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炙肉

    陆锦澜一走进亭子，立刻就觉得有一股带着丝丝甜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就见亭子里原先放着的石桌石椅早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地放着一只专门用来在外面吃烤肉的桌子。

    那桌子是一张小小巧巧的四方木桌，比寻常的木桌要小不说，而且它还一总儿有两层。下面一层就如同平日所见的桌面，上面一层的中间部位却是掏出了一个圆形的洞来。

    这会儿这小木桌的下面一层就放着一只黄铜大火盆，里面的炭火正烧的旺旺的，故而现在这不大的亭子里面十分的暖和。

    亭子里面是有两个丫鬟在伺候着的。

    看到陆锦澜和周舜钦走进亭子里面来，两个丫鬟都忙矮身屈膝对他们两个行礼，口中也都叫了一声大小姐和一声周大人。

    等到行礼完毕，其中那个穿着青布夹棉背心的丫鬟就走上前来，接过陆锦澜和周舜钦解下来的斗篷拿到一旁的熏笼上烘着。另一个穿着蓝布夹棉背心的丫鬟则是拉开桌旁的两张椅子，分别请陆锦澜和周舜钦落座。

    雪柳这会儿也进屋来了。忙忙儿的帮着往木桌上掏出来的那个圆洞上放擦洗的干净的铜格子。又将温好的清酒，以及切的一片片的，已经腌制好的鹿肉放到桌上。

    这鹿肉甚是鲜嫩。当雪柳用筷子夹了几片鹿肉放到铜格子上炙烤的时候，就听到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鼻端就闻到了肉的香气。

    而那鹿肉也肉眼可见的开始有油脂被炙烤了出来。油脂一滴滴的落到铜格子底下的火炭盆里，一时炭火就更加的旺了起来。

    将这第一批炙烤好的鹿肉夹到桌上的一只白底青花缠枝牡丹纹的大盘子里，雪柳就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对周舜钦和陆锦澜说道：“奴婢去亭子外面伺候，周大人和大小姐若有事要吩咐，只需叫奴婢一声就是。”

    说着，就躬身退下。

    临走出亭子的时候，她还叫另外那两个丫鬟同她一起：“你们两个也随我到亭子外面伺候着吧。”

    今儿明摆着就是让周大人和她家大小姐培养感情来的，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要是还一直杵在这里不走，那可就真是没眼力见儿了。

    至于说担心她们都走了，大小姐没人伺候的事，那怕什么呢？眼见得那不是有周大人在这里嘛，他是一定会好好的伺候着咱们的大小姐的。

    而果然如雪柳料想的一般。就在她伸手撩开夹棉的帘幕要走出亭子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见周舜钦正起身拿了酒壶，往陆锦澜面前的青瓷酒杯里面倒酒。

    雪柳抿唇一笑，忙回头走出亭子。甚至她走到亭子外面的时候，还贴心的将夹棉的帘幕给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这会儿陆锦澜却觉得亭子里面过于暖和了。

    值此雪天，一边拥炉烤肉，一边赏着雪景才是风雅的事，如这般用夹棉的帘幕将亭子四周都围了个严严实实，又有个什么意思呢？总不能他们两个只是为了吃烤肉才特地顶风冒雪的跑到这园子里的亭子里来的。若果真只是为了吃烤肉，那为何不在汀兰居里呢？

    而且，这般一个很小的，被夹棉的帘幕围起来的亭子里面却只有她和周舜钦在，她是肯定会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的。

    于是陆锦澜不由的就一直盯着旁侧的夹棉帘幕瞧。

    周舜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几乎只是在一瞬，他就立刻明白了陆锦澜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明明刚刚倒好酒之后才落座的，但这会儿他还是立刻起身站起，走到旁侧，伸手撩开帘幕，划到了一旁的镂雕喜鹊登梅的铜帐钩里去。

    而随着这帘幕的被撩开，陆锦澜就看到亭子外面的一座太湖石假山，并着假山旁栽种的一株桂花树。

    这会儿雪下的较刚刚越发的大了。空中就如同乱琼碎玉一般，雪花源源不断的落下。而假山石上，桂花树的枝干叶片上，早就已经积下了厚厚的一层雪。于是这会儿陆锦澜一眼望过去，就是一片粉妆玉砌的琉璃世界。

    不过与此美景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阵阵裹挟着雪花的凛冽北风。

    虽然有拢得旺旺的火盆在面前，但陆锦澜刚刚才处在那样暖和的环境里面，故而现在迎面吹上这样的一阵冷风，她不由的就打了个冷战。

    但很快，她就觉得身上一暖。

    忙回头看时，就见周舜钦不知什么时候从熏笼旁取了她的斗篷来，正展开，细心的披在她的肩头。

    一面他口中还在温声的说着：“仔细着凉。”

    刚刚两人才在园子里逛了那些时候。周舜钦又是个细致，会揣摩的人，所以这逛园子的小半个时辰相处下来，陆锦澜对着周舜钦的时候早已不是先前那会儿，动不动就会害羞的模样了，反倒自在了不少。

    于是这会儿虽然周舜钦亲手给她披上了斗篷，又叮嘱她仔细着凉，但陆锦澜也不过面上微红。然后她还对着周舜钦点头道谢。

    “多谢。”

    周舜钦自己却没有披上自己的玄黑大氅，而是给陆锦澜披好斗篷好就走到自己刚刚坐过的椅中坐下。

    只是他人虽然坐在椅中，但手却忙的一刻都没有停过。

    一会儿忙着将那些腌制好的鹿肉放在铜格子上面炙烤，一会儿又忙着将烤好的鹿肉放到陆锦澜面前白底青花缠枝牡丹纹的小碟子里。一会儿又问陆锦澜想要哪一种蘸料。

    因着小厨房里的吴嫂子也不知道他二人吃这炙鹿肉喜欢蘸哪一种调料，于是她便调制了好几种。有咸甜口的，有偏辣味儿的，有的小碟子里面则是干脆装了白雪一样的细砂糖，又或是炒好的椒盐，或是磨的细细的孜然之类。

    调料琳琳琅琅的就摆了好些地方。周舜钦问明白陆锦澜喜欢哪一种蘸料之后，后面就直接将烤好的鹿肉蘸好了调料，这才放到陆锦澜面前的小碟子里面去。

    殷勤的竟是都不用陆锦澜自己蘸料的，只用坐在椅中等着吃就可以了。若是觉得渴了，自然有周舜钦给她斟满清酒。

    这清酒虽为酒，但其实跟白水差不离。又陆锦澜又喝的克制，一次只肯小口小口的抿着，故而她并未喝酒。

    周舜钦则虽然每次都要喝掉半杯，但他到底是男子，从前偶尔与朋友相聚之时也会小酌片刻的，所以这些清酒于他而言，便是喝上一两壶，那也是绝对醉不了的。

    而且他又如何敢喝醉了呢？还要殷勤的伺候着陆锦澜吃这炙鹿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