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己所不欲
另一头贾向斌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是时运不济还是怎的?怎么但凡是跟那位宋小姐沾边的事情,就没有一件顺利的?
再一次搭讪不成,并且再度被人送进了医院。
嘉谦之前把他锁在车里狠狠教训他一顿,言语威胁让他以后离幼幼远点。那架势哪里像个文质彬彬的精英律师,分明更像个斯文败类似的臭流氓。
耍起狠来一脸阴鸷,那真是半点斯文也无了。
总之,如今瘫在医院病床上,贾向斌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而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他自打从贾家那边逃出来后,为了避免贾父的来电轰炸就换了一张卡。
此刻见是一个陌生号码也没多想,他没好气地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喂”了一声:“哪位?”
“……贾向斌??”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眼皮子突突直跳。
贾向斌一听这人的嗓音差点没立马挂断了电话。
“刘思雯,怎么又是你!?你从哪儿弄来我的手机号??”
他简直厌烦透了,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纠缠他这么久,以他未婚妻身份自居,但凡他跟哪个女孩子关系好一点,对方就摆出一副正宫捉奸的姿态,他简直是厌烦透了。
然而这么想着,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宋幼眠,突然一顿,浑身都僵硬了许多。
这一刻十分微妙的,贾向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虽说他和刘思雯所做的事情并不一样,目标也不同,但或许……
他此刻是如何反感刘思雯的,宋幼眠便是如何反感他的??
而突然意识到了这种事,他整个人都傻在了这儿,简直就如晴天霹雳。
多少品出几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滋味。
此时电话里的刘思雯还在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就不能是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又在期待谁给你打电话?期待那个宋幼眠吗?”
“贾向斌,你醒醒吧!人家看不上你的!你知道她父母都是什么人吗?”
一提这,刘思雯恨得直咬牙切齿,“她妈那个贱……”她又突然住了口,强忍着一口气说:“她妈前些年还上过电视,当时新闻很轰动,她是随母姓的。”
“那时候都说,没想到那个女人能以那么年轻的年轻就能成为国内这边少数的几位国宝级科学家之一。”
“而她爸是谢家的人!你哪怕孤陋寡闻没听说过那位谢九爷的名号,你总该听说过上任一号是谁吧?那位可是谢九爷的亲姑父!这样的人家可想而知!!”
刘思雯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些话,言语里的酸意不言而喻。
为什么宋幼眠就能那么好命呢,难道真是福星高照吗?
想当年她妈刁奕薇嫁给了袁文绍,那娘俩凄惨狼狈地被撵回了乡下,按理本来该是老老实实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小时候每当想起宋幼眠时甚至鄙夷不惜又冷笑轻蔑,心想她跟那种野丫头是不一样的,她有妈,有亲爸,还有后爸,所有人都对她好,她外公刁传志当时曾是省城的黑老大,曾在林省只手遮天。
往后她的人生会一路花路,而那个宋幼眠只会越过越差劲,没准连饭都吃不饱……
可谁知转眼人家宋家发达了,而刁家没落了,袁文绍当年曾贪污公款,但最致命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而是谢家在彻查国钢那些事情时,意外发现袁文绍曾改建过江宁炼钢厂的供水管道。
他曾对宋晴岚母女起过杀意,为那母女二人提供的饮用水全是从炼钢厂锅炉房那边过滤出来的。
但虽说是过滤,其实依然对人体有害,那等同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涉及了宋晴岚母女两条命!他也是因此不愿吃官司,害怕被枪毙,所以才趁着被捕之前逃出国。
而打那之后,所有一切都不可控了,命运已经彻底崩坍,离刘思雯从前幻想过的那些美好人生也越来越远了,终究变得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贾向斌皱了皱眉,但同时心里也一阵恍然。
如醍醐灌顶,一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逐渐想通了。
难怪了,不论他怎么打听,关于宋幼眠都只能听说一些极度片面的小事儿,有关那人的身家背景,甚至是家庭成员等等,这些在旁人看起来再基础不过的信息,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探听得出来。
贾向斌又想起以前被贾父关在贾家时,曾听贾父隐晦地提起过京城这边的这些事,但当时贾父只是一副很棘手的样子,讳莫如深,似乎对方很不好惹。
可贾向斌也没想到竟然是不好惹成这样。
又过了好半晌,他才沉甸甸地长吁一口气,“总之我的事不用你管!”
“喂!喂?喂!??”
刘思雯正好在京城,此刻正在开车,被困在一个十字路口,前方有一个红灯。
她见贾向斌挂上电话,气愤地看了看手机,旋即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汽车鸣笛声瞬间响起,那刺耳的大喇叭引得前车不满。
“淦!!吓我一跳,按个屁的喇叭,找死啊??”
对方探头骂了一句,正好绿灯亮起,前面的人将车开走,而刘思雯也神色沉沉,她一把撇下了手机,飞快地换挡,旋即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宋、幼、眠!!……”
她神色阴鸷地直磨牙。
不论幼幼是否愿意,这一辈子的命运已经扭转了很多,已经彻底与上一世不同。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到底还是步上了上一世的后尘。
而这一刻的刘思雯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种子,又或者该说,这颗种子,早在当年刁奕薇被枪毙时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一直深深地埋在了土壤之下。
但如今这颗死寂的种子突然被唤醒,并且深深于心底里扎根,正欲生根发芽。
“……毛病。”
医院这边。
贾向斌挂完电话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旋即闭着眼将自己的身体摔进了病床中。
但他只躺了一会儿,就又睁开眼,看着那惨白雪亮的白炽灯,仿佛在嫌弃那灯光刺眼,突然伸出手,遮了遮,然而那些刺目的光线过于耀眼,光芒如洗,从他指缝中穿插而过,从指缝里泄了出来。
“宋幼眠……”
不知怎的,他好像突然有点懂了,为什么那个人不喜欢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那么抗拒自己。
其实他是真有点喜欢她的。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脑子一抽看她长得漂亮又很有个性所以才这么执着。
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那么甜,就连生气的模样看起来都很顺眼。
他以前确实挺花,玩得也开,私生活也很混乱,女人总是一个接一个,鱼水之欢而已,那并不能代表什么,真要说起来大概要归咎为他重欲。
可那个人对他来讲是不一样的,具体是怎么不一样又有点说不明白,大概就是……隐隐有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感觉。
想要她。
想得到她。
可这份差距,犹若天堑。
也真是太大了些。
犹若难以跨越的鸿沟。
“啧,”
他又突然砸了一下舌,用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烦死了!!”
眉头打了个死结,他这般阴郁地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