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夜
大年三十。
除夕夜，辞旧岁，迎新春。
小镇满是喜庆。
新春佳节，阖家团圆，热热闹闹。
然而这一切，都与远在深山的许怀安没有关系。
在斩掉最后一只野狼后。
他缓缓转过身。
身后，已是尸骸满山，血染大地。
月色洒落，宛若地府炼狱。
在深山野林称霸多年的狼群，就此全然灭绝，无一幸免。
尽皆死在了许怀安的木剑之下。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整座山林，所闻者无不胆寒。
山中生灵纷纷躲藏，不敢发出声响。
此地静得可怕。
寒风轻拂，吹起许怀安额前发丝。
能看到，夜色中一张极尽冰冷的脸庞。
仰头深深吸了口气。
冷风入鼻，顿时让他脑子清醒不少。
旋即忽的一笑：“一群畜生罢了！”
云雾将月光掩盖，大地重归黑暗。
那道持着木剑的枯瘦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大年初三。
天空飘起细雨，冷风宛如利刃，刺人肌肤。
在天寒地冻中，还是那座悬崖边。
许怀安头顶斗笠，伫立在寒风之中。
纵使风刀霜剑，北风侵袭。
可他始终无动于衷，愣愣出神。
许久。
瞎子才紧了紧身上单薄衣衫，从腰间取下木笛。
缓缓吹动。
笛音悦耳轻快，如涓涓细流。
只是吹至半程，许怀安停下动作，笛音也戛然而止。
随之喃喃自语起来：“桃花，东海，北国，西漠大剑仙！”
“那就让我替你去见识见识这世道吧”
又似深深凝望了一眼眼前草率堆砌而成的坟墓，许怀安转身离去。
未曾回头。
天穹阴沉。
小雨淅淅沥沥。
许怀安走在陡峭山路中。
头戴斗笠，拄着破旧拐棍，腰间别着一柄木剑与木笛。
此刻他已离开临安镇。
一路向北。
只是近段时间，天空不太美。
好似能滴成冰水的小雨，始终下个不停。
风雨交加，使得温度骤降，透骨奇寒。
饶是许怀安都有些受不了。
停下脚步，抬起头颅，感受着毛毛细雨滴在脸上的冰刺感。
好一阵过后，才重新低下头。
呢喃一句：“时候不早了”
说罢，继续赶路。
在崎岖，满是泥泞的小路中缓步前行。
许怀安此行目的，是距离临安镇最近的县城，云泽县。
如今大致赶了一半路程。
翻过这片群山，应该便能到达。
不过也并不着急。
雨势越来越大，倒不如找处可以歇息的地方，休整一晚再赶路。
在这种群山延绵的地方，经常有行脚商，以及过往行人路过。
所以大多会有一些破落山庙，或者小亭子之类的。
正好停留一晚。
许怀安眼眸虽瞎。
可拔剑术抵达大成之境后。
他的感知能力更进一层，能将四面八方的信息映在脑海中。
任何风吹草动，或异常的事，皆逃不过他的感知。
在山路又步行一段时间。
许怀安改变方向，往山路一侧小道走入。
在他感知中，在不远处的半山腰，存在一处可躲避雨势的地方。
待他走近。
发现是座山庙。
只是破落许久，杂草丛生，乱石堆积。
但也有人暂住，使用过的痕迹。
许怀安不多想。
进入破庙。
首先感应到的，便是摆放在山庙中的那座破旧山神塑像，断去一臂，双目圆瞪，不怒自威。
只是此刻很是残旧了，布满灰尘，石像皲裂，好似随时碎裂坍塌般。
简单感应一番。
许怀安来到角落位置。
丈量好距离，随之放下拐棍，木剑等随身物品。
再收集庙中干柴，堆积在一起。
没一会儿，火堆燃起。
他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烘烤。
火焰升腾，劈啪作响。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热，许怀安搓了搓冰冷双手，又往火堆凑近几分。
庙外雨势渐大，形容瓢泼之势。
偶有惊雷闪过，震动群山。
此刻天色也全然暗了下来，大地迷蒙，在狂风肆意吹拂下，大树摇晃不止，落叶飞舞。
伴随着冰雨，将这本就漫长而寒冷的夜，衬托得尤为孤寂。
许怀安拿出身上携带干粮。
简单烘烤加热，便饥饿地塞入嘴中。
别提有多满足。
庙外雷雨阵阵，冰寒异常。
而庙内篝火燃起，温度上升，倒是有几分温馨。
一口干粮烧饼，再是一口烈酒下肚。
许怀安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嘴里少了点肉味。
如果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那才是人生一大美事。
许怀安砸了咂嘴。
明日进了县城，一定要吃顿好的。
算是吃饱喝足后，他便靠着石墙，出神少许。
之后拿起木笛。
缓缓吹动。
笛音依旧，即便在狂风大雨的环境下，仍余音绕梁，十分悦耳，令人身心舒畅。
身前火堆燃烧，时有火星溅起，劈啪作响。
加上缓缓笛音，倒是多出几分安谧。
只是庙外雨势愈大，雷霆乍现，狂风大起。
大雨倾盆而下，肆意宣泄着，浇洒大地，滋养万物。
雨滴在屋顶瓦片上，发出阵阵声响。
年久未曾的破旧木板，在风中不停摇晃，随时破裂。
只是此时，许怀安却突兀止住了动作。
笛音渐渐低沉消失。
他惊疑地抬起脑袋，面向石庙之外。
不多时，有几道声音传来。
“小姐，前面有座破庙，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赶回城中”
是位老者的声音，显得几分沉稳。
纵使雷雨交加，也还距离较远，可许怀安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也警惕起来。
手缓缓摸向一旁的木剑。
出门在外，又是此种环境，此种世道之下。
可大意不得。
那些志怪传闻，以及妖魔之说，同时浮现在脑海。
更让许怀安坐直几分。
而随着外边那老者的声音落下，再又一道声音响起。
“那便在此停留一晚，明日再返回云泽但愿那帮人没盯上咱们，追到此处”
是位妙龄少女所发出的话语。
听其语气，还夹杂着些许担忧。
只是迫于大雨之势，又深处群山，所以别无选择。
话音落下。
紧接着，是几道匆忙的踏地之声。
自外向石庙而来。
混杂着泥土踩地声，显得尤为清晰。
感应少许，许怀安恢复如常。
双手环抱胸前，紧闭双眸。
摆出一副高手架势。
这伙人，在他的感知中，不过是行走世俗的罢了。
身上没有奇异气息。
唯一令人许怀安有所上心的，便是其中那位年纪最大的老者。
有点内功内力存在，显然习武多年。
但并不是修道者，对他威胁不大。
所以便不予理会，静静盘坐在原地，保持养神姿态。
从外匆忙而来的一行人。
进入石庙内。
在最前方带路的老者，率先看到了角落席地而坐的许怀安。
当即一愣，双眉紧皱。
他身后跟随的几人，更是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中的破旧石庙，竟然还能碰到人。
尤其是在如此环境下，更是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纷纷警惕起来。
其中的那名妙龄少女，气质最佳，也最为不安。
她急忙低声道：“王伯要不继续赶路吧”
可那位老者见自家小姐，此刻虚弱模样，若是再冒雨前行，恐怕身体撑不住。
于是摇了摇头，低声安抚一阵。
便转过身，抱起双拳，对着角落少年道：“这位少侠，我等深夜路过此地，奈何雨势过大，便欲借此歇息一夜，但愿不会打搅到阁下”
语罢，
许怀安头也不抬，轻轻嗯了一声。
就没了动静。
那名被称为王伯的老者，闻言轻轻点头。
随即便招呼跟随之人，进入石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