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疯老头的秘密
“你给我们全包商队费用？”路青和林舒莹同时吓了一跳。
要知道，即便按10万一个人来算，仅仅是他们姐弟妹三人就需要30万，如果再把疯老头子加上，那就是40万。这笔费用不是说高，而是非常高，高到路青觉得卖掉这些货再加上自己的存款可能还不够。
现在有人说要给他们把这费用包圆了，这不能不吓他们一跳。
吴胖子脸上却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经过专业判断开出的最合理价位，绝对的童叟无欺。”
看到他这副认真的表情，路青不由怔了怔，这完全不像是为了送人情而故意的样子，也不符合吴家行事的风格，以往即便胖子和他的关系摆在这，只要谈到交易仍然丁是丁卯是卯。但即便是了解，这价格也实在有点超出想象，于是他也认真地说道：“胖子，大家熟归熟，生意归生意，这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可得想清楚啰。”
吴胖子呵呵地笑了两声，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神秘兮兮地应道：“吴家铺子做生意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你现在可能觉得这钱多，以后就知道赚便宜的还是我。”
说完他将那些异兽毛皮以及草药打包了起来，对着门外招呼一声，顿时就有一名健壮大汉走进来，背起它们便先离开了。
“商队的事情我们铺子会解决，预计在这个月底就会出发，你们只要提前准备好路上所用的东西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吴胖子做完生意，马上又恢复了憨憨的佛笑表情，挤在小木桌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着林舒莹给他端出来的肉粥。
突然间，他趁着低头喝粥的缝隙给路青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拖起在一旁开心地数着糖果的路小小，对着林舒莹说道：“姐，我和小小去看看老爹。”
说完，扯着不情不愿的妹妹便出了家门。
吴胖子偷偷低头瞄了他的背影一眼，暗暗念道一声：“好兄弟！”然后便感受到对面一道凌厉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
……
荒镇虽然三教九流混杂，但居住的分布却极为讲究。
镇中间的长街是最繁华的地方，但住的人极少，都是当地有后台有背景的，像吴胖子这种就住在这里。镇东边与联盟的千里缓冲地相连，只有茫茫戈壁，人迹罕至；西边因为靠近荒原入口，住的基本是想进去发横财的，大部分是异兽猎人，一般只作短暂停留；南边是贫民区，也是路青和林舒莹住的地方。最特殊是北边，因为那里是荒镇唯一用围墙隔开的区域，住着的也是镇里最特殊的一群人。这些人在镇里有个统一的称呼——疯子！
现在路青就是带着小小穿过那围墙的小口子，走进了北边的居住区，他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哥，我们是去找老爹干什么呀？”小小舔着波板甜看着路青问道。
路青在想着事情，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两个字：“有事。”
其实他带着小小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给吴胖子和林舒莹制造二人空间，另一方面也的确有事要找老头子问问。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老人家是不是清醒。
很快，兄妹二人已经来到了一间黄泥房前。与他住的相比，这间泥房还要更小一些。
敲了敲门，没人应答。用力推了推，门并没有栓上，而“咯吱”一声开了。
房内很暗，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两张长凳，还有床边散落的三五个酒瓶。一个佝偻的老人衣着破烂满身酒气，此时正背着门躺在床上。
“老爹睡着了吗？”小小双手捂着鼻子小声地问道，那满屋的酒气熏得小姑娘有点难受。
路青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回答道：“放心，我们来了，他就睡不着了。”
说完，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这是他让吴胖子特意给他的。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酒气瞬间弥漫整间泥房。
酒气扩散，躺在床上的佝偻身影动了动，眼睛未睁开便“嗖”地一声坐起，嘬着鼻子便一通乱嗅，很快便嗅到了路青的身前，嘴巴一噘便对着那酒瓶咬过来。
路青见状，把酒瓶往后一收，呵呵笑道：“老头子，瞧不都瞧一眼就喝，就不怕人家毒死你？”
闻言，老头身体一震，似才惊醒，一双昏沉的老眼慢慢张开。见到兄妹二人，他顿时兴奋得如孩童一般拍手叫道：“原来你们来了，好啊好啊！”
说完，他一把抱起路小小，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小丫头，又高了，真好真好。”
小小并不反抗而是任由他抱着，只是脸上被混乱的胡渣子刺得痒了，不住地咯咯咯地笑起来，边笑边捂着鼻子叫道：“老爹，你好臭！臭死我了！”
老头闻言，神情明显愣了愣，连忙放下小姑娘，然后举起手臂左右闻了闻：“臭？没臭啊。”
路小小嘟起小嘴，极为不满地叫道：“就是臭，很臭，爷爷你再不洗澡我以后可不给你抱了。”
一听这话，老人顿时大急，像接到圣旨一般，连酒都不管了，开始在屋内一通乱翻。
路青见状，立马从带来的布袋里拿出几套新衣服，递到他面前，笑着道：“别找了，穿新的吧。”
老头一听，目光呆滞地呵呵笑了两声，拿起新衣服便步履蹒跚地冲进旁边的小房间里。
很快那里面便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当老头再次出现的时候，路青已经将带来的东西满满地摆了一桌，地上还放着一个炉子，上面架着一只大大的烤鸡，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听到动静，正在转着烧鸡的路青抬头，便看到老头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地站在那里,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还在往下滴着水，但他却全然不理，伸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便往嘴里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
对于老头这副模样，路青早已习惯，扯下一根烤好的鸡腿递到了他面前，笑着说道：“吃块肉，慢点喝，别呛着了。”
老头傻傻一笑，一手抓过鸡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那滴落的鸡油又溅了他一身，将刚换上的新衣又弄得七荤八素。
路青也毫不在意，又扯下一条鸡腿放到了小小的面前，才又看着老头轻声道：“老头子，我打算和舒莹姐带小小去壁垒，月底就出发。你也别呆在这里了，跟我们一起去吧。”
老头愣了愣，拿着鸡腿的手颤了一下，目光中似有一丝神采闪现，但很快又归于暗淡，仍然呵呵地笑着，继续啃着鸡腿。
路青看到老人家这副模样，心中不由一叹。当年如果不是他，自己、舒莹，还有小小早就死在荒原里了。
他们三个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扔在荒原里，只知道捡他们回来的这个老人对他们真的很好。虽然时而正常，时而痴呆，但无论什么状态，老人总是能保证让他们吃饱，直到他们能自己照顾自己。
对于路青三人来说，老头就是他们唯一的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是他们的父亲。特别是路青，老头似乎尤为关注，自小便捣鼓些不知道从哪弄回来的药草熬成汤让他浸泡，还便教他看一些古怪的“书籍”。
草药还好解释，毕竟荒原里多的是，虽然不知道老头是怎么弄回来的。但那些书就非常奇异，肯定不是正规出版的，上面用的甚至都不是联盟通用的文字，而且内容都是手抄，大多是统计数据、公式运算、生物介绍之类的，极为晦涩难懂。
一开始，老头是一个字一个符号地教他认，然后反复给他读，教他写。他似乎从未要求路青完全弄懂书里的意思，只让他把内容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那些药草真的有用，还是那些书真的神奇。他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良天生又瘦又弱，但在老头的照顾下一天比一天变得凝实，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
更奇怪的是，他的潜意识里会无端端地出现很多战斗搏杀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循环播报，让身体不断地熟悉。
有时候，路青为了验证这些东西的真实性，还不断地找镇上的混混“切磋切磋”。很快他便清楚，脑海里的那些“幻象”都是真的，都是能用于实战的搏杀技巧，其中就包括了他与生俱来的“超强感知”能力。
慢慢地，无论是单挑还是打群架，镇上居然已经没人干得过他，甚至很多凶狠一点的帮派都被他打得分崩离析，死的死伤的伤。“荒镇头号狠人”的称呼便由此而来。
正因为这样，即便后来老头子也开始放任不管，他们姐弟妹三人单独住在贫民区也完全没有人敢去招惹他。甚至后来他初入荒原与异兽搏斗，也是依靠着老头给与的这些才能多次死里求生。
事实上，直到今日路青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老头的姓名。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再过几天吧，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路青给老头擦了擦嘴角的油迹，扶他坐在饭桌边，边给他的碗里夹菜边笑道。
等老头已经喝得醉熏熏，吃得直打饱嗝的时候，路青又沏了一壶茶，陪着他坐在泥房的门口，一起看着远处并不算清明的天色发呆。
许久，路青才轻轻开口道：“老头子，我身体又出问题了。”
老头没有反应，仍然怔怔地看着天边。
“梦里的那栋房子，我推开了。”
听到这句话，老头的身体突然一晃，眼睛里似乎有点异样的东西，但很快却又恢复正常，依然笑呵呵地对着他笑。
路青继续道：“我们不是一直好奇那房子里有什么吗？我终于看到了，是5个房间，从1-5都编了数字，还标着你教我的那些奇怪的字母，分别是m、a、q、i、w……”
话没说完，原本坐在他旁边安静得如同睡着的老头突然身体剧烈一颤，双手紧紧握起，然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一样喃喃道。
“m、a、q、i、w……m、a、q、i、w……”
老人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五个字母，脸色由白转红，声音颤抖双眼明暗不定，给路青的感觉就是他似是即将想起什么但却始终隔着一层膜难以真正触摸。
路青看着他这状态，心中不由一喜，连忙继续说道：“我进了1号房间，然后就出现了这把刀，很厉害的刀。”
说完，他心念一动，一把长约三尺的黑色唐刀突然飘浮于他的身前。满是奇异纹路的刀身轻轻颤动，隐隐有割裂虚空的嗡鸣声响。
老头看见这刀，顿时抬头目光中的神采再度清晰了几分。
他上前两步把刀握在手中，随即轻轻抚摸着刀身上那些奇异的纹路，嘴里不住地喃喃道：“果然，果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意念映射，意念映射啊……”
路青并未继续开口打扰，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老头才慢慢挪开放在刀身上的手，意识愈发清明，突然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路青，喃喃道：“唉，孩子，这不知道是你幸运还是不幸。现在已无法回头了，你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去。”
这一席话说得路青满脸问号，不解地道：“老头子，别装神弄鬼行不行？趁你清醒的时候能不能认真地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有那个梦境和这把刀，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摇摇头，苦笑一下叹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我也无法准确地告诉你，因为很多东西我也记不清了。至于这黑刀……”
他顿了顿，神情有点恍惚，似陷入了某些回忆，许久才回过神继续道：“它虽然不是现实世界的物件，但如果能掌控它，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随后，他又不断地喃喃的低语，声音很轻，轻得让人完全听不清楚，就像是一个精神出了问题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老头才慢慢回过神来，像是从另一个空间苏醒一样，目光空洞地看着路青。
“你见到的是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我都说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一切都混乱了啊，本只是一场尝试，为何会闹成如今这个局面……”
“老陈，老陈啊，一切都错了吗？我们错在哪啊……”
他的声音很低，似在回忆，似在反省，也似在控诉，但所说的内容，有的路青能听懂，比如那把黑刀的来历不寻常，是不属于现实的物品，应该很厉害。但有的他就完全不理解了，什么叫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限，老陈又是谁？
但老人家完全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仍然是自顾自地低声细语。路青看到他这种精神状态，也不敢继续强行追问，只能耐心地等待。
从老头零碎的话语中起码已经可以知道三个信息。
第一，那个“梦”已经不仅仅是梦，是可以与现实真实连接的。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之前只在睡梦时出现的那栋建筑和那些房间，现在已经真实地存在于他的识海里，只要稳定心神就能随时进入。
第二，里面的东西可以真实地具现出来使用，起码那把黑刀是这样，而且很厉害。至于其他两样——一本书和一个盒子，是不是一样可以真实存在，那只能等待以后验证了。
第三，这个穿插在真实与虚拟之间的“梦”是本不该出现的，某些混乱的局面是人为造成的，对将来有什么影响还不清楚。
了解到这三个信息，对目前的路青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起码他知道黑刀现在对他是有利而无害，将来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而就在这时候，正在痛苦中反思的老头子突然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好一会，双眼迷蒙间缓缓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通讯器，递给了路青。
“青儿，该教的以前已经都教给了你，你就带着舒莹和小小去开始新生活吧。这个通讯器可以让你了解联盟最新的讯息，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里面还有一个联系号码，打给她也许能帮到你。”
路青接过通讯器，心中隐隐感到不妙，问道：“那你呢？”
老头微微摇了摇头：“我就留在这里，等着那一天……”
路青没有说话，而是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通讯器，半晌后才抬起来，决定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老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和林舒莹都压在心里很久了。甚至吴胖子也无意中说过，吴家长辈曾慎重地告诫过他，千万不要招惹这个老人家，至于原因却没有提及。
疯老头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么多神秘的事情，包括路青做了十几年的梦，包括荒原里的隐秘，包括那些神奇的草药，更包括那些书籍资料和里面神秘的文字。
路青和林舒莹他们产想知道老人家的过往和来历，并不是想探究什么秘密，而是看到他不断反复在清晰与呆滞之间，仿佛脑海里塞满了沉重的负担。他们想了解老人家的过去，试图明白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以揭开的事情。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路青最希望的，就是能把他从记忆的痛苦中拉出来，完成想做的事情，放下心事安享晚年。
“我是什么人？”听到他的问话，疯老头忽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远方，双眼露出惊惧的神色，脸上皮肤由红润瞬间变得惨白，浑身上下开始莫明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这种状况，就像是精神突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即将崩溃碎裂一般。
路青一看这模样，心里不由地暗骂自己一声，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淡绿色的膏药，打开盒子便凑到老头的鼻子下。这是疯老头以前清醒时教他配的宁神药，他一直备着就是预防现在这种情况。
闻着药膏的清香，疯老头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然而，眼里原本的清明也彻底不见。看着他又恢复到开始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路青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轻轻地扶着老头的肩膀，轻声说道：“不愿意面对的就暂时别想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我只想你知道，现在我成为你最紧固的那道墙了。”
听到这话，老人眼神又晃了晃，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嘻嘻嘻地笑了一会，神秘兮兮地道：“我观你骨骼精奇，将来必成大器。嘘……我告诉你异兽荒原里有大秘密……289号……289号……就在那里……千万不要告诉别别人……嘘嘘嘘，一定要保密……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