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金丝镜片一闪
南俞即将返校的消息不胫而走。
哪怕明知南俞即将面临高考，不少节目组剧组还是没歇了请南俞的心。他们一边请不到南俞，一边又对寻觅科技替南俞拦通告的操作很无语。
签到了南俞了不起啊？
有南俞未来一年的排他性独家约了不起啊？
了不起orz
各家节目、品牌的商务宣发部门，眼见着南俞这么名字成为热搜常客，但大家都蹭不到热度，就很气，看着还格外心疼，这么高的热度就任其自然过去，完全不考虑变现，是真的心大。
——南俞不接商务？为什么？他不也是爱豆吗？
——寻觅签了他？他还是寻觅总裁的白月光？那打搅了打搅了。
南俞腾出大段大段时间冲刺高考，劳逸结合的他开始图书馆与家两点一线，顺带抽一下图书馆的讲座，充当幸运观众调剂一下单调的备考生活。
“天文讲座，特邀燕京大学班奕教授……”南俞离开图书馆前，余光扫到了厅内海报。
他想起他的四崽，尤其怕黑，但却偏偏喜欢天文。
漫天繁星，只有晚上看得到，越黑越能看得清，却会让四崽下意识发抖，脸色变白，呼吸都艰难起来。
其他几个崽崽陪着四崽也没有用，只有他在，四崽才能短暂忘却掉。
那时候，他陪着四崽，看了好多晚的星星。
“先生，要不要参与观众抽签？这个活动太热门，超多读者报名，破例多增加了选中机会哦。”图书馆管理员见南俞戴口罩，穿了半长风衣，气质看起来沉稳端和，加之身高优越，便不好判断出年龄。
南俞望着海报上的人像，是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面容清隽，面向镜头表情严肃认真，给人以格外诚恳稳靠的观感，是南俞料想中的学者风格。
“他很有名吗？”南俞问。
“非常非常知名，是唯一入选了全球天文领航计划的华国科学家，早早地就开始领国家的特殊津贴了。还据说啊，他连续好几年都被评为燕大最具人气教授，我们馆这次能邀请到这位教授，已经是排队好几年才有的难得机会，您不要错过。”馆员介绍到：“出示下您在读者二维码，今晚就能出抽选结果。”
“劳烦帮我登记一下。”南俞收回视线，拿出手机让工作人员扫描，见完成登记，他点头致谢，转身离开。
还在操作登记系统的工作人员一刷新屏幕，看到了“南俞”二字。
南俞？
工作人员再匆匆抬起头去看，已不见人影。
图书馆交流厅，久仰班奕大名的馆员终于接到当天的主讲嘉宾，第一眼就大家惊讶了。
明明是代表一方权威的学者，竟穿了件很潮的深蓝色卫衣，胸前有手绘的彩虹与星星。既切合当天活动的主题，又不失童趣，想必稍后班奕教授会很容易拉进与读者朋友的距离。
“您今天的衣服很棒。”工作人员忍不住肯定道：“您是今天有特意搭配吗？”
带着金丝边的年轻学者周身克制疏离的气质被卡通卫衣冲淡了，此时含蓄地点头，眼底带上笑意：“有人为我准备的，很早就买的。”
当事人没有明说这个“有人”是谁，也没说到底有多早，馆员陷入疑惑。
没见有消息说班教授有家室啊？准备衣服这么亲密的事，可能是班教授的家人吧？
工作人员介绍流程：“我们料到班教授的活动会很受欢迎，但没想到这么热门。往常一次活动也就几百号人报名，您这次的活动报名人数直接破万了。真没办法，只能临时改场地，人数稍微增加了点，但也控制在一百人以内。读者名单稍后会为您，方便您与读者互动。”
会场里，南俞凭借验证信息进入场内，放眼望去馆内座无虚席，只剩下边位了。
南俞挑了个离演讲台近的位置坐下，听周围有年轻读者在兴致勃勃讨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考上燕大，我就去选班教授的课！”
“那你是要学天文还是学物理？之前我考上燕大的学长说，两边专业都有班教授的课。”
“好幸福，羡慕这俩专业。”
南俞悄悄偷听，他上辈子就是燕大毕业的。
上辈子燕大可没有叫做班奕的老师。
“你们消息落后啦！班教授不会再亲自给本科生上课了！”知情的男生忍不住爆料。
读者区一片哗然。
“今年脉冲星领域大进展，班教授自己名下硕博他都带不过来。”男生继续说道：“我就是燕大在读，我们今年选课系统上根本没他的课，我还得来图书馆蹭免费活动才能见到班教授。”
四周一片哀嚎，全是有志于考燕大的学子。
南俞不免有些好奇，会不会他的四崽，那么热爱星空的四崽，也如这位教授一般，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有所收获。
“教授给本科生上课，完全是出于情怀。上过课的师兄说，教授认为宇宙就像人性一样，有的可以残忍，有的也可以温柔。”燕大学生继续爆料，还没说完就被如潮的掌声覆盖。
南俞抬头，看到台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真人看着，果然班奕教授不去娱乐圈可惜了。”
“可以凭脸吃饭，却一定要凭才华，爱了爱了。”
年轻教授向台下颔首点头，随手拿起了台边的读者名单浏览。
“来了来了来了，果然再神仙的老师照旧会点名，本能地康康谁迟到、谁没来，然后抓几个小可怜站出来。”男生按捺不住吐槽的心。
台下观众会心一笑，台上教授一目十行，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是在上课。他刚想移开视线，余光就注视到一个名字。
年轻科学家瞳孔骤然紧缩，目光凝视纸面，随即抬头，视线在整个读者区扫视。
南俞感觉台上科学家在看到他时，目光停顿了片刻。
那转瞬即逝的注视，灼热而深邃。
学者把读者名单放回桌面，搁在身前的手握紧，反复握紧、松开，半晌后面对着台下展颜笑开。
台下掌声再次响起。
被笑容蛊惑的年轻读者们忍不住掩面。
班奕抬手调整耳边的微型麦，第一句话便是：“今天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
“真的，我的荣幸。”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也跟着海豹鼓掌。
“工作人员提醒我要为大家准备小礼物，我给大家带了二十份天文台邀请函，将会在今年有流星雨的夜晚，邀请大家携家眷到来，稍后会有同事为大家抽签。”班奕有条不紊，声音沉着。
读者开始欢呼，工作人员表示他们自己也很馋。
天文尚未对公众开放的区域，还是班奕亲自送的邀请函，谁不想呢。
班奕话音稍顿，等掌声落下后，他看向台下某处，缓缓笑开，竟比纪录片里这位科学家带队发现脉冲星信号时还要喜悦。
“我先前还做了一份礼物，原本等待着送出。”他说：“很幸运，看来今天就能成功送给对方。”
台下观众彻底坐不住了，“做”这个字眼，意味着是科学家本人亲手打造的。谁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具体会送给谁，我就不在此宣布了。”科学家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他肯定会意识到，我是为他准备的。”
读者秒懂，原来此礼物早就有归属了。
台下年轻学生们压低声音，悄悄讨论。
“我觉得教授在看着我！”
“你在想屁吃呢。”
“会是什么呢？班奕教授亲手做的……”
南俞终于能肯定，台上人确实是看的自己。
他下意识坐直身体，迎着明亮的聚光灯，和比聚光灯更明亮的目光遥遥对视。
短暂的科研成果展示后，对天文感兴趣的观众们终于听到他们最感兴趣的部分。
“说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不像一个会在这领域深耕的人，最开始的我很不够格。”在宇宙天体领域荣誉等身的科学家自嘲，换来观众们明显不信的摆手。
科学家娓娓道来，无奈地摇头：“看星星得有人陪，怕黑，确实不像会做这一行，对吧？”
观众们更不信了。
“我曾差点被拐卖，因而畏惧黑暗，但偏偏又想看星星，所幸有人纵着我。”班奕坦然地提起过往。
曾经的伤痕还留在他额上，却早已褪色浅淡。
一起褪去的，还有惧怕和避讳。
座位间，南俞一怔，难以置信的凝视着灯光下的人。
“但是就是这样，一晚又一晚，终于我可以确定未来志向了。”教授继续讲起了逐渐走上科研之路的历程。
南俞眼底萌生潮意。
眼前的人，一定是他的四崽。
散会后，班奕婉拒了众人合影的请求，他走下台，如愿地看到某处座位的少年迅速站起，向他而来。
班奕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刻录盘，递过去：“请问能否邀请您一起欣赏星星的声音呢？”
南俞点头：“好啊。”
——请问可以陪我看看星星吗？
——好啊。
靓仔在家百无聊赖，疯狂跑酷，一听见门响，就赶紧颠颠赶到门前。
新任铲屎官肥来啦，接下来就是开心的遛弯时刻～
等等！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他要失宠了嘛！！！
果然猫猫不狠，地位不稳。
靓仔悲从中来难以自抑，嚎出一声浑然天成的狗叫。
刻录盘被读取，神秘的脉冲星信号化为音符流泻而出。
时而像雨滴落屋檐的脆响，时而像海风呼啸的嘶吼。忽如心脏跳动的搏击声，复而又似礼花在空中迸溅、散落。
恍惚间让人错以为脉冲星上也有物种居住，正以信号的形式向宇宙其他星球传送他们的生活片段，活色生香。
“终于不仅可以看星星，还可以听星星了。”南俞手撑着脸，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很开心。
他阔阔怜怜的四崽也长大了，也变得特别棒！
阿爸好欣慰啊！
阔怜的学霸科学家挑眉，目光精准捕捉到旁侧堆在黄花梨博古架上的资料，以及资料堆最上方的——
《xxxx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大纲》
教授金丝镜片一闪。
阿爸（划掉）南俞同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班奕给门下硕博开线上组会时，南俞在桌对面奋笔疾书写卷子，刷完理科刷文科。
小孩的栗色短发不再蓬松，为了不挡视线，扎起一个小揪揪。靓仔蹲坐一旁守着南俞，它盯住满纸的神秘符号，碧色大眼一片迷茫。
“进度如何？”
“什么时候开始做？”
“预计需要多久？”
“到底引用的了谁的理论？写清楚。”
语气冷淡的教授只是在进行例行询问，就把屏幕另一头的科研狗们吓得瑟瑟发抖。
有班奕作导师，谁敢划水啊？
丢师门的脸。
——噢，你是班教授的学生。
——噢，你是班教授那个四年都没出成果最后还延毕的学生。
太耻了，简直社会性死亡现场。
恰逢一位研二门生论文投稿被打回，班奕一边进行组会，一边分屏帮其查阅论文。
他看得很认真，越往下看，舒朗的眉头逐渐蹙起。
研二学生大气都不敢出，博士师兄师姐们向其投去同情安抚的目光。
撑住啊师弟，撑过来又是一片新天地！
你会发现人间很值得，班教授很值得！
虽然班奕从不和组员聚餐，还公开告诫大家他谢绝一切礼尚往来。别家导师每年特产山货，他们家导师paper、paper、paper。
在学生看来这样的导师并不亲和，但学生感激他。
他们导师确实是出了名的严格，但真的对门下学生负责。相比某些只会言语层面push学生、学/阀式pua打击学生自信、花式侵占学生科研成果的导师，班奕简直是一股清流。
班奕不会让硕士博士去干与学术无关的杂活，不会干涉组员科研自由。
他只会每周组织开组会，跟进科研狗们的进度，及时建议、观点精准、态度恳切、具有可操作性。
学生有阶段性成果后，他还会鼓励大家勇敢去投稿，甚至连学生论文带不带他名字作为通讯作者都无所谓。
作为国际顶刊的审稿专家，sci主编们心头的白月光，班奕还真犯不着抓学生论文来凑成果履历、凑论文篇数。
倒是崽子们不敢随便带导师大名。
自己的论文写的烂、被打回，没关系。但如果带了导师名字，还被打回了呢？等待他们的是全球闻名。
那时候他们大概得去趟未名湖，洗洗脑子，控控脑子里进的水。然后让国家帮忙把他们一键发射上太空，从此成为老师眼里还算有些用的存在。
翻完自家研究生的论文，班奕挑眉：“想过被拒稿的原因吗？”
研二崽被问得汗都下来了。
“我尊重你的尝试，也认可你的尝试不是无用功。但希望你记得，我当时有给过你的建议。”导师表情平淡，露出一副“你显然没有听进去”的了然。
博士师兄师姐忍不住捂脸，这孩子心真大，导师的提点都敢无视，太不珍惜了。他们可是为了班老师一句建议，能在班老师的实验室外蹲一个星期呢。
“晚点我给你标注具体哪里需要修改，私聊。”班奕惯例为学生留面子，他取下眼镜，摁眼角，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下一个。”
抓住机会的博士师兄师姐捧着问题，展开激烈竞争。镜头下持续组织了好几小时组会的导师，疲倦显而易见，明示他们抓紧时间。
南俞放下笔。
一张容量为两小时的英语真题，他捎带着听力一起做完，也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多语种沟通能力是南俞实打实在商场上打磨出来的，精确到遇上相似词也绝不用混的程度。
毕竟一旦用混，可能就得面临亿级起步的直接损失。
他悄悄偏头看向班奕，给了自己放了十分钟的休息间隙。
少年摸摸靓仔的大脑袋，起身去厨房煮茶。
视频连线中，一众研究生们就见画面中，教授右侧突然伸出一只手，递来一柄泡着热茶的壶。修长白净的手放下茶壶，收回去，片刻后又回来，递来一杯盛好的茶杯。
研究生们眼见着自家导师偏头看向镜头外手伸出来的方向，越开组会越严肃的表情直接阴转晴，瞬间绽放笑意。
班奕捧起茶杯温在手心，也不急着喝。
“写完了？辛苦了，那休息一下。”班奕柔声问：“等下一起吃点东西？我开完会就去做，想吃什么都可以。”
学生崽：！！！
镜头外，像是怕打搅到班奕开会，对方声音压得很低。
“没关系，做错几道题正常，强求满分没必要。”曾经的满分状元如今的金牌导师如是说道，说着还站起了身。
班奕看回屏幕：“稍等一下。”
脚步声和谈话声逐渐远去，学生们依稀听得到班奕只言片语。
“这个分数，不错，我在燕大等你。”
学生崽：？？？
啥？老师您说啥？
我们已经在燕大了，您怎么没等等我们！
我们科研进度加起来，还赶不上您一个人的，暴风哭泣！
“要学物理吗？学物理可以来燕大，还行。”
学生崽震惊，这对话，难道另一个人是高中生？
来嘛，来他们燕大嘛，做他们的小师弟小师妹呀～
导师宠，他们师兄师姐也宠，多快活～
“如果是天文，去南大，南大天文不错。”导师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学生崽陡然快活不起来了。
大家陷入沉默，开始愧疚。
别说了！老师您别说了哇！他们保住物理第一已经很不容易了，南大的确天文第一是没错，但说不定今年因为有您在，天文第一就是燕大了呢？
这样一想，并没有更安慰。
顶级科研预备役留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等班奕回来时，日常天之骄子的科研崽们一个个神情恍惚、灵魂出窍。
某位公然表扬同行的教授冷酷地翻开下一位的论文：“继续。”
说完还不忘记喝杯热茶，眉宇间的疲乏一扫而空。
神秘人再没出现过，但学生崽们的八卦欲熊熊燃烧。
什么情况？怎么肥四？到底是谁？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
好奇、心痒、且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