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矛盾
周舒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自己竟然真得没找到机会和陈延说话。
陈延的性格阳光开朗，很容易就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这几天，无论陈延去哪儿，都是三五成群地去，周舒完全找不到和陈延能单独说话的时机。
没办法，周舒只能暂时把自己的想法搁置下来。周舒好不容易有那么几次机会看到陈延一个人在那，刚打算上前，就总是会冒出来一个男生勾着陈延的肩膀把他叫走，周舒只能把话咽到肚子里，想着下次一定快点过去拦住陈延。
时间到了下周四，班主任王海生来安排新的座位表。
“同学们，我把新的座位表排出来了，大家先站到教室两边靠墙的位置，叫到名字的过来坐，你们先暂时坐过去，方便你们知道自己的位置，书什么的下课在收拾吧，你们晚自习之前换好位置就行。”
……
王海生一列一列地叫人名，周舒的名字很快就被叫到，周舒走过去，眼睛从前往后大致看了看，自己被安排到靠窗那一列的第四个位置，离黑板不近也不远，周舒能看清楚黑板。
周舒在位置上坐好，一边听着王海生继续叫其他人的名字，一边留意着自己的同桌会是谁。
“陈延！”王海生看了一眼陈延，陈延站在最靠里面的位置，听到班主任叫到自己的名字，撑起来靠在墙上的身子，拨开人群，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周舒听到王海生叫陈延的名字，一下子直起背来，在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等等，老师叫到陈延的时候，韩明然刚坐到周舒的右前方，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周舒的同桌是陈延！！
陈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舒脑袋里炸开了烟花，然后微微侧过去自己的头，看着陈延一步步向自己……向自己旁边的位置走过来。
陈延很明显也知道了自己会坐在周舒旁边，挑了挑眉，歪头朝周舒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在周舒眼里跟放慢镜头一样走了过来，然后在周舒旁边坐下。
周舒赶紧转回去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板，她的鼻息间传来陈延身上清新的皂角香，周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都僵硬了起来，还有，自己的耳朵为什么那么烫！脸颊也好烫！
“怎么办，是不是又要丢人了！”周舒心里想着。
两人之间大约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周舒整个人僵硬地一动不动，反观陈延，整个人气定神闲，双腿太长，放在书桌下面的空间显得非常憋屈，陈延索性伸长一条腿，伸到书桌右侧的过道。
等王海生把全部同学的名字喊完之后，同学们也坐到了相应的位置上，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表情依旧严肃：“好了，大家现在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哈，这次调座位我可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不要浪费了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啊，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吧，我走了！”
等班主任走后，陈延看周舒看周舒还直愣愣地盯着黑板看，心里满是疑惑“黑板上不是没字么？到底看啥呢？”陈延刚要开口问周舒。周舒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陈延，声音干脆利落：“我要出去，谢谢。”
陈延仰头看着周舒站着等自己让开，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默默地站了起来，让开身体，“体贴”地补了一句：“不用谢。”
“……”
班里的同学迫不及待地就要换座位，都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收拾东西去了，班里乱哄哄的，陈延也没在这个时候非要说完那么一两句话，就等周舒从里面出来之后，也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收拾东西去了。
周舒回到原座位，低头把桌洞里面的书往外拿出来，就听到一旁忍了许久终于爆发的韩明然哀嚎一声：“呜呜呜呜呜呜呜！竟然真得让陈延如愿了，我和舒舒就是一对苦命鸳鸯，被陈延狠心拆散了！唉，不过好在，我就坐在你前面，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会伤心死的！”韩明然放下手里的书，揽住周舒的肩膀，继续在那嚎：“舒舒，你一定会想我的，对吧！！”
周舒看韩明然是真难过了，都不叫陈延为陈大学神了，想到这儿，周舒温柔地笑，拍了拍韩明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真诚地安慰韩明然：“肯定会的！不要难过啦，我们俩还是离得很近啊，你和陈延不要因为这闹矛盾哈，我们还要一起进步呢！对吧？”
韩明然吸了吸鼻子，松开周舒，义愤填膺地说：“嗯！没错，我们俩还离得很近，陈延拆不散我们的！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学习，打败陈延！”说完，就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收拾起东西来了。
周舒隐隐约约地感觉故事的走向好像不太对，但自己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对，自己估摸着也算是调节好韩明然和陈延的关系了吧……
周舒没再细想，就也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周舒收拾好东西，手里拿着一摞书，背着书包走了过去，周舒无言的站到陈延旁边，想等陈延收拾好之后再叫他，就没有说话。
还是陈延隐约用自己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好像站了一个人，就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周舒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陈延看着周舒因为用力搬很重的那摞书而指节泛白，指尖也泛白，就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心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但是看着周舒就是没开口说让自己帮忙也一点办法没有。
“总不能对人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吧。”陈延无奈地想。
但是这些心理活动陈延都没有表现出来，陈延没什么犹豫，在看到周舒那么费力地抱着那么多书，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接了过去，然后稳稳地放在了靠墙的周舒的桌子上。
周舒的双手终于解放，一边赶忙朝陈延说了一句：“谢谢你，陈延！”，一边握了握自己有些发麻的手。
陈延依旧一句话没说，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也早就停下，侧身看了一眼周舒，朝她的座位指了指，示意让周舒进去。
周舒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把书包从背上摘了下来，避免碰到陈延，和陈延桌面上摞得有点高的书，快速地跨过陈延的凳子，走了进去并快速坐下。
周舒朝陈延笑了笑，然后有点讨好意味地看了眼陈延。陈延没说话，忽略掉周舒的眼神，坐在那儿接着收拾自己的书。
周舒看陈延一句话没说，以为他还在介意上次的事，心里沉重了几分，但是没敢去打扰陈延，就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周舒的东西一直放的很规整，收拾起来很方便，于是周舒很快就收拾完了，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她没怎么见过陈延生气，不知道怎么道歉才有效，心里很没底，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这边陈延看周舒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很沉默地趴在桌子上，明显情绪不高，陈延拨了拨头发，心情有些烦躁。
陈延盯着周舒圆圆的后脑勺，止不住地想“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自己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她了？”陈延用放在桌角的保温杯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面无表情的时候表情确实看上去有点冷。
啧，心情更烦躁了，怎么就冷着个脸面对她呢，陈延越想，心里越不舒服，然后紧接着就想起周舒刚才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生怕自己生气的模样，心里真得忍不住骂自己两句 。陈延不停地谴责自己：“关键是自己没有生气啊，这下好了，周舒肯定误会了，这可怎么办啊！
陈延其实有点欲哭无泪，但是稳定了一下心神，心里默念三遍：“没事！没事！没事！”给自己默默打气。
ok，准备好了！
陈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周舒的胳膊，轻声叫了一声：“周舒，你能转过来一下头嘛”
周舒感觉到陈延戳了一下自己，就很配合地把头转了过来，面对面看着陈延，看陈延表情还是有点不对劲，就把头稍稍抬了起来，闷闷地小声说：“怎么了嘛？”
陈延看着周舒的眼神很深，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少年的嗓音清冽，有点低哑：“刚刚……你怎么就站在那儿不说话呢……你应该叫我的，那书这么重，你怎么不找我帮忙呢，真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帮你的，你不找我帮忙，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不想么？”说到这里，陈延的表情好像也有点失落……有点像受伤的狗狗。
周舒没想到陈延会这么想，内心有点惊讶，但是眼神还是有点迷茫，声音也还是有点闷闷的，反应有点慢的开口：“没有不想——”周舒看了眼陈延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看你正忙着收拾东西呢，想着打扰你的话不太好……”
“就打算等你收拾完之后，再叫你的，到时候我再进去也是可以的。”周舒思考的有点断断续续的，语速因为情绪低落也有点慢，不过，总算顺着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说出了口。
陈延第一次有点无力，他觉得周舒好像有点太乖了，乖到从来不去麻烦他，乖到什么都先考虑他然后再考虑自己，乖到让陈延觉得虽然周舒一直温温柔柔的，但是两人自己永远都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陈延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两人好像也只能成为比普通同学好一点的普通朋友。
陈延听了周舒的话，沉默了半晌，有些艰难地再次开口：“周舒，我们是朋友吧”
周舒点头，认真回应：“是。”
陈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开心并没有消失，强制自己轻扯了扯唇角，说：“既然是朋友，那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帮助，就算是互相麻烦也没关系的吧。”
“是。”周舒听得认真，回答地很快。
“那为什么你每次都让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打算信任我，一直不愿意让我们两个人之间多一点友谊，多一点信任呢？……你是觉得我信不过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单纯地因为你不想”
“……”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周舒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回答的有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对话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周舒想不通的点很多，这一刻想要说的话很多，脑海中闪过好多好多的解决办法，但是周舒抓不住，周舒又一次感到无措了。
周舒看着陈延丝毫没有缓和下来的脸色，害怕自己接下来的解释都变成无用功，但是周舒不想也不敢停下，周舒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着急：“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任你……我就是……就是觉得麻烦你不好……我……我真的没有过那种想法……和你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一……一直都是，我也从来没有过想不和你当朋友了的想法。我没有。”周舒快要不能正常思考，放在膝盖上的手暗暗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快点和陈延好好解释，但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周舒说话依旧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周舒说完，在脑子里疯狂思考还能说什么能好好解释，看着陈延的眼睛，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保持沉默，垂着头。
陈延听着周舒那么紧张地解释，心里更加难过了，周舒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自己钻牛角尖，还想不出两人之间好的相处方式，该解释的好像也不应该是周舒。
但是陈延真得不知道说什么了，面色又沉了几分了，过了好几秒，陈延开口：“嗯，我知道了。”
陈延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压抑，不想留在这儿给周舒添堵，拿着保温杯去接水，差点顺手也拿着周舒的杯子，但是一想到刚刚，陈延又懊恼地把手收了回去，一个人出去了。
周舒看着陈延快步走出去的背影，眼眶有点热，有点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好像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全部都功亏一篑，或者说，自己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搞砸了一切。
周舒真的感觉眼睛好热，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把头低了下去，眼泪砸在了手背上，有点烫，但是好在没有人看见。
周舒突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了，她想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