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当时年少
聂羽卉今日闲来无事，想着当日收到的曲知意的画像，不如将它挂到书房中去。
在书房挑选着合适的位置挂好后，正满意的欣赏着。不经意间瞥见一处角落里还放着几幅画像。
她随手拿起想看看画的是什么。
其中几幅都是难得的名画，出自大家手笔。不过照聂羽卉看来，比曲知意的还是逊色了些。
在展开其中一幅画像后，她愣在了当场。
手指轻抚着画像中的美人，口中喃喃道：“大姐姐！”
。。。那一年。。。
寒玉姝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啜泣声吵醒的。
睁开眼时，只见得破烂的屋里被关押了十几位姑娘，这些姑娘大一些的不过十八九岁。最小的，甚至还有六七岁的。
透过门缝，依稀可见外头还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想来是看押这些人的。
那几个年纪小的小姑娘许是太害怕了，抱在一处哭泣着。
角落中，有着一对不过七八岁的小姐妹，穿着破破烂烂。妹妹哭得厉害，姐姐明明也瑟瑟发抖，却努力咬着唇，红了眼睛，不敢让自己哭得太凶。
她那颤抖的手搂紧着妹妹，安慰着她。
她们都是被外面那些人，或拐或骗过来，到时候卖到别处去的。
而在这气氛下，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显得格外特别。
她不过比那两个小姑娘大个一两岁，看着最多九岁的模样。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哭得凶，只有她看起来冷静异常，面上无半点害怕的神色。
她走到那对姐妹身边，说道：“先别哭了，会没事的。”
妹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姐姐说道：“他们。。。他们会把我们卖了的。”
她摇着脑袋说道：“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听她这么说，回答道：“谁知道我们被拐到这里啊，还怎么救？巴望着有人来救，不如祈祷着他们把我们卖个好一点的地方。不说卖了给人家当小妾，就是当个丫鬟也好，就怕他们把我们卖到青楼。”
她说着，哭得更凶了。其他人听到她的话，情绪越发躁动，哭得更大声了。
那小姑娘未见半分影响，努着小嘴巴说道：“若无人来救，那便自救呗。”
“前些日子，有人逃出去过，还没跑多远呢，就被他们抓回来，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活活打死了。我们大家哪还敢跑啊。”
“就是，不跑还有活路，跑了连命都没了。”
那小姑娘却是不解：“难道你们甘心认命？”
“不甘心，我们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啊？”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寒玉姝走到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回头看着这个没有和她们一起哭，反而还笑着看着她的大姐姐，一脸好奇。
寒玉姝对低下身子与她平视，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反抗命运的。她们只是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想对抗一个把她们拐来的人都难，何况门口有那么多人守着，叫的她们如何反抗。”
“可如果每个人都觉着难以反抗，而不去反抗厄运，任由命运裹挟着前进。那么厄运便一直伴随着所有人，一直沉沦在痛苦中。”小姑娘不认可的摇着头。
寒玉姝说道：“对于普通人而言，反抗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但是呢，人都是有从众心里的。如果有人愿意作为领头羊，率先发起反抗，便会有不甘沉沦于痛苦的人们跟随。”
“哦，就像圣德大帝一样吗？她当初就是带着起义军发起反抗，那些不甘于腐败统治的民众便跟随着了。”
寒玉姝露出神秘的微笑，说道：“你个小姑娘懂得还挺多的？”
小姑娘僵硬一笑，说道：“这故事，天楚的百姓都人尽皆知的嘛。”
寒玉姝不再说话，只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见她穿着衣物虽算不得奢华，但也是极好的料子。
心头已有几分了然。
就在众人哭泣不止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粗犷大汉的声音：“我说刘妈妈，你这次打算带几个姑娘走啊？”
随后有一个尖细的女声回应着：“我这次没打算要这么多，也就要个三个吧。”
他二人对话之平常，仿佛不像在买卖和他们一样的人，反倒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随意。
那些姑娘听见他们的对话，个个脸色发白，抖如筛糠。
“你们怎么了？”那小姑娘蹲下身问那对姐妹。
姐姐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人，是。。。是青楼的老鸨子。”
旁边有人续话道：“我们这些人，最好的结果是卖给大户人家，最差的，莫过于流入那些青楼。”
“卖给其他人，我们还有出头之日，卖进青楼，那就是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
姑娘们越说越害怕，纷纷将自己卷缩起来，生怕等会那老鸨子挑中自己。
门外老鸨子的声音原来越近了：“我这要挑的，可不挑那些太幼的，不然还得叫她吃我几年米饭才能给我干活。”
听得老鸨子这一说，几个年纪小点的，心才放了一半。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有一个徐娘半老，打扮依旧妖娆的女子。想来就是她们刚刚说的老鸨子了。
那老鸨子一走进来，满屋都是她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粉味。
那小姑娘有些不喜的皱起了眉头。
老鸨子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各个姑娘身上扫视着，便她盯中的姑娘赶忙低下头，希望她没看见自己。
老鸨子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站着的寒玉姝身上。
她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姑娘不同，自然而然的站着任由老鸨子打量着。面无半分畏缩。
老鸨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不可置否的很满意。
她点了点头，伸出涂满丹寇的手指指向了寒玉姝，说道：“我看这个就不错，年纪也差不多，稍微训练一下，便可接客了。”
大汉脸上挂上笑容，说道：“刘妈妈好眼力，这可是我们今日刚到的货，就叫你挑去了。”
老鸨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挑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姑娘，被她挑中的那两位哭天抢地。没被挑中的自然松了口气。
唯有寒玉姝从始至终，脸上都是平淡如水，不悲不惊。
大汉招呼着门口那些盯着的那些男人，要将那三个姑娘五花大绑带走。
就在他们刚拿着绳子要朝寒玉姝动手时。一个小身影溜到寒玉姝跟前，伸手挡住那绳子。
众人看着这个小姑娘，不知她又要干什么。
那小姑娘笑嘻嘻的朝着老鸨子一笑，说道：“妈妈你别着急啊，不再多挑挑吗？你看看我，可以吗？”
其他姑娘都愣住了，她们避之不及的青楼，怎么还有姑娘上赶着送呢？
老鸨子的目光转到这位奇怪的小姑娘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是个不错的品相，长大了必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还不能接客。”
小姑娘笑道：“我也会长大的呀，你就别挑其他姐姐了，我和你走好不好？”
老鸨子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姑娘说道：“我知道啊，你是青楼的老鸨子嘛。”
“那你还要跟我走？你看看别人，可都是避之不及的。”
小姑娘笑道：“那是她们，我嘛，只要有吃有喝，让我干什么，都行！”
老鸨子乐得拍手笑道：“好，我难得遇到这么个有眼色的小姑娘。我楼里那些姑娘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哪里还用我拿那些鞭子木棍，迷药来搞定。”
寒玉姝低头看着挡在自己前头的小姑娘。她伏下身子，靠近小姑娘的耳边，用这样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妹妹，你还小呢，不要硬逞英雄了，先退后，姐姐来处理吧。”
小姑娘却摇着头，说道：“我没在硬逞英雄，我会保护你们的，你们再坚持一下，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她年纪比起寒玉姝尚且还小了好几岁，小小的身子都挡不住寒玉姝，可她眼神坚定，小身躯散发让人心安的魔力，叫人相信她当真会保护好她们的。
寒玉姝赞赏的看着她，这小丫头，长大后，许将是人中龙凤。
“那你跟我走，还有你，你，你。”老鸨子说着，手指着刚才挑过的三人。
小姑娘脸上一僵，说道：“妈妈，我和你走就可以了嘛。”
“啧，光你一个我还得养着呢，你和我走，她们也得先和我赚钱去。”说着，招呼着那些男人就要将其他三个绑上。
另外两个姑娘奋力挣扎着，那小姑娘也拼命拦着向着寒玉姝而来的男人。
她一边拦着，眼睛一直往外头瞟去。
怎么还不来？！
其中一个姑娘大喊大叫了一声，竟奋起要向墙上撞去。
众人皆吓了一跳。
她要自杀！
在她经过小姑娘面前时，她空出手来拼命拉住她衣角。
因着力道太大，一下子将她拽倒在地上，不过好在，也拉住了那要自杀的姑娘，二人一同摔倒下去。
小姑娘被摔得眼冒金星，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因此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东西掉到了老鸨子脚边。
寒玉姝赶忙扶起小姑娘：“你们没事吧。”
小姑娘揉着被摔疼的地方，摇着脑袋。
另一姑娘哭天抢地：“为什么拉着我，我死也不去青楼！”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老鸨子见小姑娘身上不知掉下来什么东西，俯下身捡了起来。
是一个小香包。
“这香包怎么没味道的？带着好看吗？不过这款式怎么这么奇怪的？”老鸨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香包小小的一个，做成个小球状，说好看也没多好看啊。
小姑娘见她捡到自己的香包，脸色一变。
寒玉姝看到香包的样式，也是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这位小姑娘。
“我看看。”大汉好奇的上前拿过香包。
细细看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再一闻，脸色更是难看。
他尖叫出声：“这是官府用来追踪的香包！香包味道人闻不到，但官府专门训练的狗能闻到，顺着这个，他们就能找来。”
说着，他反应过来，狰狞的指向那小姑娘：“抓住她！她是官府的‘引子’。”
其他姑娘被这惊变都惊到了，连哭泣都停止了，好奇的看着这个不过九岁左右的小姑娘。
就这么点的小姑娘，居然会是官府的人？
一声令下，原先那些男人立刻向着那小姑娘抓来。
寒玉姝张开双臂，本欲挡在那小姑娘面前，但小姑娘伸手将她推到一边。
她脚上用上巧劲，向着那些男人的手踢去。
几个避得快的，倒是躲开了，有个没能避开的，直接被狠狠踢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痛顺着手直冒。
他疼的龇牙咧嘴的，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小小一个，力气那么大。
“小心！”被推开的寒玉姝提醒着。
那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的。”
“这丫头还会武功？来人，给我上！”大汉见状，朝门口招呼着，顿时从屋外涌进更多人高马大的男人。
那些姑娘见他们要打起来了，纷纷吓得抱团缩进角落里。
小姑娘脸色也很沉重，她自幼习武，可到底年岁尚小，面对这么多人，一时心里也开始发怵了。
“你。。。你们别过来。。。朝廷。。。朝廷马上就要派你到了，你们跑不了了。”
小姑娘色厉内敛，明明心头已在打鼓，但依旧努力扬着头，故作气势。
寒玉姝瞧着这个小姑娘，有些好奇，她这么小，朝廷何以会派她来呢？
“哼，先把你抓住了，在把这些人都给我转移了，我看朝廷还找不找得到。”
大汉说着，手一挥，那些男人向着小姑娘扑来。
小姑娘凌空而起，灵活的躲过几次攻击，可是她终究年纪摆在那儿了，动作慢下来，渐渐的有些落于下风。
寒玉姝见其中一人拳头已快落到小姑娘的身上，她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朝着那男人甩去。
不偏不倚，正中他脸上。
男人顿时怒了，收回拳头，转头恶狠狠盯着寒玉姝：“小娘们你找死！”
他说着，挥着拳头向寒玉姝而来。
寒玉姝连连退后，她不会武功，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的。
就在男人追上，一拳要落下时。小小的身影飘然而来，手用力扯住男人的胳膊，用力一甩，将他甩到一边。
小姑娘张开双臂，站在寒玉姝身前：“姐姐别怕，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