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星天恒
玲珑镜，天机阁。
一条青玉铺就而成的小道直通中央区域的八卦玉台，玉台之上悬浮着一个数个圆形轨道交织旋转所包围的透明水晶球。
古星单手抱着婴儿行走在青玉路上，行至玉台中央，水晶球之下，伸出润玉般指节分明的手，轻巧转动中中央凸起的小型八卦图案。
“咔嚓”一声轻响。
玉台中央的石板收缩，缓缓升起一座质地如水晶的无盖棺材。
里面躺着一位着红衣的男子，只剩骨头和褶皱的皮包裹的双手搭在腹腔，随着清浅的呼吸起伏。
古星眼眸微抬，看向男子面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天恒最是爱美，如今这般
这想法只是一瞬，原本仿若睡着的人便睁开了双目。
这双眼清亮美丽，深邃的眼眸因激动的情绪，透出光彩。
美中不足的是，这双眼眸镶嵌在了一张苍老恐怖的脸上，随着男子起身，搭在双肩的白发，顺势滑落。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古星，快，快给我看看这女婴。”
说罢便抬眼望向古星怀中的女婴。
“嘶！”天恒抬手捂住双眼，吸了一口凉气。
“太闪了……”天恒呢喃出声。
天恒因异动清醒，急于探查情况，便将意识转入附着了自己一缕神魂的连心玉中，借此来观察外界，倒是因为隔了一层屏障，未发现这女婴身上的异样。
如今这近距离一看，便被女婴周身散发的功德金光闪了双眼。
“闪？”古星疑惑发声，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婴儿，并未发现异样。
“这女婴功德加身，金光厚重，待我缓缓。”天恒回道。
古星闻言，沉默不语。
功德之说，虚无缥缈。
虽修真者重因果，随着修为增长能感受到天道机缘，因果轮回。
可除了修为高的佛修以及天恒这般卜算天机之人，少有能实质看清一人功德之人。
这女婴究竟是何来历，果真如天恒千年前所算，是此界救赎，一线生机？可这重担，为何要由这幼小的身躯承受？
非大善大功之人，不得功德。
不见万佛宗之人，近万年来也只在千年前寻到一位功德加身的天生佛子，千求万请给收为了万佛宗弟子。
“嘿，总算缓过来了。”这般少年语气发言，配上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真是让人鸡皮疙瘩骤起。
顾长念就是在这违和的声音中，恢复了意识。
眼神不经意和一身红衣白发的老人对视。
老人满脸褶皱，尤其是脸颊瘦的只剩骨头，皮肤松弛层层叠叠，多而深，本该高挺的鼻子也被耷拉着的皮覆盖着，垂下感觉要遮住鼻孔了，整张脸看着像是融化了一般。
偏偏眼睛大而明亮，嵌在其中诡异又突兀，着实有些恶心恐怖。
嗯辣眼睛。
看惯了丧尸的恶心姿态，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顾长念眨巴眨巴眼睛，头微微侧偏，视线漂移。
她不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也就稍微那么一点点吧。
天恒:“……”
他是被一个小奶娃嫌弃了，是吧是吧。
“古星，你看这小奶娃，是不是在嫌弃我！”天恒有些恼羞成怒，指着顾长念的手微微颤抖。
天璇大陆谁不知天机阁阁主天恒，俊美无双，龙章凤姿，拥有无数女修都自惭形秽的容貌，亦是无数女修的梦中情人。
如今，连个奶娃……
天恒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那令人恶心的触感，僵硬一瞬，又见有别于从前的双手。
“才醒来，倒是忘记了…我如今这模样……”
“于我眼中，你一如从前，丝毫未变。”古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让人感觉真挚。
眼神坚定的看着天恒，丝毫没有异样。
倒是天恒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逃避的不与之对视。
在两人对话时，顾长念的双眼经过一番洗礼，倒是从懵圈的状态清醒过来。
我不是和丧尸王同归于尽了吗？身体都给绞没了，晶核都碎成渣了，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身体。
总算发觉不对劲的顾长念，看着离地面有些距离的白白胖胖的小脚丫，不敢相信的蜷了蜷脚趾。
好的，这短胖的小腿是我的。
所以，我是变成小孩子了？
重生？投胎？灵魂穿越？
杀个丧尸王还有这等好事！末世那环境真不是人待的。
顾长念愣了下，自从变成丧尸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跳跃波动的情绪了。
丧尸的她惯常冷漠疏离，情绪波动不大，看惯生死，本不会因为刚才所见有所反应。
这久违的为人的感觉……
还困在自己思绪中无法自拔的顾长念突然感觉一阵晃动，人就被送到了那个老人的面前，且是平视状态。
咦，我是被人提着。
嘶，辣眼睛得缓缓。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静观其变。
古星将手里的女婴怼在天恒面前，说道:“现在可能看清？”
天恒知道古星是问能否看清女婴的命格。
“不行，功德太盛，一切皆被遮掩。”天恒平复心情，摇了摇头。
“这女婴…我看不得，算不得。就算是那人在，也绝无可能。”
闻言，古星却松了口气。
“如此也好，千年前你窥视天机，得知一线生机，代价……”古星顿了顿，继续道:“她既能出现在这玲珑镜，便于你我有缘。我们何不顺其自然？”
天恒思索片刻便也释然了，“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你宗门上下……”
说到此处，两人眼含悲痛。
天恒连忙转移话题，“反正被困此界，修真界未来怎样，我们也管不了了。倒是这孩子……”
两人一同看向提在半空的顾长念。
嗯？还是个修仙世界？怎么不多说点，这瓜吃一半很难受啊，看我干什么？
古星:“她看起来不像个懵懂婴孩。”
胡说，我就是小孩子，看我眼神，无不无辜，天不天真？
天恒:“这眼神，看着挺机灵的。诶，女娃，你可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呢？
顾长念眼神茫然的看着两人，带着些好奇。
又是一番试探，顾长念绷紧神经一一应对。
天恒:“看起来是很无知。”
顾长念:咋还骂人呢。
古星点头应和。
顾长念以为自己完美的演技瞒过了对方，殊不知在她视线盲区，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云落鬼域，修罗殿。
“尊上！手下来禀，云落和归一宗的交界处，今日大量魂魄不知缘由消散，且范围还在缓慢蔓延。”说话之人右手握拳放在胸口，抬头看了上座之人一眼。
鬼帝洛宿着一袭华丽黑袍，单手支头，慵懒的斜躺在王座之上，闻言目光微凝，缓缓起身。
“你说，归一宗？”
“没错，是千年前一夜之间连宗门都消失的归一宗。”
“古星的宗门啊……”洛宿沉思，无意识的转动拇指的墨玉扳指。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微变，将扳指扔向刚才说话之人。
“绝，通知其余殿主一起，拿着它去将那片空间割裂封印，再派人轮流驻守，不得有误。”
绝握着手中极品界石制成的扳指，点头应“是”，随即便要退下。
“慢着。”洛宿唤住他，补充道:“派人去修真界暗中找一个人，现在应该是个孩子。”
绝等着后续，等了半天也不见鬼帝再说话，小心试探道:“敢问尊上，这孩子是男是女，有何特征？”
“……”洛宿沉默。
绝:“……”
“咳咳。”洛宿掩饰的咳了下，才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尊不知，此子该是气运之子，你尽管找气运冲天之人就是。找到之后，勿打草惊蛇，回来禀告再行事。”
“是。”见鬼帝没有其他吩咐，绝冲冲退下去封印出事的地界。
鬼帝看着绝退下后，呢喃道:“千年了，已经开始松动了吗？古星啊古星，你以一宗之力，换来这修真界千年和平，可如今这修真界谁还记得归一宗，记得惊才艳艳的你，呵，愚蠢！”
念到最后竟是冷笑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怒气。不知是气世人的薄情，还是古星的愚蠢。
鬼域与归一宗比邻而居，说是邻居，倒不如说归一宗选址于此，就是为了镇守修真界与鬼域的边界，成为缓冲地带。
鬼帝一直有扩张鬼域版图的想法，也因为归一宗的存在，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新任鬼帝洛宿从籍籍无名到成为新任鬼帝，名声大噪只用了百年。
归一宗圣尊古星则是修真界公认的万年来最有希望飞升的天之骄子，两人是对手亦是知己，相互牵制又互相欣赏。
上任鬼帝对修真界的痴心妄想，洛宿一直嗤之以鼻，毕竟魔界和妖族也不是摆设。
如此一来，鬼域与修真界表面上一片和平。
千年前，归一宗出事那夜，因两地比邻，洛宿收到了古星的传讯玉牌。
【洛宿，天璇生死危机已至，未知缝隙吞噬…神魂。合宗之力封印，也算护…鬼域周全，我宗覆灭，望千年…不得攻占修真界。天恒算…千年后……诞救世人】
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是直接断了，看得出传讯玉牌是匆忙发出。
等到洛宿赶到归一宗，曾经的修真界第一大宗门，道门道标，消失无踪。
整个地界仿若从未存在，眼前的山川都是陌生的。像是一张纸被裁去中间部分，将剩余部分拼接而成。
归一宗，从此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