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嫔殁了
住持还记得当时更有人猜测，庆功宴上漠北王的那个心愿，最后应是用来换了假公主一命。毕竟，假冒皇嗣这个罪名，怎么可能轻飘飘的一个入庙礼佛就完了。
现在看到符云洲在纸上写下的这行字，再联想到刚才的谈话，住持心下了然，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小心地将签纸叠好，找了一个绣工最好的锦袋装了进去，递给了符云洲。
符云洲将平安符放进了衣襟，给了住持一锭银子。
一夜过后，这队人马早起准备赶路。
大家正在收拾着，一道玄色身影落在了寺院中央，院中的官兵见状纷纷抽出佩刀，将她围了起来。
“符云洲呢？让他赶紧出来。”来人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子，她长身玉立地站在院中，语气略带急迫地冲着众人喝问道。
“师傅，你怎么来了。”听到外面动静的符云洲赶了出来，他还没有换上盔甲，正穿着一身常服。
“苏嫔殁了，速回宫。”
“什么？”符云洲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呆了呆，才对身后的副将下令道：“本王先行，你领队带他们回京。”
还不等副将反应，他已纵身跳起，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众官兵也速速备马，往京师城方向赶去，小和尚跟着住持站在山门口目送他们远行。
“师傅，那个王爷求菩萨的，菩萨能办到吗？”
“不需要菩萨，他自己就能做到。”
“那他还来拜佛？”
“呵呵，人对于珍视的东西，总是会患得患失。求菩萨，是求心安。你还太小，不懂。”
翠微宫，一片素白。屋檐走廊上悬着白布帘，写着“奠”字的白灯笼挂的到处都是。正殿中央放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棺盖斜靠在一边。棺材前挂着挽联，放着供桌。符云舒穿着孝服，披着麻布，跪在一旁，正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五日前，从不离宫的师傅，仗着一身轻功去了普寿庵，告知了苏嫔病危的消息。符云舒二话不说，调动全身内力，将轻功飘雪残影催到了极致，一路飞奔回宫。
然而她刚在翠微宫外落地，里面就响起了悲切的痛哭声。符云舒双脚不由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幸亏紧随其后的沈甲上去一把扶住了她。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苏嫔床边，看到养母双目紧闭，已没了气息。两人相依相伴二十年，来自现代的符云舒，早已对从小将她养大的苏嫔生了孺慕之情。如今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着，不禁悲从中来，符云舒拉着苏嫔的手，伏在床边，无声地痛哭起来。
最后还是皇后孟溪之将她扶了起来：“云舒，节哀吧。让你母妃安安心心地走吧。”
符云舒倒在孟溪之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溪之叹了一口气，说道：“听宫女说，苏嫔早起还好好的，上午还在院子里看海棠花。吃完午饭，午休没起来。贴身宫女去看，才发现她已经气息奄奄了。传了太医，知道不好，就派你师傅去找你。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符云舒想到了什么，哭得更伤心了，她断断续续说道：“今日……今日是……她孩子的诞辰。”
孟溪之听了，又是叹了一口气：“苏嫔也是个可怜人。”
符云舒跪在灵堂上，想到苏嫔活着时的种种，又是一阵哀恸。眼角泛酸，两行清泪从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中涌出，她连忙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
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符云舒抬头去看，只见符云洲一身风尘地跑了进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委屈，符云舒哭得更厉害了。
符云洲看到她一身缟素地跪在那里，用手捂着脸，颤抖着肩膀，无声地哭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脚下却是飞快，甚至带了一点内力，转眼就跑到了符云舒的身边。
符云洲跪在符云舒边上，两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小心开口道：“二姐姐，别怕。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符云舒听了更加难过，哭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符云洲进来时，还穿着几日前的常服。他在半个月前接到父皇密信，说京师城将有要事发生，让他赶紧回京。没想到在路过永安镇时，碰到了师傅，知道了苏嫔过世的消息，他就一刻也没有停歇，一路赶了回来。
安抚了符云舒半晌，符云洲才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素服。之后就一直陪着符云舒，一起守在苏嫔的灵堂前。
头七那日，苏嫔的灵柩出了京师城，葬在了皇陵中，与她那个胎死腹中的皇子埋在了一起。
是夜，翠微宫庭院中，海棠花树下。
符云舒穿着一身淡色衣衫，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她看着月光下，银白色的朵朵海棠花，思念着那个温婉的女子。
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了身后：“二姐，夜晚寒凉，早点进屋休息吧。”
符云舒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身，而是淡淡开口道：“人生短短几十年，母妃一直困在宅院深宫之中，你说她可有过片刻的欢愉？”
符云洲看着落寞的符云舒，轻声劝她：“有过的。苏嫔每次看着你，眼中总是带着笑意。只要二姐过的快乐，苏嫔走得也没有遗憾了。”
“那我呢？我这一辈子也要像她一样，困守在牢笼之中吗？”
“当然不会。”符云洲立即否认道：“二姐，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若你现在想走，我即刻带你离开。”
“傻弟弟，我要走，你只要不拦着我就可以了，哪还需要你来带我。”符云舒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偏殿。
“二姐，你可明白我的心意？”符云洲看着符云舒的背影，忐忑开口道。
他心里想着：这一次次的剖白，二姐应是明白的。可为何她总是避而不谈，没有回应。苏嫔的丧仪已经结束，两人很快就要分开，今日索性就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如何，也好有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