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难民
老头子年纪很大，一直在听苏衍和瘦虎道人的对话，越听脸色越不对劲。
苏衍没料到会有人问这东西，有些诧异，不过也没隐瞒，回忆片刻，大致叙述了一下那女尸的衣着打扮。
那老人听之变色。
“白衣……浑身是水……让人还她孩子……是那个女人……应该是那个女人出来了……”老人颤声呢喃，浑身都在哆嗦，村民们赶忙扶好他，怕他一激动摔倒。
“那个女人？”苏衍愕然。
“我想……我应该知道那具女尸是谁，唉，造孽啊，梅家这两口子是被殃及池鱼了！”老人在村民们的搀扶下坐倒，摇头一叹。
“钟老，您知道是谁害死的梅老头两口子？”村长讶然道。
“唉！本来我也跟你们一样，啥都不清楚，但刚才听了这位小兄弟的描述，我觉得他所说的那个女尸，我听过。”被称作钟老的老人家摆摆手，一脸唏嘘。
“哦？你知道是谁？那乘警官们在这，赶紧说清楚。”村里出了这档子事儿，村长是心惊胆战，一听钟老晓得内情，立马催他把话说明白。
“是啊，钟老，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其他村民也嚷道，想赶紧解决这种诡事，不然寝食难安，以后的日子根本没法过。
“老爷子，跟我们说道说道！”村里一群年轻人围坐到老人身边，也在追问。
“老先生，您若是了解内情，可以告诉我，我们也好帮大家。”苏衍上前道。
钟老抬手示意一下，众人迅速安静。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还要追溯到那桃家刚搬进新庄园的时间点。”
“那时候，天下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百姓们流离失所，整片大地上弥漫瘟疫和饥荒。”
“咱们这儿身处大山之中，跟外界联系比较少，受到的影响也较小，虽说同样吃不饱肚子，可好歹能活下来。”
“当时的日子过得很苦，但相比于外界的兵荒马乱，咱这儿位置偏僻得很，还算平静。”
“有一天，村里人进山砍柴，在山坡上遇到个倒地不醒的难民，肚子挺大，是个孕妇，旁边还有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趴在她身上不停的哭。”
“村民心善，见这难民还有口气，便抱回了村，喂了点稀粥，救她一命。”
“孕妇苏醒后，村民们得知，她原是个富家女，战乱爆发，跟家人失散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拉着闺女，随大部队逃亡。”
“本来她是要跟着其他难民往周边大城池里逃的，那里有人放粮赈灾，设有粥铺施舍百姓，奈何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再加上身子骨虚得很，半路上就晕过去，倒在半山坡。”
“放在平时，肯定有好心人上来搭把手，可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难民们自顾不暇，哪里有人会管她，一路上类似的情况发生太多，人们早已麻木。”
“最后只有她三岁的闺女在原地停下哭着喊妈妈，其他难民，完全无视她。”
“要不是咱村的祖辈们朴实善良，那孕妇铁定曝尸荒野，被野狗之类的拿去填肚子了。”
“孕妇道明自己来历后，一一拜谢村民，很感激大家救她一命。”
“她倒也自觉，知道村里人自己也填不饱肚子，身体恢复些力气，就准备离开，不想给旁人造成麻烦。”
“村民们见她们母女可怜，合计一下，家家户户出点粮，凑一起，攒了小半袋粗干粮，给孕妇，让她们母女在路上吃。”
“孕妇感激得很，拉着闺女给村民们一一磕头，然后上路，奔赴城池逃难。”
“本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会回归平常的日子，谁知道上午那孕妇才走，下午就跑回来了。”
“她是哭着回来寻求帮助的，就一个人，她闺女没了踪影，自个儿也头破血流。”
“村民们一头雾水，听完她的求助，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上午这对母女走后，半路上经过了桃庄。”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环境下，居然还有人家如此富丽堂皇，偏偏还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上，这让孕妇颇为惊诧。”
“可惊诧归惊诧，她一介女流，也不敢乱闯，只是打量几眼，就低着头匆匆离开。”
“谁知没走多远，桃庄门就忽然打开，走出一批家丁仆役，朝她们追来！”
“这些家丁追上二人，不由分说的把那小闺女抢走，全程冷漠无比，看都没看孕妇一眼。”
“孩子是娘心头肉，那孕妇怎么可能任由闺女被抢，拼了命的冲上去，要夺回孩子。”
“可惜她本就体虚，还怀有身孕，被仆役一手就推开，在山坡上滚了一大截，脑袋撞到石头，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闺女不见踪影，自己头破血流便罢了，下身更是鲜血浸透了泥土，腹中胎儿已无。”
“孕妇崩溃，无助之下，只能折返，希望村民们能帮帮她。”
“听完她的讲述，村民们自是义愤填膺，全都为她鸣不平。”
“几个村里的热血青年，当场就拍板，去找桃家，要回那小闺女，还要讨回公道。”
“本来桃家在寿桃上动手脚，干那龌龊缺德事，就已经不像话，现在更是明目张胆抢人孩子，是仗着战乱年代没人治得了他们？”
“村民们实在看不过去，一起出发，气势汹汹来到桃家，狠狠拍门，要他们出来给个说法，把孩子交出来。”
“门很快打开，人还没走出，便有一个东西从里面被甩了出来，在地上滚几圈，落到了孕妇的脚前。”
“是她闺女的脑袋！”
“那么一丁点大的娃娃，整个脑袋被砍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村民们当场就炸开了锅，大伙儿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何曾杀过人，见这脑袋，都是又惊又怒。”
“那孕妇更是整个人都傻了，短暂沉默后，便是疯狂哀嚎，歇斯底里。”
“这时候，桃家的管事出来了，带着一队强壮仆役，手持刀剑，凶神恶煞，驱赶众人。”
“咱村的先辈们虽是庄稼汉，是最低等的粗人，可血性还是有的，当场就要开打。”
“奈何那些仆役都是练家子，又有兵器傍身，村民们远不是对手，几个交手就有人被打伤。”
“眼看再不跑，又有人会被杀，领头的村民赶紧让大伙儿撤，这桃庄实力太雄厚，大家惹不起，斗不过，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大家被桃庄仆役打了回去，跑得匆忙，也没注意太多，等回了村清点人数才发现，那难民孕妇……没回来！”
“当晚，全村人都听到了孕妇的惨叫，痛苦不堪，歇斯底里，持续了大半宿。”
钟老将往事娓娓道来，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