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本家
母亲说的这些事陆锦澜却也是晓得的。
她知道陆弘文只是陆家的一个庶子罢了,他上头其实还有两个嫡出的兄长。
当年陆太夫人和陆太老爷相继过世之后,那两个嫡出的儿子就闹着分家。陆弘文虽说也是陆家的儿子,但他年纪最小,又只是个庶出,他那两个嫡出的兄长不欺负他欺负谁?
所以纵然陆家也是个殷实的人家,但最后分到陆弘文手里却是压根就没有什么的。家产基本上都是他那两个兄长给霸占了。
自然,一等分了家,那两个兄长再不顾陆弘文的死活,往后再没有同他往来过。
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料想得到后来陆弘文竟然会娶了通州首富之女,一下子就变得财大气粗起来了呢?又有谁能料想得到再接着他又考中了举人,然后又考中了进士,入朝做起了官,日渐的就发达起来了呢?
老话儿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陆弘文穷光蛋一个的时候,他那两个兄长都恨不能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才好,哪里还能认得他?但一等他有了财富权势,却一个两个的却都腆着脸找上门,和陆弘文说起兄弟情深来了。
若是旁的人,我日子艰难的时候你们不但不出手相帮,反而还落井下石,这会儿我东山再起了,谁还认得你是谁?麻溜儿的滚一边儿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是了。但陆弘文这个人其实别看他表面极其的爱面子,内里却极其的自卑。也极其的喜欢旁人捧着他。所以他这两个兄长一找上门来,他非但不直接将他们两个撵走,反倒觉得自己特有本事,让两个兄长都要来巴结他。
于是他非但不计前嫌,同那两个兄长亲热起来,甚至还利用手中的权势,给那两位兄长都各自安排了个事少钱多的肥差。至于银钱方面更是不必说,也不知给了他们多少。
这些薛氏都是知道的。但她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在她眼里看来能用银钱解决的事那压根就不叫事。
而且从前她只一心要陆弘文高兴,所以即便她心里不喜陆弘文那两个所谓的兄长,但在银钱方面却向来都是很大方的。
就比方说这端午节,往年每每到了这时候,她早就会自己掏钱,准备两份丰厚的端午礼让人送到陆弘文的那两位兄长家去,但是今年
现在不是白姨娘在掌中馈么?那要不要准备这端午节的礼,以及准备什么样的礼就都是白姨娘的事儿了,她犯不着来操这个心。
再者,她现在连陆弘文这个夫君都随时准备不要的,还在乎他那两个兄长做什么?乐自己个儿的就完了呗。
就说笑话儿似的同陆锦澜说起刚刚吴妈妈告诉她的事来。
“今年照例儿是那两边先送了礼来的。同往年一样,不过是两提粽子,一筒绿豆糕,再就是五色丝线,装了些便宜香料的香囊罢了。但往后我给他们的回礼却都是十分丰厚的。不但也有粽子,绿豆糕之类,那五色丝线上却是缀着珍珠的,那香囊里面装的也不是香料,而是各样儿的金银锞子。再有就是一大刀的猪肉,几尾鲜鱼,另外各家还得封一个一百两雪花银子的红包,好让他们过个好节。”
“这些可都是我掏自己腰包准备的端午节礼!再加上还要给你父亲的同僚,上司,下属各家送的礼,或是回礼,往往这一个端午佳节没个一两千两银子都是打不住的。可今年不是白姨娘掌中馈么?她哪有本事掏出这么多银子准备这些个礼?”
“所以吴妈妈说她今年送出的那些个端午节礼都极其的寒碜。旁人或许还罢了,至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不过是暗地里给你父亲脸子瞧,或是嘲讽两句便罢了。但他那两个兄长可不是那样的人。刚刚上午两家子人就俩咱们家来,将你父亲堵在书房里面好一顿说。意思就是你父亲现在发达了,飘了,眼里都没他们两个做兄长的了。不然怎么今年给他们回过去的端午节礼那样寒碜?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还说若你父亲往后再这般,就要到父母的坟前去哭。把你父亲气的啊,难得的把白姨娘好一顿骂。”
薛氏说到这里,面上都是笑意。
从前她既费心思,又掏银子的为了陆弘文的面上好看,但陆弘文却从来没有说过她一次好,反倒他眼里心里只有柔弱的白姨娘。如何现在让白姨娘管家,他也会气的骂她?
陆锦澜也微微的笑着。
“从前柴米油盐的只有母亲一个人,父亲和白姨娘只管风花雪月,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表面上看着自然是好。但现在让他们两个自己感受一番柴米油盐的琐碎,便是先前有再好的感情,也是会慢慢厌倦着淡下来的。”
薛氏附和着她的话,随即又一脸所思的神情。
“从前我在娘家做未出阁的姑娘时,日子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怎么一等成了亲,却怎么整天累的要死要活不说,还受尽了委屈,流尽了眼泪。现在想起来,当真是觉得这些年的自己实在是傻得很。就好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
说着,薛氏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还是想要想清楚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
陆锦澜见状不由的就笑了起来。
上辈子的自己又何曾不是如同母亲这般呢?
明明年少的时候也是过的无忧无虑,肆意快活的,嫁人的时候也只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可婚后却为了一个男人,做小伏低,百般的讨好他的家人。但即便她如此做,却依然换不来那人的真心。最后落的也无非是一个夜夜落泪,满腹委屈,最后还凄惨离世的下场。
大约每个姑娘年轻的时候总是憧憬着这世上会有自己的一个良人的,而为了这个良人,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只会换他几句甜言蜜语,真心对待。
可也总是要经过无数的委屈,失望,甚至于是绝望,这才会慢慢的清醒过来,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良人。
也不能一心只为他人着想。总是要为自己着想的更多一些的,这样才能无论那人待你如何,都能以平静淡然的心态安稳的度过每一天。
陆锦澜称之为劫。她和她的母亲,就都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劫。
不过好在有上苍垂怜,她和她的母亲终归都度过了这个劫。往后她们的人生定然会是平安顺遂的。
陆锦澜微微的笑着,继续和母亲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这时就看到白檀挑开碧纱橱上的软帘走进来禀告着:“夫人,小姐,大老爷家里的大夫人和大小姐过来了,想过来看看夫人,叫奴婢进来通报一声。”
大伯母?大堂姐?
陆锦澜有些惊讶。
大伯母便罢了,她印象不深的。但她这个大堂姐,她却是记得她名叫做陆锦棠,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而且不但如此,她还依稀的记得,上辈子她这位大堂姐是很喜欢周舜钦的。听得说她为了周舜钦,竟拖到了24岁都不曾定亲。
后来她离世了,也不知道她这位大堂姐最后到底有没有如愿嫁给周舜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