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仰望
“唉，你知道吗，听说今天投资方的人要过来探班。”
一早，汪洋顶着古装头套刚到片场，穆心心就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他低声道。
汪洋心道正常。
穆心心却道：“不正常呢。”
汪洋：？
穆心心抬手掩唇：“听说投资方要来探班，剧务拉着财务，昨天整了一个晚上的账。”
整账目？这是干什么？
汪洋耸眉。
穆心心一脸严肃：“是吧？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你说，我们这个剧不会是出现了什么财务漏洞、幕后贪污，马上就要停了吧？”
穆心心各种猜测，忧心忡忡。
汪洋哭笑不得，安慰道：“别想太多，已经开机的剧，那么多钱投进去了，没那么容易说停就停。”
穆心心叹了口气：“但愿不会。”
又抠着指甲道：“算命的说我今年有一个坎儿，我怕我这个坎儿就在这个剧组。”
汪洋：“算命的以前还说我能发财。”
穆心心抬头，期待地眨眨眼：“那你发了吗？”
汪洋：“打麻将都摸不到发财。”
穆心心噗一口笑了出来。
“开拍了，开拍了。”
两人有说有笑，走向片场。
靳锋和周央正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剧组在赶拍摄进度。
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想不引人瞩目都难，但靳锋并没有靠近片场，只远远看了看，约莫瞧见一抹穿着靛蓝色古装戏服的身影，便问接待他们的制片：“演员都还行？”
制片实在没搞明白他们这部小制作的网剧，堂堂sy的大老板怎么来了，心底莫名，面上认真道：“演员都还是不错的。”
制片人边引路边详细道：“女一是穆心心，很年轻，科班出身，演技很好，之前已经出演过好几部网剧了，也担过女一，反响各方面都还可以。”
“男主是……”
制片人说来说去，没说到汪洋。
靳锋一直没吭声，表现得极有耐心，好像要把每个演员的情况都弄清楚，搞得制片更摸不着头脑。
问这么细，到底是要干嘛？
实在没得说了，制片突然想起汪洋，这才道：“哦，还有一位男演员，新人了，叫汪洋。”
“这位是其他演员老师介绍来的，因为担的是个不太重要的小角色，这角色对演员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就直接用他了。”
“本来演技上以为要打磨打磨，也没报什么希望，不过挺意外的，他演得特别好，台词功底什么的也都很不错。”
“他第一次演戏，能演成这样，算是天赋型的了。”
天赋型。
靳锋在心底笑了。
周央正正要请示靳锋，看是不是再去查个账——周副总今天为了自剖肝胆以证清白，硬是在探班的团队里塞了两个外聘的审计人员。
周央正：我对公司之心，日月可……
靳锋突然慢悠悠地问制片：“既然是天赋型，怎么就担了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
周央正：……？
制片：……
啊？
啊？！
当天下午，汪洋被叫过去，说是剧本有了点改动，他的场次和戏份都变多了，台词也加了不少。
具体起来，差不多是从边缘角色提到了男六的位子。
汪洋：？
制片对上汪洋略显疑惑的眼神，心道你别看了，你看我，我还要看你呢。
人靳总过来探班，听了一堆话，什么也没说、谁都没有提，就提了你，我们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实在不知道，揣测不出来，这不是只能顺着人靳总的话给你加戏吗？
制片心底的话转了几圈，最后滑到嘴边，只有一句：“对了，汪洋，你认识sy的靳总吗？”
——与其乱猜，不如直接点。
汪洋心口咯噔。
sy的靳总，靳锋？
上一世都算不上认识，何况是从未见过的这一世。
汪洋没出声，眨眨眼。
制片：……
好吧。
倒是旁边的穆心心疑惑地问制片：“金总，探班的领导们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拍摄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动静。
制片：“是啊，来过了，走了。”
穆心心一愣：“走啦这就？”
制片看看她：“你还想把他们留下来吃饭？”
穆心心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听说今天会有投资方过来探班，随口问问。”
制片没说什么，又瞧了瞧汪洋，走了。
罗辉也纳闷，看看汪洋：加戏？给他们加戏？
私下的时候，罗辉问汪洋：“你这两天和王真平老师联系过吗？”
汪洋摇头：“刚进组的时候给他发过消息。”
罗辉觉得奇了：“不是王老师？”
那因为什么，怎么突然就加戏了？
还有这种待遇？
汪洋则在想制片人突然问他的那句认不认识sy的靳总。
他一个小艺人，制片突然和他提靳总干什么？
以汪洋对圈中人的了解，没有必要，这种话是不会随便问的。
可如今这一世的他能和靳锋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因为靳锋，剧组这边忽然给他加了戏。
这更不可能了。
但制片人的话过于怪异。
汪洋想了想，和罗辉提了一嘴，罗辉道：“没事，加就加了，你拍着，我来打听。”
打听了一圈，听说当天来探班的就是sy的靳总，还有靳总那句“既然是天赋型，怎么就担了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
罗辉：“我们这是撞上什么狗屎运了？！”
汪洋惊讶。
真是因为靳锋？
这一世，他们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交集？
这算是，他又帮了他一回吗？
回酒店的出租上，汪洋想着靳锋，默默地出着神。
罗辉喊了他几遍都没回神，只能无奈地举着手机，边拍摄日常边嘀咕道：“唉，没办法，魂儿丢了。”
“小海！”
罗辉大喊一声，汪洋一个激灵：？
罗辉：“想什么呢？”
汪洋转回目光，摇了摇头。
当晚，靳锋刷到小海的小助理的一条闪音视频。
视频上，男生坐在出租车后排，扭头看着窗外，似乎在发呆，画面外的小助理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回神，直到小助理一声大喊，男生一个激灵、回眸，清澈的目光尤带着茫然。
这条视频的文案：一个听说自己突然被加戏的小海，懵了、傻了、怀疑人生了。
靳锋哼笑着把这条视频刷了七八遍。
视频上目露茫然的男生，仿佛就在他的面前。
靳锋临时决定：过几天抽空，再去探一次班。
也是这一晚，汪洋没像往常那样开直播，回了酒店就躺在床上。
他心底滋生出一股奇妙的怪异感。
上一世，他处处奔走钻营，想办法结交各种名人大佬，也不过才在27岁那年的一个饭局上见到了靳锋。
又在丑态毕露的状态下短暂地和靳锋有了接触，得来一句冰冷的提点、以及一套换洗的衣服。
这一世，他什么都没做，却提前整整六年有了交集：靳锋在人前随口的一句话，令他得到了意外的“提携”？
汪洋心底某个被刻意压抑的心绪在缓缓翻腾涌动。
顺着那些心绪，他忽然拿起手机。
而从他用手机搜索靳锋开始，上一世再度重演：他开始管不住心绪和手似的，脑子里想着靳锋，情不自禁地就想知道他更多的消息。
这一刻，汪洋承认，他对靳锋一直有着一种很隐晦的很莫名的关注。
而在这样的关注下，隐藏在汪洋心底的，是一种类似“羡慕”“崇拜”的感觉。
不仅因为靳锋履历漂亮、创业成功、地位超然。
也因为靳锋做到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从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毫无背景的普通人，经历步步努力，抵达辉煌成就。
而短暂的近距离的接触过一次，又会知道，靳锋并没有因为成功而与某些污秽同流合污。
他在对他说出那句“多大能力揽多大的事”“小角色都做不好还想做腕儿”的时候，话语冰冷，心意却是好的。
汪洋听得出来，那是在提点他。
而上一世，那些年，有人坑他、有人害他，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两面三刀，竞争者众多，觊觎者也不少，又有几个人会提点他？
尤其知道他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的时候。
可靳锋，一眼看穿了他，更一眼看透他辛苦钻营下在圈中无奈挣扎的苦相，竟也愿意提醒他，既没有趁机占他便宜，更没有流露嫌恶令他难堪，反而给了他一身新衣，尽可能地保全了他的体面。
这样的人，但凡接触过，如何能忘记？
在从前的汪洋心底，就像蚁虫窥高山一般，唯有仰望，以及默默地注视。
如今这一世，汪洋原本是打算像抛却过去的自己那样，也一并忘记那个人的。
可现在，那座高山，又仿佛矗立在了眼前，令他禁不住地就想去看。
汪洋在网页上搜完靳锋近期的消息，一条条看完，又忍不住登微博开始搜。
搜的时候还想，这时候的靳总不知道在网上红了没有，结果搜出来，刚好搜到最近和靳锋有关的一条热搜：
sy靳总和某某女星同赴一场私人饭局，结束后，两人前后脚步出餐厅，各乘各车，两车却在之后抵达同一个小区，疑似同居、共筑爱巢。
汪洋心底翻涌起的那些心绪一下冷了个透。
怎么差点忘了，靳总除了是座“高山”，还有一堆有的没的的绯闻。
而这位霸总早年能在网络上火起来，不就是因为出了不少这样的热搜么。
汪洋从床上坐起来，手机一扔。
算了，还是开直播吧。
“高山”如今正直当年，还这么“繁忙”，他先别急着“瞻仰”了。
而当晚的直播，粉丝都看出来，他们的小海像是隐隐憋了一股气似的，一声不吭地坐在镜头前连吃两个苹果。
牙口太好，每一口都咬得嘎嘣脆。
直播间：这不像在吃苹果啊，像在啃谁的脑子。
另一边，靳锋没看到直播，次日看的回放。
看到汪洋脆生生地咬着苹果，吃得脸颊都鼓了出来，明显的有气，靳锋好笑地心道：谁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