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吃饭是个大事情
赵晋中把请帖放在桌子上, 自己就随便一坐。
看着没开口的陈述。
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比他受欢迎,长的是很好看,但是这么端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也挺吓人的, 就这样大院里想跟他相亲的女孩一茬又一茬。
他妈今天还说呢, 怎么着也要把陈述给带过去,到时候亲戚朋友多了,万一就碰上一个比较好的女孩子, 这就看上了呢。
又说陈述从小就可怜,有了后娘也有了后爹, 没人管没人疼的,他们这些邻居朋友就要多操心。
自己是他的好兄弟就更要多操心了。
可是他觉得陈述这个人, 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面。
“哎, 你说一声, 到底去不去啊?”
陈述看都没看请帖。
“不去。”
赵晋中眨眨眼睛,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行,那我就这么跟我妈说了,不过那天我得去, 你要是有事就到帝都饭店去找我。”
陈述拿着钢笔骨节分明的手一顿, 在纸上划下了一道痕迹。
“是在帝都饭店吗?”
赵晋中随口就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对啊,那没事, 我就先走了。”
陈述拿起来桌子上的请帖。
“我去。”
赵晋中都走到门口了, 又突然扭头过去。
“啊, 你咋又想来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述把请帖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 也没有回复赵晋中的话。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行吧, 你不说就不说吧,我迟早能知道原因。”
周五一早,帝都饭店的后厨就开始忙活了,中午那顿是顾家提前预约包场了的。
许欢言跟洪静红一早就过来干活了。
许欢言现在虽然不是主要厨师,也是能伸手做个菜的,而且这里的厨师也都挺好的,在吃过许欢言做的工作餐之后,对许欢言的厨艺非常信任,也很喜欢。
这里的主厨总共有五位,最喜欢许欢言是个叫刘良州的厨师,他是李德元的大徒弟,在后厨都待了几十年了。
大概也可能是因为同出李德元的手下。
他对许欢言几个人都很照顾。
“欢言,辣子鸡,还有一个冬瓜甜圆汤,都给你,咋样?”
许欢言使劲点头,这可是真好。
洪静红唉了一声,日常羡慕许欢言,是他们这里面最早能够掌勺的。
许欢言做辣子鸡有自己的一套,炸的鸡肉又酥又嫩。
跟辣椒放在一起炒,是真的做到了焦香辣。
而南瓜甜圆汤是用嫩南瓜瓤在里面放上用糯米做成的小园子,最后用甜滋滋的糖水来勾芡成的汤汁,做出来的,甜而不腻,入口很是嫩滑。
中午总共是五桌菜,许欢言在后厨里把这两个菜做完,就差不多可以到一边去打下手了。
白文文并没有出现,她是剖腹产,然后又知道自己再也有可能不能生了之后,精神受到了打击,这个月子,恐怕要坐两个月。
赵晋圆对这个儿媳妇一点滤镜都没有了,原先还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她还算是有些心软的,现在管她想干啥,只要不是对孩子有害,她就不再管了。
所以这个满月宴,她来不来都无所谓。
顾耀文最近回家也很累,跟白文文一见面就吵架,他也渐渐的不愿意见她了,现在离婚也不现实,孩子都两个了,而且又都年纪不大,还是需要爸妈在的。
赵晋中看看外甥显然没指望他,自己一个人在门口迎客,总有些恍惚以为这是自己孩子的满月宴一样。
赵晋圆看着两个孩子,是真的高兴,两个女儿都白白嫩嫩的,大的已经快两岁了,走路蹬蹬的跑起来,但还是容易摔倒。
她就不错眼的看着。
海月过来的时候也是看着这两个外重孙女,包了一个大红包。
然后又拍拍顾耀文的肩膀,看看周围的热闹的人。
“你给我站到门口去,让你舅舅在哪里迎客,算哪门子事情啊?”
顾耀文苦着一张脸,不过也只能咧着嘴笑起来。
海月站在旁边跟赵晋圆说话。
“你说他现在就一直这样吗?你也不管管?”
赵晋圆心里眼里现在只有两个孙女,哪里管得了这个大儿子。
“妈,您就甭管他了,我给他们两个看着孩子,自己都退休了,如果他们两个还过不好,就是没缘分,而且我现在才是知道,白文文她真是,思想有问题,这看到不是男娃,都跟疯了一样,我都怕她伤害到孩子。”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当初两个人情比金坚,弄的好像她是个最坏的人一样,现在到好,她不胡搅蛮缠了,也没见到他们日子过得哪里好了。
海月也是没办法的嗯了一声。
然后抬头看到门口陈述过来了。
“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陈述,晋中还说他肯定不来,这不是来了吗?”
陈述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身,不过打扮来打扮去还是一身军装,长腿窄腰,但是军装又把人衬的很有力量。
一张脸棱角分明,配上寸头,又很有气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
顾耀文看到陈述,赶紧就叫人。
“陈叔,里面请。”
陈述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
赵晋中是外甥过来,他就跑了的,本来是无聊的坐在一个角落里,这会看到陈述还打扮的这么精致,还是很有兴趣的。
海月也给陈述招了招手。
陈述三两步的就走了过去。
“海姨。”
海月看着陈述是越看越满意,没爹没娘也成长得这么好,人家生活作风好,又上进,小小年纪就坐到现在的位置了。
长得又好看。
可惜了就不是自己的儿子。
“晋中还说你不会来,我就说你咋可能不过来呢,我想想,你今年都三十了吧,中午吃完饭,跟我回家,我让你见见媒人,你说说你想要啥样的。”
她就是觉得陈家不做人,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张罗,可见啊,到底后娘不如亲妈。
陈述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谢谢海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对方年纪还不大,所以想等稳定了,我们再宣布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朵就悄悄的红了起来。
许欢言正好穿着厨师服从后厨出来,跟一个服务员在交代着什么,然后转身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海月也注意到了,然后就跟着陈述的眼神看过去,也没见到人。
“咋,那个姑娘在这里啊?”
陈述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
海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别说是海月见到,这也是赵晋中第一次见到。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个表情过。
“刚刚发生什么了?陈述,你刚刚是咋回事,笑成那样,是看见谁了啊?”
海月看到自家儿子那倒霉样子,都三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陈述都有女朋友了,他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陈述也只是就那么一瞬间,这会就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赵晋中是觉得手痒痒,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
海月就站在这里说了一会话,然后去跟亲朋好友说话了。
赵晋中拉着陈述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述,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过命的交情,你自己说说吧,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交待,什么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我倒是要看看咋样。”
刚刚他妈就差没用眼神杀死自己了。
陈述端起来一杯茶喝了一口。
还是没开口。
赵晋中也不着急了,他还就不信了,以后天天问,日日问,他还能不说。
陈述瞥了他一眼。
“很早了,在我说一直要找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找她了。”
赵晋中没想到陈述会这么直接就说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几乎每天去哪里,我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你跟她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陈述只是嗯了一声。
“小时候认识的,她来过帝都,然后就认识了,后来她就走了,我长大以后就在找她,只知道一个名字,”
这些话半真半假,因为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跟赵晋中没法解释。
赵晋中信了,他知道的陈述是最不可能说谎的那个人。
“行吧,那改天见见呗,我也挺好奇的,能让你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许欢言今天一直在后厨忙,袁经理前厅忙不来的时候,还让许欢言到前面来帮忙。
好不容易闲了的是,前面的菜都上完了。
洪静红在厨房里面帮忙收拾最后的摊子。
她一直都没闲着,现在好不容易用不着她了,就躲到了厨房的后面,可以看看外面的街道。
许欢言刚刚站在那边没多久,也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过来了。
跟她一边站着。
许欢言扭头看看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某些气息很熟悉。
陈述也只是出来透气的,只是没想到正巧就碰见她。
“你好,没打扰你休息吧。”
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
许欢言摇摇头,这里也不是她自己独有的地方。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
等到洪静红从厨房里突然跑出来,大声嚎了一嗓子。
“欢言,可累死我了。”
然后她说完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关键是这个人长的真好看,还是当兵的。
“他谁啊?”
伸手戳了戳许欢言。
许欢言皱紧眉头,她也不认识啊。
陈述也是看到有人来了,只是点头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洪静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把他吓走了?”
许欢言哭笑不得,伸手搂过洪静红。
“没有,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是我们能吓走的,估计是有事就走了。”
洪静红又咧着嘴笑笑,开始说起来刚刚干活的事情,真的是累死了。
一九七五年的冬至,帝都下了第一场雪。
许欢言今年是肯定要回家过年的。
帝都饭店是不需要他们这样的还不是正式厨师的人值班的。
许欢言也已经开始有空就往自己买的房子那边倒腾东西了。
什么时候订做个桌子板凳,或者还有一些去捡漏的什么花瓶什么的,都带回去放到家里。
十二月上旬,许欢言跟洪静红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许欢言收到了家里的电报。
说许席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是说的不多,也有些不好。
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许欢言还是很开心的。
又买了一些帝都的特产,什么驴打滚,还有烤鸭,到商场里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一身衣服。
家里的人还是喜欢自己买布做衣服,很少是自己买成衣的。
洪静红也都买了一些,她们两个是腊月十五走的。
在车站分开,上了不同的火车。
许欢言这次回去就买了卧铺票,毕竟路上要好久呢。
过完年就是一九六六年了,时间过的很快。
她这次回去也要多借几本书了,还是记得当初原身曾经的心愿,上学。
有机会考个大学,当然是要考的,况且,她以后做国宴菜也是要知道和了解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知识的,厨师不仅仅是只会做菜就可以了的。
许欢言心里的计划都是一条条的,做的很详细。
腊月十九,许欢言提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下车。
这次回来之前她拍了电报。
预计了到达的时间。
许高家就早早的来到了这里等着。
看到许欢言的时候,还冲着她招手,然后跑着过来接到她手里的包。
“累了吧,火车上人肯定特别多吧。”
许欢言抬头看着许高家,他长高了很多。
许欢言现在只到他下巴,预算他也有一米八了。
“还行,中间靠停的时候也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你呢,最近学习咋样,有没有吃力。”
许高家说到这个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没有,老师一直都很帮助我。”
许欢言知道他说的那位老师,一直也没有见过。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许高家说话声音就放低了很多。
“还可以,而且他现在心态好了很多,每天干活都乐呵呵的。”
许欢言想着,这样就很好,再坚持两年,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许高家知道欢言本事大,但是也不好一直花她的钱,更何况现在家里住的院子都是她用钱买的。
“嗯,我知道了。”
他只希望自己学到的知识能够不辜负自己这么努力。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里。
刘桂兰老早就等着了,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久没见过许欢言呢。
看到人的时候,眼角都湿了。
许欢言抱了抱她。
“奶奶,您要是这么不舍得我,赶明就跟我一起去帝都呗,我肯定能照顾好您的。”
周玲敏倒是站在旁边,先打趣出声了。
“那可不行,照顾你奶奶,是我跟你大伯的责任,你可不能乱抢。”
这一来一回的,院子里都是笑声。
到堂屋里。
许欢言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还有给每个人都买了衣服。
“这些都是问了人柜台售货员按照尺码买的,看看行不行,还有你们的,于邵,于席,欢盛,就是没有高国的,他也不在家,不过我在帝都收到他的信了。”
周玲敏本来是拿到衣服还挺高兴的,这听到自己那个熊儿子的事情,心里一咯噔下。
“他给你去信了?都没给我们家里写。”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语气里已经有些担心了。
许欢言就知道大伯娘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大伯娘,我猜他不写信给你们,还是担心你们骂他,他给我写信说一切都好,我看着信里,他说过的还是挺好的,就有一点不好,猜猜是啥?”
周玲敏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莫非是训练的不好,挨打了?部队里应该不打人吧。
许邵来到于家有些时候了,对于许高家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对于部队里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是不是还要上课,高国哥不想上课?”
许欢言笑着点点头。
“说的对,他不想看书,可是没办法,这在部队里,不能违抗命令啊。”
周玲敏瞬间哈哈笑的前俯后仰。
“这个臭小子啊,我就说就得这么管着他,这下我是放心了,他就是欠管教,这下离开了我们,国家肯定能替我管好他。”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
刘桂兰给许席试试新衣服,现在家里的孩子就数他最小,小时候又受了那么多的罪。
她对许席就难免操心多了一些。
索性家里的孩子也都不是小心眼的,周玲敏比刘桂兰更心疼许席。
“来,许席,还记得你欢言姐吗?叫个欢言姐。”
许席对许欢言还是很有印象的,他大概对许家记得最深的一个人其实就是许欢言了。
刘桂兰看他愣着,以为是很久没见,就不记得了。
“没关系,你欢言姐最近都会在家呢,咱们有的时间想起来啊,不着急。”
许席却是上前就抱住了许欢言。
“欢言姐。”
还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许欢言一颗心都给看化了。
伸手揉揉他的小脸蛋。
“你总算是好起来了。”
刘桂兰看见也是觉得辛酸的很。
这孩子心理是算是慢慢好起来了,但身上的疤是一辈子都留了下来的。
许席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许欢言的手里。
“欢言姐,吃糖。”
许欢言握在手里,然后剥开就放到嘴里了。
“很甜,谢谢你。”
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许席也笑的眯起了眼睛。
过年就是比较忙碌。
许欢言带着许高家去了俞师父家里,把他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又给柳厂长带过去一些过年的礼物,还有周助理,邱花她们几个的。
柳厂长也是这一年越来越精神。
毕竟厂子里是真的好。
米勒前几个月还来厂子里,自己下了很多的订单,还参观了一下厂子。
而且还是继续拿下了省里的副食品加工厂的第一名。
厂子也一直在增加设备和工人。
还是照旧,小年的时候,刘桂兰带着一家人回到了村里。
今年就不一样了。
刘粮仓跟刘桂兰商量好了,可以把他们爹娘的墓迁过来了,其实墓里没尸体。
只有一些生前的衣服啥的,毕竟当年也是逃难,人没了,也没有条件去埋葬,甚至东西都不能留下来,只好就走了。
但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就完全可以考虑这些事情了。
刘家也算是有自己的祖坟了。
许欢言是理解的,大多数人都是想要自己的祖祖辈辈能有个来历的。
大年二十五迁好,等到过了年,大年初三,还能过来烧纸,但是不能让看到,现在正是破四旧的时候,这种活动肯定是不能有的。
只能悄悄的来。
过年的时候,周良全还带着东西过来了。
他现在已经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在车间里当上了副主任。
也一直都记着许欢言的恩,这听说她回来了,就买了东西过来看看。
刘桂兰瞧着周良全就想起来了刘存家。
“还是你有出息啊,你俩是一起进的厂子里,他现在倒还是那样。”
周良全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说话处事都很周全。
“奶奶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娘还老是说,我存家哥都结婚,有孩子了,我还是一个人呢。“
刘桂兰对于这个还是很满意的,她也老了,不懂什么拼事业,但是早点成家有孩子还是很好的。
不过这也仅仅是她对于刘存家这么想的,要是放到许欢言身上,那是肯定不行的,许欢言才多大啊,还小着呢,她还能留好几年。
大年三十,许家是许欢言掌勺。
这香气飘出了院子里。
隔壁的婶子看了又看,然后就隔着墙头,跟刘桂兰说话。
“这肯定又是欢言掌勺的,咱们两家住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也只有欢言能做出来这么香的味道了。”
刘桂兰揣着手跟她隔着一个墙头的唠嗑。
“害,欢言就是做饭很有一手,这家里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家里人也都喜欢她做饭,毕竟她在首都还又学了很多的手艺呢。”
婶子也不知道说啥,反正就是羡慕,再次感叹自己生的儿子都没啥用,以后说不定还得娶了儿媳妇然后把自己这个当娘的给忘记了。
许欢言刚刚把最后的蒸鱼端到桌子上。
外面就有人在敲门,找人。
刘桂兰揣着手出来的。
不过一时还有些忘记这个人是谁了,一个村里的也没见到过啊。
雪的特别大,就先请人进来了。
周秀柳是偷偷过来的,大冬天的冻得直哆嗦
等到了屋子里,刘桂兰才想起来这是谁。
“秀柳啊,你咋过来了?下这么大的雪。”
她是对白家有意见,对白文文跟王槐花意见格外的大,但是对这个周秀柳没啥意见,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许欢言又端过来一盘子狮子头,她做了好一会呢,肯定特别好吃。
周秀柳看看她家桌子上的饭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刘桂兰给她倒了一杯茶。
“秀柳,有啥事你就直说。”
周秀柳过来其实也没啥事情,她就是挂念白文文。
“婶子,我听说咱们欢言现在是在首都工作呢,想问问她有没有听说文文的事情啊,她都走两三年了,也没给家里来过信,我这也去不了,所以就特别冒昧的过来文文欢言。”
许欢言站在旁边听完了,看向刘桂兰,她咋说呢?
不过白文文是真的做得出来,竟然一封信都不往家里寄。
刘桂兰是不知道白文文的,许欢言回家也没跟她说过,所以是不知道情况的。
“那啥,秀柳啊,你可能不清楚,这首都大的很,欢言去工作的地方,可能跟你家文文不在一个地方,而且文文结婚过日子了,我们家欢言都还是一个人呢。”
周秀柳听到刘桂兰这么说,觉得是真的很有道理,自己没考虑清楚,就上门了。
“婶子说的是,我这就是太担心了,所以才这么突然的过来问问呢,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吃饭吧。”
许欢言还是保持没说话,毕竟白文文过的好不好,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是觉得白文文过的不好,但是白文文要是觉得自己过的好,那自己岂不是编排人家了。
周玲敏把人送出去。
刘桂兰挪了一下板凳,坐下来开始认真分析。
“这周秀柳也是个可怜人,就是因为没生出来一个儿子,王槐花就不把她当个人,见天的使唤她,这闺女走了之后,一封信也不来,白文文嫁的那家城里人,是不是嫌弃白文文是农村的,就非要她断绝关系,不能要往来啊。”
许欢言没接话,她是知道一些内幕的,那天看着那家人是挺不错的,满月宴也办的很好。
“谁知道呢?咱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周玲敏把人送到门口就跑回来了,这外面淋一小会,头上还有领子里都是雪,下的可大了。
周秀柳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放的都是她存的钱,从几分钱到几块钱,本来是想问问许欢言能不能见到文文呢,结果也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幸好没有突然拿出来为难人家。
不管怎么样许家的年夜饭吃的是非常好。
反正菜的啥都吃完了,毕竟家里孩子多。
许高家比许欢言大了几个月,今年也是高三了,十九岁了。
许高兴十六岁了,上初三。
许欢盛十三岁,上五年级。
许邵九岁三年级。
许席还没上学。
许高国在部队里,也是在上课。
第二天大年初一。
各家各户关系好的,会串门拜年。
许欢言家总是招小孩,因为桌子上放的瓜子和糖比较多。
刘桂兰站在外面跟大家伙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柳大队今年的果树也是大丰收,按照多劳多得的情况,公分每家每户都分的多。
村里把果子卖给副食品厂子里,得到钱之后,再按照公分给大家分钱。
所以村里也过的好些。
就连公分最少的家里,也分到手两三块钱。
刘桂兰带着他们在家里待到了大年初四就又回去了。
今年的年过的还是不错的,起码杨梅叶没过来捣乱,不然那才是毁了一个好心情。
许欢言在家里待到了初六,就开始返回首都了。
她在初九到达首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包里有一封信。
打开才发现是于邵写的。
里面详细的写了于邵原来家庭的信息。
许欢言看完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于邵的出身家庭不错,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好。
那他爷爷一定没死。
毕竟是个功臣,囚禁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欢言开始订购报纸,几乎每天都会看。
今年是一九七六年,关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里,一九七七年就开始会有了一些动作。
这两年的政事肯定会更加的变动不安。
一九七六年六月。
许高家毕业,因为成绩比较好,被举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刘桂兰高兴,还特意给许欢言来了电报。
许欢言算算时间赶紧拦了下来。
刘桂兰看到电报的时候还以为许欢言拍错了。
“欢言这是啥意思啊?不去上工农兵大学,难道还有别的可以上吗?”
许高家倒是拿着电报看了又看,他知道欢言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去,在家里先做一些实践比去上课更好。
“奶奶,就听欢言的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桂兰也不傻子,别人看起来好的事情,欢言都拦下来了,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行,那就先这样吧。”
许欢言收到回复才算是放下心。
许高家晚上还是照旧悄悄的去找老师。
这位老师姓陆,曾经是哈工大的一位教授。
他当年因为跟一位外国好友,经常有信件往来,里面谈及的专业信息巨多,信件被拦截,他也迅速被定为坏分子,下放到这里。
初期的生活比较困难,生命都不能保障。
当初遇到这个学生也是自己晕倒在胡同里,被他见到了。
陆老师家庭背景十分优越,他曾经也算是出国留学的一份子,回国后竭尽全力的建设祖国,但是被人诬陷到这个地步。
听到许高家的话之后,他脑子里突然有一个令人激动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自从上次被人救活之后,他活的也更加通透了,日子还是有盼头的,起码他比大多数人都好的多,在这里还能把自己身上的知识教授下去。
“你妹妹除了这个还说别的了吗?”
许高家坚定的摇摇头。
“没有了,她是电报过来的。”
陆教授又看看今日买回来的报纸,上面是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但他妹妹在帝都,知道的总是能多一些呢?
“那你就参加考试进到电配厂吧,如果你以后想一直学习这个专业的话,目前实践最好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许高家慎重的点点头。
陆老师看着这个学生。
“不要放下课本,没事的时候就翻翻,知道了吗?”
许高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记住了。
九月份,许高兴毫无意外的考上了高中。
不过十月份的时候,许欢言收到电报,说是许高国训练的时候受伤了。
许欢言立刻就跟李德元去请假了。
“你不要着急,这训练受伤肯定不严重。”李德元还在安慰她。
许欢言咬咬牙,但愿能不严重吧。
“那李主厨,我就先请个一个星期,到时候如果不行的话,我再电报回来。”
李德元忙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也记得电报回来啊。”
许欢言哎了一声。
自己就回到住的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两身衣服。
按照电报上的地址,赶紧买了火车票。
只是时间太久了,从帝都到西安,大概需要两天一夜。
许欢言还是照旧卧铺票。
许高国是在西安比较偏的地方。
许欢言下了火车,又打听带问的才找到地方。
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只有些简陋的大门口有两个站岗的人。
“你好,同志,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说实话,许欢言的胳膊都酸死了,她也不能把自己的包裹放到仓库里。
“我找许高国,收到他的电报,说是训练受伤了,过来看看。”
站岗的两个同志显然是知道许高国这个人的,先看了许欢言的厨师证,又到里面回报了一番。
才出来一个中队长,把许欢言带进去。
“你好,许同志是吗?我是许高国的中队长,邱齐,劳烦您跑这么远过来。”
说完把许欢言的包也接了过去。
许欢言也没有再客气,赶紧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你好,我是许高国的姐姐,许欢言。”
邱齐嗯了一声。
“我知道,电报就是我发给你的,许高国他是在我们的实战训练的时候受伤的,不过是为了救一位比他年纪更小的同志受到的伤,所以部队里给他一个奖励,问他想要什么,他就说想让家里人过来看看他,就给你发了电报。”
许欢言听到这里才放心,她就说吗?
如果严重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邱齐已经把许欢言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她住的地方是单独出来的一个单人宿舍。
“许同志,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战地临时医院去看他。”
帮着许欢言把包袱都放到了房间里。
许欢言也不着急去看许高国了,反正他的伤也不严重。
这个宿舍里面安排的倒是很周全,卫生间洗澡的地方也有。
许欢言在火车上待了两天一夜,赶紧洗了一个澡,换身衣服,就毫无心理负担的躺倒床上就睡觉了。
许高国被告诉说今天他姐会过来,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人,直到都困的不行,才算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邱齐八点整过来许欢言门口敲门。
许欢言也是刚刚收拾好,她是被营地里的起床号给叫醒的,后来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
“邱队长早。”
邱齐年龄比许欢言差不多大了两岁,人因为平时训练的原因,也看起来比较严肃。
“许同志早,我是过来找许同志去食堂吃饭的,然后再带着许欢言同志去看许高国的。”
许欢言当然是非常感谢的,跟上他就走了。
等到吃完饭,差不多就是八点半了。
又走路去了临时医院。
其实现在的部队条件是非常简陋的,训练的场地都有很多是自己挖的,还有训练的工具,也是自己做的。
许欢言路上看了一圈,但是他们都还在很努力的枯燥的训练着。
她觉得应该对许高国再好点。
许高国早上是吃的护士从食堂打回来的饭。
说实在话,自从他选择当兵以后,就没吃过好吃的。
这一点都没撒谎。
许欢言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把最后一口汤喝完。
虽然不好吃,但是他坚决不会浪费一滴粮食的。
“姐,我的亲姐,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许欢言被他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直到后面的邱齐咳咳了一嗓子,他才尴尬的收敛了一下。
“邱中队长好。”
邱齐嗯了一声。
“你们先说好吧,我那边还要盯训练,就先走了。”
许欢言转身看向邱队长。
“谢谢邱队长了。”
邱队长脸上笑着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跟许高国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许欢言都有些认不出来他了。
个子长的好快,起码都快跟许高家一样高了。
脸也张开了,越来越像个大人,如果忽略刚刚他嚎的那一嗓子。
许欢言坐在他病床旁边。
“我看看你的胳膊,疼吗?”
许高国咧着嘴嘿嘿一乐。
“还行,不疼,要是能吃点好吃的,那应该会好的更快。”
许欢言听到他贫嘴,抬手就要打到他的伤口处。
许高国赶紧躲开了。
“你是我亲姐吗?要害我的命?”
许欢言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亲姐,是堂的。”
许高国哼了一声。
“那是不可能呢?我说是亲的就是亲的,你反驳不了。”
许欢言没再跟他吵。
“说吧,你找我来是想干嘛?不会就只是为了口吃的吧?”
许高国还真的大方的承认了。
“真还就为了一口吃的,欢言姐,我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其实吧,我这胳膊上的伤就还行,谁当兵不会受伤啊,而且他们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我跟他们比,这都不算是受伤了。
要就真的因为这点伤,就呼天喊地的把家人叫过来,那岂不是太丢人了,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饭,万一哪天我真的执行任务,人就没了,你说到时候想吃不就吃不上了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