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至暗时刻
昏沉…头骨钻心的剧痛…无法移动分毫的躯体…
醒来之时，就是李昂恨不得立即死去的时候…
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痛失家人之类的心理。
刚醒来时思维都是混沌的，令李昂第一时间就恨不得去死的…正是来自于生理带来的非人能够承受的剧烈痛苦！
李昂想痛喊出声，可除了能从喉咙中发出一些低吟的音节之外，他却无论如何都发出不一丝其他声响。
并且一股子痛感猛从他的肺部肆虐至全身每一个细胞，这一瞬间甚至让李昂痛得再一次昏迷过去…
也是这一阵痛感，令李昂的思维脱离了混沌状态，逐渐清晰了起来。
清醒之后，李昂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庆幸自己还活着。
而是在想，为什么自己还活着。里面有疑问，也有质问。
从白洁被爆头的那一刻起，李昂根本就没想过再活下去。
与其抱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活下去，不如就死在与丧尸的战斗之中。
回想起倒下之后片刻理智回归的那一瞬间，李昂知道…是王艾妲在最后关头救下了他。
此时，李昂眼前是一片漆黑。
不是李昂失明了，也不是任何别有他意的形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四周的环境是一片漆黑。
没有灯光，一片死寂。
包括那台一直都插在床头插座上，夜幕降临时便会自动感应点亮的小夜灯，此时都已经没有发出那微弱的助眠光芒。
窗外更是如此，原本那些来不及关上电灯开关的住户楼，也都熄灭了灯火。
整座城市，都处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之中…
即便浑身剧痛，李昂却硬是咬着牙，红着眼强忍着如同分筋断骨的痛感，挣扎着催动身躯，一寸一寸朝着床边缘挪动。
可他的身体哪里还能让他凭毅力下床？
“嘭…”
落地的震响之下，从床上翻落在地的身体，像是强烈抗议一般，将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的痛楚反馈到李昂的感官之中。
痛得死去活来的李昂根本连昏迷都昏迷不了，两眼密布上血丝，眼眶都开始微微发红润湿…
李昂喉头痛苦而不甘呜咽着，他想抬头去撞击地板，可连如此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
这股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冲击着李昂的心理防线，令他的精神逐渐步入崩溃的边缘。
恰在此时，房间门把手发出一声开门的动静，听到异响的王艾妲开门而入。
看到床边被包裹得如木乃伊一般，呜咽发声的李昂。
王艾妲却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默默来到李昂身边，也懒得管他疼不疼，一把将李昂放回了床上。
看着痛苦皱眉的李昂，王艾妲坐在床边淡淡道：“四天了。”
“为什么救我？！”李昂想这么问，可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着，双目圆睁看着王艾妲。
虽然李昂不能发声，但王艾妲却读出了李昂的意思，淡淡道：“你还不能死，气象局还没去，你还没有兑现和我之间的承诺。”
听到王艾妲那么说，李昂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抹浓重的苦涩和无力感。
王艾妲看着李昂，淡淡道：“嗯，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去气象局了，哪怕只是一只缺胳膊断腿的丧尸，都可以轻松要了你的命。”
见李昂痛苦缓缓闭上双眼的模样，王艾妲又说道：“不过…你的伤势，已经比刚回来时的无限濒死状态要好多了，从目前的恢复速度看起来…再过一周你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
李昂睁开眼，双目无神地看了看王艾妲，强忍着痛苦，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见状，王艾妲淡淡道：“我不会给你个痛快的，你自责也好，悔恨也罢，都和我无关。无论如何…在我取得真相之前，你都不能死。”
说完，王艾妲站起身，背对着李昂淡淡道：“李昂，如果你还有作为男人的担当，就好好信守你的承诺。”
说罢，王艾妲管也不管李昂，带门离开了李昂的房间。
这一夜，李昂过得无比煎熬。
一秒不停袭来的痛感，令他无法入睡，也无法昏迷。
这一整夜，李昂的意识都在被痛苦蚕食，生理上也好，心理上也罢。
变成丧尸的母亲、浑身黑线的白洁，还有那一声穿透白洁太阳穴的枪响，以及白洁在耳边轻声呢喃的告白。
李昂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普普通通、碌碌无为，未曾经历过真正意义上大风大浪的废柴年轻人而已。
他父亲因病去世前，纵使李昂做了近十年的心理准备，到了最后一刻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那样的事实。
而如今…不论是母亲，还是白洁，李昂都将二人的死归结于自己。
无尽的悔恨愈发让李昂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他现在又能怎么样？根本就是个连自我了结的力气都没有的废人！
王艾妲想必也是拿准了李昂没有这样的力气，管也不管李昂，就放心离开了。
这一刻，李昂恢复了意识，却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他恨自己，也恨王艾妲，恨王艾妲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想现在这般对他。
他没想过王艾妲冒了多大的风险去救他，更没有想过王艾妲回来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
也没想过王艾妲是如何将濒死状态下的他，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方才虽一片漆黑，但王艾妲的脸色却煞白得令人心惊。
李昂根本看不到，地板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也看不到一旁的垃圾桶中，有多少染血的棉花球，有多少瓶已经空瓶的药水。
此时，王艾妲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来到了楼顶，坐在高台上，抬着头，默默看着许久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漫天繁星。
这座城市电力还是瘫痪了，依然没有任何救援的消息。
王艾妲的手机早已没有了电量，得不到一丝关于外界的消息。
可恰是在这种时候，王艾妲才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黑暗笼罩时，总会有一束光芒出现…即便世界末日来了，夜空中的星星也会为你指引回家的路…”
王艾妲望着夜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自语着：“爸爸，我一直都记得您说的话。您说有朝一日我将会成为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以前您是我的星星…现在，我想成为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