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回赠
原本不给回京城的时候,顾元瑾她日日盼着回去,可现在她已经坐在了回京城的马车上,居然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再留下一段时间来。
她看了看外面送行的人,越过人群却在隐蔽处瞥见了一个人影,非常像是她不久前见到过的那人,嘉年说是叫时未靖,但她还是觉得他就是沈立容,她想要下了马车去找他问清楚,却被舅舅拦住了路,根本没办法上下,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哪还有什么人在,根本就看不见踪影了。
“你回了家去,记得来封信报个平安,可舍不得你了,再住几天就是了。”舅舅还在拉着她的手嘱咐,可她的眼睛老早就往远处望了。再也看不到人,她也只好敷衍地应合着。
“舅舅辛苦。”顾元瑾礼貌致谢,“我就先走了,等会日头升起来怕不好赶路。”她抽回了手,进了马车里。
马车“嘚嘚”往前走,她一门心思挑着帘子往外看有没有他的身影,却是什么都没看见。只她心里埋了这么一个疑惑的种子,迟早是要生根发芽的。
江嘉年拉着四喜在拱桥上,远远地看着顾元瑾的马车越走越远,心里不由地叹了口气,又要好长时间见不到面了,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江嘉年拉着四喜往回走,过岔路的时候却看见了时未靖靠在墙边,神色落寞。
她都觉得奇怪,这怎么能看出落寞来,反正她很明显的感觉出他心情很不好很低落。江嘉年立马调头,打算绕一圈再回小院,反正最好是不要遇上他,实在是个怪人。
哪知时未靖一抬头正看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在她警惕心极强地回头张望时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这般被吓到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可笑,一时间竟冲散了他少时回忆的痛苦。
“你要干什么?”江嘉年把四喜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时未靖在她眼中基本上和催命佬三个字画上了等号,每次要是遇着他,她都是别想好过。
“你别误会,我是来感谢你的。”时未靖怀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江嘉年,“我的兄弟已经平安回来了,这封信你给他,算是我的回赠了。”
江嘉年不敢置信地接过他递来的信封,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人话了,她居然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可真是受了老罪了才能在听到这样普通的话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哦,好的。”江嘉年愣愣地说了一句,她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到再说什么话,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偶尔回头看,时未靖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直到回了小院,江嘉年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太虚无了,像是踩在云端上,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你怎么了?”神出鬼没的阿大突然出现,问了一句,却吓得江嘉年一哆嗦,刚刚缓和下来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急速跳了几下。照她这易受惊吓的样子,应该是活不到八十了。
“你吓我一跳。”江嘉年顺了顺气儿,问了句,“傅公子有出去吗?”她刚刚安抚自己小心脏的时候摸到了时未靖给的信封,虽说她还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她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大。
“没有,公子一直在屋里,这会可能在书房。”阿大推测了一下。这两日傅端的心情很明显的不太好,他也没打扰,但也是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炷香之前他开了房门去了书房,现在还没看见他回屋。
江嘉年点了点头,径直往他书房走去。
“请进。”
书房门大开,江嘉年敲了敲门,傅端抬头看了眼说道。
不过说来,江嘉年实在是把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诠释地淋漓尽致,只要是来找傅端,必然是有事情要说的。
“有什么事吗?”傅端看江嘉年伸长脖子往外望了好几眼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捂额无奈地说道。
“可是大事!”江嘉年看傅端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提高了音调着重说道,“这个是时未靖让我给你的,说是他的回赠,你仔细些看看。”时未靖这人吧,虽说长得凶说话也不好听,但是毕竟跟他来来去去这么多趟,她也没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约他还算是个好人吧。
傅端接过江嘉年递来的信封,正要打开,却被她制止住了。
“你先等下拆,我先出去了你再拆。”说话,江嘉年立马转身出了门,只留下立在原地的傅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她这会觉得时未靖是个好人,但他也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给的东西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她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江嘉年从傅端书房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趴在门口伸长舌头喘着粗气的四喜,最近温度确实有些高了,它觉得难受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哪里可以踩水的,带它去玩玩降降温也能好过些。
她领着四喜又去找了阿大,见他平日里出门,不知道有没有关注过周边的环境情况。
傅端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字的颜色已经褪了很多,但他还能看出来这写字的墨不是单纯的墨色,夹了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红色。可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上面的内容实在让他触目惊心。
他从知道自己不是喊了十几年的母亲亲生后,得知了自己的生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生下了他,可他刚出生便把他送了人,如今他又得知了当年的幕后,难得的开始心疼起了这个自己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母亲。
信中直言延安县主心思不纯,待她生下孩子后就处置了她。
原来在这些明面上以延安县主为首的前朝余孽眼中,她不过只是个象征罢了,这个不听话,便换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代替即可。在这群人眼里,他们不过就是在前任意摆弄的人偶。现在他无从得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被送了出来,可至少他还是平安地活了十几年。不知道在送走他之后的他的生母,到底是经受了多少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