那是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占有,或者说,是发泄,又或者是,他好像也是初尝人事。

    从方才凌迟之痛的基础时,姝楠只觉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待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手也紧紧拽着棉絮。

    “棉絮都被你扯通了,抓这么紧,第一次?”

    这是在男人在“细嚼慢咽”时,吐出的话,也是当夜唯一一句话。

    他的声音像风吹松林,莎莎的,又像远处的钟声,透着空灵。

    他的呼吸像太阳,有着惊人的热度,靠近他的人,都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她因此对那个声音记忆深刻,也对他身上的味道记忆深刻。

    当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姝楠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有今天没明天的,她浮浮沉沉游荡在天地之间,有任务出任务,没事做的时候也可以发一天的呆。

    她没有朋友,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她不喜欢处理人际上的那些礼尚往来的关系,习惯独来独往。

    所以对于女子贞洁这一问题,她没什么概念,她那时候担心的是,若是一下有身孕了当如何?

    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个悲剧,还要莫名其妙再弄出另一个悲剧来吗?

    尽管那男人因为她的紧绷而停顿了须臾,但前后还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加之那是种草率的、突然的冒犯,更让她觉得长夜漫漫。

    她独自一个人怒到最后,已经麻木了,只求快点完事,好杀人泄愤。

    夜最深时,她终于冲破束缚,毒素如数褪去,功力慢慢回笼。

    不知那男人出于什么心理,摸黑为她穿上了衣物,就在最后一根衣带系好的同时,姝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车熟路抽出放在床后面的剑,以排山倒海之力劈了过去。

    那力道刚开始没觉得有多大,却后劲儿十足,被她硬生生劈了道光出来,如同九天之上的闪电,夹杂着不可拒的攻势。

    庆幸男人进门时没点灯,否则早就发现了她放在床后的佩剑。

    男人躲闪不及,不知哪里被划伤,总之姝楠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那味道来自于对方身上,盖过了满屋子的“春味”。

    他似乎很错愕,想不通前半夜还跟自己耳鬓厮磨的女人,云雨过后竟会痛下杀手。

    但对方并没停顿太久,在姝楠第二次致命的进攻时,他开始毫不留情地反击。

    就这样,他们从室内打到了室外,谁也不让谁,姝楠刀刀致命,对方招招狠绝。

    男人虽没兵器,但掌风厉害,浑厚的内力似海啸,拍在何处,都是地动山摇的毁灭。

    双方意识到遇上了对手,谁都不敢再掉以轻心,那一夜小夜楼前面那座山丘几乎被移为了平地。

    百来个回合后,男人的帮手们相继赶来,火光点亮之前,姝楠于黑夜里瞪了男人一眼,闪身消失在暮色中。

    她听见有个女人嚷道:“花魁在浴室里被人打晕了,哎哟,那丫头进错房间了?

    所以——你今晚是跟她睡的?”

    对方没说话。

    姝楠飞奔的路上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在泥水里。

    瓢泼大雨淋在她头顶,砸得她晕头转向。

    男人到底拍了她多少掌,她又到底砍了他多少刀,黑灯瞎火,没个准数。

    总之两人都挂了彩,总之那个相遇并不美妙。

    所有的血腥与仇恨,都源于一个乌龙。用姝楠的话来说,是个意外。

    她后来想了想房门上的字,确实跟她木牌上的字长得很像,也难怪她会走错。

    亏就亏在,很多字,她不认识。

    当时她并不知道那男人就是李砚尘,只是觉得他功夫了得,若他手上有兵器的话,姝楠的胜算不大。

    但李砚尘却是个识货的人,因为她手里那柄七星龙渊,他锁定了女人就是孤烟。

    眨眼功夫,李砚尘便来到了马车旁。

    姝楠保持着头往外伸的动作,她在想,那时候此人肯定认为是她打晕了花魁,然后再故意蛰伏到床上,不惜用身体引诱,好趁他醉生梦死时,直接杀了他。

    毕竟孤烟身份特殊——剑客。

    李砚尘身份更特殊——天下得而诛之的奸臣。

    况且那夜他还被砍了好几刀,所以他笃定孤烟就是去刺杀他的。

    奸臣是不会放过任何试图刺杀他的人的,更何况这人还是极具威胁力的第一剑客。

    奸臣也是不会承认自己险些死在牡丹花下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暗卫的围追堵截,以及之后抓修然以做诱饵等等一系列事。

    这事归根结底,姝楠也很冤枉,字儿认错了。

    不过个人恩怨个人还,为何要牵连无辜囚禁她老师呢?

    这就是他李砚尘卑鄙无耻了。

    他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砚尘勒住缰绳,目光如炬来回巡视了一圈。

    见女人双瞳像玛瑙,闪着不明所以的光,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他冷冽的神情未曾有变,沉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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