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找回好大儿的第二天
周许琛热泪盈眶。
即便身处陌生的时空、陌生的场景，也依旧无法阻隔他心底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只一眼，周许琛就无比确定，顾禾是他的妈妈。
断断续续、毫无规律可言的梦境在此刻忽然连贯起来，他的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心脏又涩又疼。
晦涩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受够了孤儿院里被欺负的生活，所以，明知道顾禾生活的捉襟见肘，仍央求着对方把他带走。
刚开始，他并不愿意叫顾禾妈妈，始终用阿姨代称。
不过顾禾并不介意，甚至想方设法筹钱让他上了小学。
明明日子拮据，可他再也没饿过肚子。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天堂。
他虽然不说，但心里非常感激顾禾，也更加的懂事。
入学的那一年，是他记忆中最寒冷的一年。
他穿着短了一截的棉衣、棉裤，在教室里略显窘迫。
不过他知道，家里没钱给他置换新衣服，所以遮遮掩掩，最后冻的脚上、手上生了疮。
顾禾知道后，第一次对他发了火，还把他按在板凳上，屁股抽到通红。
［妈就算再没本事，也不至于让你长满了冻疮。］眼角通红的模样，他现在想起来，还很心悸，［妈心疼啊。］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
［告诉你家里就有钱给我买新衣服吗？］
顾禾一言不发，冒着大雪就出了门。
他非常担心，但又抹不开面子，憋着气、忍着痛跟在顾禾身后三米远。
顾禾只是去了裁缝店，花了十几块钱买了黑色的袖口布。
回家以后她把袖口布缝在了袖口、裤脚管上，本来偏短的衣服立刻变得正正好，而且也没有缝补的痕迹，很大程度上照顾了他的自尊心。
［遇到难题，没什么大不了。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一直拖着，只会酿成更大的隐患。］回家的路上，顾禾还买了一支冻疮膏，［不过等明年就不能这么改了，妈妈会努力挣钱，给你买新衣服。］
冻疮瘙/痒无比，他当时就哭了。
也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顾禾却待他掏心掏肺。
然后，他第一次叫了妈妈。
“妈妈。”
周许琛轻声呼唤，如倦鸟归巢般。
顾禾：？
她满脸惊悚，恨不得没出现过，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避开了这一跪。
夭寿啦！
她警惕地打量周许琛和吕导，边揣摩边开口，“你们是想我死吧！”
如果被周许琛的粉丝见到这狗血的一幕，她怕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吕导：！
讲真，他忽然对顾禾有了那么一丝好感。
真实而不做作（关键还漂亮）的女生，谁不爱啊！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周许琛拽了起来，从善如流地解释，“周许琛最近看剧本有些走火入魔，经常会有奇奇怪怪的行为。今天还管我叫爹呢！”
喜当儿的周许琛：？
这么一讲，大家都表示理解。
郭奶奶心疼道，“我知道的，这叫入戏太深。怪不得他小小年纪能红遍大江南北，也吃了不少苦啊。”
吕导的解释瞬间被补充的非常完整。
周许琛本以为会顺利认亲，但对上顾禾惊恐的目光，里面再无一丝熟悉的温情，他沉默了。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奶奶乐呵呵地招呼顾禾，“记得你以前也是明星，一个圈子应该都认得吧。去他旁边坐着，来者是客，好好招待。”
顾禾生无可恋。
:-p
和周许琛比起来，她算是哪门子明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大型鞭尸现场啊这是！
顶着孙奶奶和蔼可亲的视线，顾禾硬着头皮坐到了周许琛的身边。
周许琛怕吓着她，不敢有大动作。
顾禾不经意间和他对视，稍稍愣住。
没有鄙夷、没有高高在上、更没有疏离，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亲近和友善之意。
顾禾放松下来，神情也自然了许多。
本着尽地主之宜的原则，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郭奶奶的拿手菜。
“这道红烧肉炖鹌鹑蛋，皮香肉糯，肥而不腻。”
顾禾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她刚回家时，奶奶还变着法给她做吃的。可住的久了，宝变成了草，待遇直线下降。
奶奶嫌红烧肉炖鹌鹑蛋太麻烦，半个月才做一次。
她真馋。
“还有这道虎皮青椒，酱汁浓郁，酸辣开胃。”就算没别的菜，她也能就着虎皮青椒吃下两碗白米，“特别香。”
顾禾的声音清脆婉转，她热情地招呼大家，“别光听，动筷啊！吕导，要不要来碗米酒？纯酒酿尝尝呗。”
吕导：！
喝酒误事。
“来一碗吧。”
餐桌上的气氛逐渐浓烈起来。
周许琛频频看向顾禾。
他非常小心，并没有被发现。
在他印象中，妈妈始终绷着一口气，养活了他，又养活了三个弟弟，家里经常因为琐事闹得鸡飞狗跳，很少有这么鲜活的笑容。
而此刻，她的眼神如麋鹿一般清澈、透亮，显然非常快活，“能不能给我盛碗鱼汤。”
如果可以，他希望顾禾能够一直这么快活。
鱼汤在周许琛的左手边，离顾禾有些远，他不假思索地舀汤，想起顾禾爱吃鱼头，他使了点劲，把鱼头拆了下来，一并舀到了碗里。
然后递给了顾禾。
以前他这么做的时候，妈妈都会表扬他。
周许琛眼里浮出了淡淡的期待。
也许顾禾看到这个鱼头，能记起一些往事。
顾禾：？
她裂开了。
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鱼头，果然又硬又没肉。她象征性地尝了尝，丢到了盘子里。
周许琛始终观察着顾禾的一举一动，他有些难以理解。
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不好吃吗？”
顾禾本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可见他这副认真询问的模样，又不像是故意的。
她抿了抿唇，“我最爱吃的，是鱼头下两寸左右的脊背部。肉质最坚实、最丰厚。”
系统屏住呼吸，看两人的互动。
好在他最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虽然心惊肉跳的，但他也非常不理解顾禾的改口。
【你不是最爱吃鱼头吗？】
顾禾忽然没了食欲。
她淡淡地回道，“家里有四个生龙活虎的小子需要长身体，一条鱼怎么够吃？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如果我说我爱吃，那他们吃还是不吃？”
系统语塞，他忍不住感慨。
【母亲的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顾禾并不赞同他的话，“虽然我没有经历分娩的痛苦，但是我也有资格说一句，任何感情都是双向的。”
母亲伟大，孩子也伟大。
“抚养孩子，我更了解了因果循环。看他们天真烂漫的模样，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也更能自身激发潜能。”
“所以，老三的线索什么时候给我？”
系统还沉浸在顾禾一本正经的说辞中，谁料她画风突变。
【啊？吴佩仪还没有安顿好孩子，应该快了。】
【你再等等。】
顾禾撇嘴，“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在诓我。”
系统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他语气激动的反驳。
【诓你什么了？我诓你了？我可是正经的系统。】
顾禾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周许琛重新给她端了一碗汤。
乳白色的浓汤鲜美可口，大块的鱼肉若隐若现，诱人极了。
顾禾又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周许琛，“给我的？”
周许琛点了点头，“之前不知道你不爱吃鱼头。”
只要顾禾是妈妈，哪怕她性格变了、口味变了，他也愿意重新了解她、照顾她。
如果顾禾能想起来，他就和对方相认。
如果顾禾想不起来，他就想方设法让对方想起来，然后再相认。
他将是顾禾一辈子的骑士，直到他死亡为止。
顾禾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只是虚无缥缈，难以抓住。
她从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顺其自然。
时间总会告诉她答案。
顾禾喝了一口汤。
她的脸上露出了靥足的表情，杏眸眯起，然后她直接捧着碗，又喝了两口。
不得不承认，因为一碗汤的缘故，她对周许琛亲近了许多。
周许琛明明这么好，不明白璐璐姐为什么总是如临大敌。
脑壳疼。
不知不觉间，顾禾一颗心稍稍偏向了周许琛。
吕导喝了好几碗米酒，喝得醉醺醺的。
即将断片前，他隐约瞧见了周许琛正恭敬地看着顾禾，眼神专注而又虔诚。
吕导百思不得其解。
他可太八卦了，特别想知道周许琛和顾禾的关系。
说恋爱吧，毫无甜蜜的氛围，倒像是，晚辈对长辈那般尊敬。
就很离谱。
一定是他喝醉了。
吕导又喝了一碗米酒，昏昏睡去。
郭奶奶连忙招呼人把吕导扶到房间里休息，然后对顾禾道，“电影开机前，他们都会住在咱家。”
乡下唯一的好处就是房间多，多两个人完全不是事。
顾禾正奋力干红烧肉，闻言，她缓缓地抬起头，“什么？！”
周许琛嘴角噙着笑意，贴心地给顾禾再夹了一块红烧肉，“麻烦你们了。”
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