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兄长
江嘉年实在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大概在和胡宗义取消定亲那次已经全部用光了,要不然怎么能不想看见谁,就偏偏还得看见了。
当她抱着枕头大摇大摆地走进傅端的房间,正好看见傅竣坐在他床边翘个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样子,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这悠闲的样子看得人真是生气。傅竣一抬眼,正好和江嘉年对视,江嘉年下意识地别开了脸,每次遇见他都倒霉得很,晦气!
“嘿,来人了。”傅竣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拍傅端重伤的屁股,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调个头看下。傅竣心里有数,江嘉年在傅端心里,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存在。
傅端实在是嫌傅竣烦,已经面朝里坚决不搭理傅竣趴了好一会了,江嘉年进屋的声音,他听见了,只是这会一时转过来脖子来连带着颈肩部还伴有一阵剧烈疼痛,他抬手揉了揉脖子,稍微一动,又扯到了受伤的臀部,疼出一身的冷汗来,这样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活了十几年了,这三四个月里发生的事情比过去的年月里发生过的事情加起来都多。他前十几年的生活这么看来,实在是平淡至极了。
江嘉年看了看傅端,又看了看傅竣,积极慰问傅端的心情也被傅竣打破了,实在不想看见傅竣,脑子一抽,忙把枕头往床上一扔,调头就跑。
傅端脑袋好不容易转过来,还没对上江嘉年呢,就被她扔过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还好是个轻飘飘的枕头,没给他造成个二次伤害来。他尽量动作幅度小点把枕头拿下来,但实在稍微一动都要牵扯到臀部,怎么都成功不了。
没被打之前,他也没觉得臀部这么重要,哪里稍微动一动都得牵扯到它。
“她为什么跑那么快?”傅竣把枕头拿过来,压吧压吧垫在傅端脑袋下,他总觉得江嘉年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她总是非常的抗拒他。但是目前为止,她应该不知道胡宗义求亲的事情跟他有关才对。他觑了一眼傅端,难道他在江嘉年面前诋毁他了吗,不应该啊,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才对。
他呀,自己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前段时间才把人家院子给砸了个稀巴烂,现在还能盼着人家给他个好脸色?
傅端手垫在脑袋下,歪着头看向傅竣,就光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盼着他能读懂他眼神里表示的鄙夷之意。
傅竣被他盯得发毛,见傅端又不理人了,实在是没有意思,这才终于拾掇拾掇走人了。
傅竣在书院绕了一圈,没有看见江嘉年,只看见已经有人在整修书院了,倍感无聊,又去镇上找乐子了。
“你怎么回来了?”江怀德忙扶起匆匆赶回来,风尘满面的齐述问道。齐述这副模样,打眼一看确实憔悴了许多,也不知道在县城里是否压力太大。
“学生在县城里听见有人说这边破圩了,实在放心不下,才同夫子请了假回来看看。”齐述拿衣袖擦了擦眼角,“见着师父和大家没事,真是太好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江怀德捋了捋胡子,倍感舒心,近期来的不郁一扫而空,只觉得浑身舒坦,“我们都无事,亏得朝廷来人及时。”说着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不知道是有什么内幕,但朝廷始终是来了人,也不多想罢了,“你可不得耽误了学业,还是尽早回去吧。”
齐述忙点了点头,应道:“自然,见着您老无事,我就放心了,我明日便回去了。”
江怀德写信推荐的齐述去县城里,好不容易有了学习的名额,这样的机会很少才能拨到他们这里,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他幼时与父母走散,幸得师父救助,师父于他来说,便是如同父亲一般。
齐述正准备告退,那厢江嘉年得了消息,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听讲说齐师兄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齐述还站在江怀德面前说着什么话,围着他转了一圈,十分开心,“哇,齐师兄真的回来啦!”
江怀徖嫁人后,齐述带江嘉年玩的时间比江怀德多得多,齐述带着江嘉年认字画画抓蚂蚱,度过了还算快乐的童年。因此,江嘉年除了对姑姑外,对齐述的感情也非常地深。其实,她之前好几次都想着,要是能嫁给齐师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嘉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往常齐述从外面回来的话,总是要给江嘉年带点吃的玩的,但是这次回来的实在是太过仓促,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于是,齐述大手一挥,带着江嘉年去镇上买东西去了,就看江嘉年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他在镇上闲暇时替人写写书信,还攒了一些钱。
“看到什么?江嘉年和一个面生的男人出了书院?”听着阿大跟他说的这些话,傅端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从她对傅竣的态度来看,应当对这种陌生男人是避而远之的,怎么还能一起出去玩?
阿大点了点头,确实面生,而且看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这他倒不敢跟傅端说,就怕他情绪一时激动,累及伤处。
“你去看着。”傅端还是希望多了解一些江嘉年身边的男人,好比较一下,到底哪个更适合她。
“那公子你这边?”阿大有些犹豫,毕竟傅端身体康健的时候也能被人绑走,现在这个情况,岂不是更容易出事。
“无妨,你去就是了。”近来家中事务繁多,约莫着是顾忌不到他这边了,这种时候,相对来说,他更安全了。
傅端偏着脑袋压在枕头上,想起江嘉年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涌出一丝甜蜜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命不久矣,还得给自己喜欢的姑娘挑选个夫婿来,也还是不由地嘲笑自己一下,从古至今来,恐怕不会有哪一个人能做到他这般了,这要是被记录下来,大约也是能名留千史的了。
死到临头了,他是真看开了,还能适当地开开自己的玩笑来,着实有趣。
当然,即便他死了,也是要把那个腐朽的家族,一起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