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
又是深夜。
黑夜弥天，万籁俱寂。
苏家府邸最深处。
一处昏暗房屋之中。
这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油灯昏暗无光，仅存的些许光亮，也在不停摇曳着。
这时，一道充满怨恨的声音响起：
“师尊，我要杀了他！”
是曾林，
他跪在地上，今日断掉的手臂，此刻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能依稀看到少许暗红色的鲜血。
而他所面向的里屋。
那里更为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遍布整座房屋的刺鼻药味，也是自那散发而出。
曾林怨恨话音落下。
屋内短暂的寂静过后。
便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莫要焦躁，为师自有计策！”
是那名修道人，号金童道人。
只是，此时他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精神奕奕，满是深邃，而是变得有些虚弱、沙哑，好似有气无力。
然而曾林扭曲的脸庞，足以说明他心底的怨恨，以及痛楚。
他再度开口：
“不，师尊，您一定要帮我杀了那瞎子！”
语罢，
可不曾想，原先还显得几分死寂的黑暗中，忽然袭来一股狂风，冰冷刺骨。
“你想为师的道基受损，止步于此么？”
话语充满寒意，令人胆寒。
曾林也被这股狂风，吹得摔倒在地。
慌忙用仅存的手臂，支撑起身体，恢复双膝跪地的姿态。
脑袋也深深埋下，嗓音带着几许恐惧开口：“不不敢，徒儿不敢！”
屋中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过后，是一道咳嗽之声传来，显得沧桑而虚弱。
“咳咳”
“为师与你说过，几年前遭受重创，使得我境界跌落，如今只能蜗居在此穷乡僻壤之地。”
“如今我等的时机未到，切不可惹出太多是非，要懂得蛰伏！”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让曾林头埋得更深，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一切听从师尊！”
又是短暂安静过后。
那道在此刻显得尤为苍老的声音再起。
“待我完成谋划，你断掉的手臂，为师自会想办法将其恢复完整，并且届时你也可踏入修行一道！”
听闻修道二字。
曾林立即激动起来，身躯颤抖，嗓音打颤道：“多，多谢师尊！”
同时，他眼底深处生出浓烈的怨恨。
想起那清瘦的瞎子少年，心头便涌起滔天怒火。
低声呢喃几句：“给我等着！”
时间流逝。
转眼许怀安便在苏府待了五天。
这段时间以来，他始终待在府邸中，未曾外出，等候比武会到来。
据王伯所说，要等到月中左右，才正式举行。
而许怀安也没有闲着。
除了每天练剑提升自身。
他便是研究起各种丹药，自上次服用那枚丹药后，苏府又赠送了一枚。
是切磋获胜的奖励，也是对他的补偿，毕竟先前的事，苏府的确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如若不表示，也很难抚人心。
之后，许怀安再将那枚丹药服用。
有作用，只是没有第一次那般强烈，效果渐微。
但这丹药也不仅能改造他的肉身，使得更为强健，气血滋生，亦对他的剑法造诣方面，有所影响。
只是这种丹药终究是少数。
太过珍贵。
哪怕苏府此种县城的豪门，拥有之数，也是极为稀少。
“以后有机会再获取吧！”
许怀安呢喃着。
随即出了房间门。
往苏府大堂走去。
王伯通知，今日要面见剩余两个比武会人选，算是简单认识认识，打个招呼。
行在府邸小路上。
许怀安明显能察觉一丝异样。
自上次他狠辣出手，斩下那跳梁小丑曾林的手臂之后。
他的名声便在整个苏家传来了。
于是，此刻走在路上。
能明显感到，许多下人远远看到自己都要躲避。
不知是害怕还是何种原因。
只有少许的人，才敢上前与他打招呼。
但也是极为拘谨。
许怀安自然不理会这些，步伐当即加快。
很快来到苏府恢宏大堂外。
进入堂中。
苏山海以及王伯，早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许怀安的身影出现，立时从座位上起身相迎。
态度相比先前，也好上许多。
而让许怀安略感意外的，是大堂中还有一人。
气息有些低迷，身形薄弱。
是之前在石庙碰到的那名女孩。
也就是苏山海的二女儿，苏穆雪。
许怀安对这女孩印象挺深。
因为在府邸这些天，几乎每日都能与这女孩碰面，就在自己居住的院落之外。
不过，女孩好像挺害羞。
每次看到他，都会匆匆离开。
似乎对他也带有着恐惧，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对此许怀安很无奈。
对其简单一点头，露出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躲在苏山海身后的苏穆雪，看到此景，立时顿觉俏脸一红，随即往后缩了缩，不再敢看那少年人。
而苏山海急忙向许怀安介绍道：
“瞎公子，这是在下的二女儿，你们先前有碰过面的，也是庆幸得公子相救解围！”
说着，他拉了拉身后的苏穆雪。
后者又往后缩了缩脑袋，不太敢露面。
在老父亲的几番示意下，才忐忑的站出一步，白皙俏脸上尽是绯红，双手放置身前，低低埋下头，声音软若无骨道：
“多，多谢公子”
是属于青春年华的少女音。
然而，在此刻却显得很拘谨。
出于礼貌，许怀安也淡淡回道：
“无碍，举手之劳罢了！”
面对回答，苏穆雪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何种说辞。
只能脑袋又低下一些：“那，那还是谢谢”
许怀安嘴角抽了抽，不过没再说些什么。
之后，坐到堂中座椅上。
静静等候。
这时王伯走近，低声带着歉意道：“抱歉公子，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许怀安点着头，随即问道：
“都是什么人？”
沉吟少许，王伯回道：
“快刀林八，以及老宗师赵天寻！”
许怀安皱了皱眉，他刚出江湖，对世道不太了解，自然也未曾听闻过这两个名号。
看出了许怀安的疑惑。
王伯特意买了个关子，道：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这两人皆是一等一的宗师，不仅在云泽县创下威名，哪怕在长宁郡城也有过了不得的事迹。
抵达三境许多年，仅差武道四境一步之遥！”
许怀安对武道境界，也没多少概念，只大概知道划分的等阶排序，至于每个境界阶段拥有的特性，以及能达到的实力，还是比较模糊的。
依然一样的等待。
偌大的祖堂中显得几分沉默。
而苏山海则在低声与自己的二女儿说些什么，带着教育的语气。
“雪儿，那位是瞎公子，乃是我苏府上上贵宾，他的实力你也曾目睹过，万不可像你大姐一般无理，要给足诚意，以及敬意！”
叹了一下气他再道：
“我一生无子，只有你们两姐妹，你大姐她一言难尽，恐怕无法撑起我们整个苏家，而这个重担为父决定交于你！”
听得老父亲的教诲。
还是花季的少女，乖巧着点头，明亮透底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显得有些许呆萌。
“为父之所以喊你到这里，就是让你为了学习处世之道，别与你那大姐一样，要懂得尊敬别人，尤其像瞎公子这般的！”
苏山海耐心教导着。
而苏穆雪也一直乖巧的点头，认真倾听，秉记于心。
那双扑闪着好奇的眼眸，还时不时望向堂中。
只不过并未敢停留太久，又急忙收回。
“这次我们之所以如此大动干辄，动用几十年的关系人脉，才找来两位宗师人物，愿意为我苏府办事，是因为这矿山太过重要。
如若此次拱手相让，忍气吞声，那他七虎帮只会愈发得寸进尺，然后慢慢啃食掉我整个苏家。
所以此次比武会一定一定得拿下！”
苏穆雪还没有多少想法，考虑到尔虞我诈的残酷之道。
只能听着父亲的教诲，楞楞点头。
不过心中也明白，此次比武会的重要性。
“那我们能赢吗？”
苏穆雪轻声问道，依旧那般软糯。
苏山海面露忧虑之色， 叹气道：
“难说！”
“七虎帮之所以能在长宁郡混迹如此久，可不仅仅靠着蛮横的，其中高手无数，并且手段众多，难说，难说啊！”
“而且，比武会可能只是他们的计策之一，谁又懂背后真正的目的呢。我苏家如今可谓风雨飘摇，大厦之将倾啊”
苏穆雪心思比较单纯。
毕竟自小在温室长大，并未经历太多风浪，所以很是天真的道：
“那瞎公子都这么厉害了，不能帮我们嘛”
望着自己这个二女儿，身为老父亲的苏山海又叹了口气，最终只能无奈道：
“女儿啊，你只要记住，凡人终究只是凡人，是永远无法与修道者比肩的，那之间宛如隔着天堑，遥不可及！”
苏穆雪闻言，又闪了闪明亮的大眼，轻轻道：
“我感觉瞎公子比修道者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