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会怕…
这一夜是漫长的,至少对于纪则而言,是这样的,因为她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孤儿院,还梦到了去纪家后的日子。
后来她和姜羡被昌仲山收为徒弟,储佩兰那一日做了许多菜,纪则和姜羡肚子吃的浑圆。
那时候纪则沉浸在有家人、有哥哥,有父母,有师傅的美丽幻影中,那一年纪则十五岁,姜羡十八岁。
后来她见到了杀了人的自己,双目猩红,泪眼婆娑,一夜之间经历了巨大的变故,还上了陌生男人的车,那一夜的痛感,她至今仍能有深刻的体会。
画面一转,就是昌仲山的葬礼,不知怎么,昌仲山竟然起身对她说,希望她不要将自己困在原地,希望她能勇敢面对自己的身世,面对十几年都没有去寻找过的真相,更希望她能大仇得报,一生顺遂无忧。
纪则很想抓住昌仲山,但不过是徒劳一场。
转瞬间,梦就醒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即使是西山,也能看到东面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纪则揉了揉疲惫的脑袋,这觉是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说来也怪,梦到老师,梦到纪家就算了,怎么还会梦到那个男人?时隔五年,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如今是不是已经婚娶了?
算了,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当初那一夜不过是意外,纪则甩甩脑袋,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翻来覆去十几分钟后,终于起床了,起床后给姜羡打了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想来是老师的死,姜羡只能靠抽烟的方式抒发,而昨天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师母怎么样了?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纪则说。
姜羡那边说,储佩兰已经好多了,夜里的时候医生来过,如果今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说到出院,姜羡有了别的想法,他想把储佩兰接到他那里生活,纪则微笑着握住手机,他们俩又不谋而合了。
纪则在去医院的路上,特地去买了一束花,是储佩兰最喜欢的薰衣草,以前老师跟她说过,她也相信看见花,师母的心情会好很多。
到了病房门口,纪则听见病房里一阵欢声笑语,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推门而入,“师母,我来看您了。”纪则笑着说。
纪则今日装扮的毫无攻击性又透出一丝温柔,跟五年前很像很像,储佩兰看着喜欢极了,招手让纪则过去,“记记,快来,我们正好说到你了。”
姜羡也回头看纪则,大有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纪则拿着薰衣草走过去,“师母,给您带花了,说到我什么了?我正好听听,不会是我哥说我坏话吧”
这句话逗笑了床上的储佩兰,边笑边说:“小羡没说你坏话,天天夸你还来不及呢!”
几人聊了会儿天,姜羡就去问医生储佩兰的身体状况,出去了大概有十分钟,纪则看姜羡迟迟不回来,转头跟储佩兰说:“师母,我去看看我哥。”
储佩兰点点头应允了。
门外,纪则看见姜羡在跟医生说话,迈着笔直修长的腿走了过去。
正巧医生走了,姜羡回头冲着纪则担忧地开口:“医生说,师母现在年纪大了,最好是有人能在身边照顾,不然身体情况不稳定,都不能及时发现你觉得我早上的提议怎么样?”
纪则思考了一下:“要住也是住我那里,你是男生,多少有些不方便,如果师母愿意,可以住到西山别墅,离老师也近一些。”
姜羡点点头,两人一起回了病房。
储佩兰似乎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就抢先开口了:“记记,小羡,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师母还是要拒绝你们。”
纪则和姜羡对视一眼,纪则开口问道:“师母,跟在我们身边更方便些,我和哥都能照顾你。”
储佩兰摇摇头,拉过纪则和姜羡的手:“可是师母想待在有你们老师的地方。”
纪则有些急迫:“师母,西山别墅离老师也很”
还不等说完,储佩兰就摇了摇头,按住纪则的手,轻轻拍了拍:“记记,小羡,师母住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其中的意味纪则和姜羡都懂,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人帮储佩兰办好出院手续。
到了小区门口,储佩兰没让他们两个送上楼,只是告诉他们说,得空了可以经常去看看她,她给纪则和姜羡做他们喜欢吃的菜。
两人回到车上,姜羡看着纪则,纪则望向储佩兰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师母虽然年纪大,但是身体一直都硬朗,她想住在这里就住吧,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多陪陪她。”
这是纪则回来之后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姜羡点头也不反驳,这样也挺好的,随后抬头问纪则:“澳洲那边解决了吗?”
纪则摇头,满不在意地说:“都交接完了。”
姜羡点点头,沉思片刻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他想问五年了,可每一次都被纪则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他知道纪则是担心他冲动,可是如今人已经回来了,他也就顺口问了。
纪则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眼睛充满戾气,又带着淡淡的悲伤。
大概是觉得当下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她开口说:“这个周末来西山别墅吃饭吧。”
闻此,姜羡也不追问了,话题转到了别处,“回家吗?送你。”
“不了,”
姜羡这才注意到纪则的眼睛隐隐有哭过的痕迹,微微发肿,也不再说什么了,老师的死对她的影响的确很大,是该找个地方好好散散心,于是开门下车了。
姜羡走后,纪则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而后一个人驾车去了里洋里北,没什么想法,只是心情烦闷,忽然很想赌一赌罢了。
里洋里北,有里洋唯一一家合法赌场,进去的人不看身份地位,但从里面出来的人要么已经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大富翁,要么是缺胳膊少腿的穷光蛋。
简直是那些妄想一夜暴富之人的天堂,后半句话,纪则没有说。
只是因为对她来说,赌场从来都是天堂,不是地狱。
里洋世纪相当大,一进门就是换筹码的台子,然后依次是老虎机、百家乐、轮盘、廿一点、牌九等等…
不过一楼大厅都是一些散客,但即使这样,周围一些能出去的门都有保镖把守。
不愧是里洋世纪!台子一共有八处,每一处有三个人,都能兑换筹码,可见赌场的客流有多大。
纪则来到换筹码的台子,“赌马。”声音冷清,好像是空旷的大厅里穿过一阵冷风,听的人心微凉微颤。
前台经理抬头看了眼纪则,快步移动到纪则面前,但是她戴了口罩,对方看不到她的脸,只不过两人对视的短暂瞬间,经理就迅速低下头了,这双眼睛太有杀伤力了。
但低头并不影响经理给纪则带路,赌马是他们赌场里特有的大型娱乐项目,想来眼前的女人必然是个懂行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