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发

    临出发当天的早上，张慧早早的起来煮了菜汤面。吃过饭她爸妈专门请好了假送她去坐车。和陈恬恬的父母一起两家人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乘坐有轨电车去往火车站。

    七零年的海市北站还比较简陋。秋日阳光明媚，车站到处插着红旗，不知道是哪里的锣鼓队一直在吹吹打打，整个车站看上去十分的喜庆。

    经过验票到了候车的月台后，张慧左右望了望塞给李晓雨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帕“里面是一些钱和票，你装好了小心弄丢。去了乡下缺什么就写信给家里，别委屈了自己。挎包里有个蓝色碎花小包，里面的吃的是给你在火车上吃的，这一路三天多千万别饿着肚子。看好自己的行李除了身上的挎包还有两个袋子，一个麻袋里装的是被褥衣服和书，另一个麻袋里装的是脸盆热水瓶碗筷和耐放的糕点糖果饼干，还有一桶麦乳精、一袋奶粉藏起来自己慢慢吃”。

    李晓雨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火车就呼呼进站了。火车哐镗撞击铁轨的声音刚刚停下来，候车的人们扛起行李就开始往上挤。两位爸爸拎着大包挤进去找到座位放好好行李才招呼她俩上车。爸爸们忙着归置行李包裹，陈恬恬她妈妈帮她俩打好开水，大人们这才匆匆下车。

    李晓雨和陈恬恬趴到窗户边上和父母挥手再见。只见站台上没上车的知青都在聆听父母的叮嘱，上了车的知青则从车厢里伸出手跟家人告别。这样送别的画面既温馨又痛苦。

    登上车厢的那一刻，李晓雨觉得她们登上的不是火车，而是一艘叫做命运的的大船，它将载着这些青年们驶向看不清前路的远方。这一瞬间哪怕是熟知历史进程的她也感觉到了前路的迷茫，未来六七年农村生活想一想都觉得难捱。而身边的少年们恐怕更是觉得前途无望，归程难定吧。

    陈恬恬注意到李晓雨不安，安慰地摇了摇她的手。

    “哐当哐当”火车启动了。霎那间车厢里刚刚还面带笑容的脸都变了，有的小姑娘开始抽噎起来，小少年们也有的红了眼，压抑不住的悲伤从每个人的心底涌现。

    陈恬恬难过的靠在李晓雨的肩膀上“接下来我们要去农村种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见到父母家人”

    火车越开越快，直到再也看不见。妈妈们眼眶红红的，张慧哽咽的说道“苦了这两孩子了真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刘梅用手捂住脸叹气“总会平安回来的”说罢转身往回走。

    列车不断加速，车厢里的哭声渐渐平息。慢慢的离开父母家乡的不安、难过被出行的新鲜感和少年人对周围同伴们的好奇心所取代。大家开始观察周围同行的人，开始互相聊天，还有的人翻开随身的挎包、口袋拿出糖果糕点互相交换结识新的朋友。在这个物资匮乏的特殊年代里，坐在远行的列车上吃着美食聊着理想畅想着未来，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晓雨看看周围的人都在翻找东西或者聊天，就让陈恬恬挡在外面，自己蹲下整理座位下的行李，借着麻袋掩饰把易碎的物品转移到空间，两人趁机把箱子塞到座位下面。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走的并不是很平稳，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味道。放眼望去好多不论新旧的绿军装，车厢连接的过道里也挤满了行李和人。随着互相攀谈车厢内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

    坐在她俩对面的是一男一女听说话的口吻应该是熟识。那个女孩友好地朝她两笑笑“我叫杨婷，他叫高致远。我俩都是卷烟厂的。你们呢”

    “我叫陈恬恬”陈恬恬用手指了指李晓雨笑着说道“她叫李晓雨，我们是手表厂的”

    “这样子啊”杨婷:“我们这个车厢的知青都在同一个市下乡，我在胜利公社李家塔村，高致远在红旗公社王家湾村”说完眨巴着眼看向陈恬恬

    陈恬恬答道“好巧，我两也在红旗公社，不过是张家沟村大队”

    一行人一路交谈着转眼就到了中午。

    午饭时间广播喇叭传来声音“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开饭，有需要购买的旅客请准备好零钱。”紧接着列车员推着餐车来售卖盒饭，盒饭是用铝饭盒装的。价钱不算贵也不需要粮票，因此买的人还蛮多的。

    “咱俩今天先吃从家里带的，明后天再买盒饭吃”李晓雨边说边从挎包里掏出蓝色碎花包找出里面的饭盒，她妈给带了甜大饼和小笼馒头。陈恬恬她妈给带了蒸饺。

    闻着车厢里的各种味道，两人都不太有食欲。草草吃了点就收了起来。李晓雨在陈恬恬耳边说“你要是饿了一会就卫生间然后进空间吃点再回来”

    火车一路“况且况且”向北开，沿途小站也会停，有时为了给别的车让路也会停一下。有的停靠站上下车的人还不少，看上去十分拥挤。

    夜幕降临车厢里亮起了昏暗的灯，伴随着响昼夜不停哐当声人们纷纷陷入梦乡。接下来三天两夜的时间里，两人在颠簸中睡去又在吵闹中醒来，坐的浑身酸痛。

    临近终点站的时候李晓雨和陈恬恬轮流去卫生间进空间给自己里面加了一件保暖背心，因为她们知道十月底的东北已经很冷了。

    傍晚时分随着广播提示到站，列车也缓缓进站停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太不容易了终于到了。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到处都是背着行囊拎着麻袋的年轻人。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土地上准备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李晓雨和陈恬恬拎着箱子挎着包随着人群从气味浑浊的车厢下来，其他的行李则由同车厢分配到同一公社的知青们热心的帮忙拎着。一行十几个从海市来的知青出了车站就感受到了东北寒冷的暴击。灰蒙蒙的天空零星飘着雪花，西北风嗷嗷地叫着浑身上下有缝的地方它都往里钻，大家赶紧从行李中掏出厚衣服往身上裹。

    大家这才开始打量周围，入目是尘土飞扬的黄土路，周围的建筑破败稀松，与繁华的海市相比很是让人失望，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就是墙上极具时代特色的标语了。

    路边停着牛车和拖拉机，耳边传来各公社各大队的喊人声。李晓雨和陈恬恬找到红旗公社张家沟村大队的拖拉机，同行的知青帮她们把行李放好与她们道别然后去找来接自己的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