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都在家访
两天后，工作组的人员，开始走访镇上每家每户，谈政治讲经济。
当然，有些重要的谈话还要记录在小本本上。
这日，趾高气扬的李国香走进了胡家客栈。
“听说你家桂桂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人不要紧吧？”语气关切，但李国香的脸上，习惯性地挂着一副审视的态度。
作为一名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干部，李国香将心底忍不住冒起的幸灾乐祸情绪，肯定是藏得死死的。
当年作为芙蓉镇国营饮食店的李经理，不仅在经营上败给了街对面米豆腐摊子的芙蓉姐子，而且在“人和”上也一败涂地。
怎么能忘却这段耻辱？！
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要为难长得比自己年轻漂亮、比自己受欢迎的女人！
当然，还有护着胡玉音的帮凶，镇上的小集团，黎满庚和古燕山等人。
“谢谢李组长关心桂桂他没事，庄稼人皮厚，抹点药油，躺床上休息几天就好了。”胡玉音感激说道。
“人没事就好，”李国香也是随口一问，不再深究，自顾自地环视大堂景色一番，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破败现象，装作不经意地笑道：“你看你看，家里不少地方都是年久失修，都有些残破、腐朽，不能住人了啊！胡玉音，家里有钱怎么不翻新一下？”
“啊李组长，”一说到钱，又加上对方的身份，让往日里能说会道的胡玉音，顿时慌了神，赶紧解释道：“家里都没存下多少钱，连圩日的米豆腐摊子也好久没做了。我们乡下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挺好的！我和贵贵都没想过说要换房子！”
芙蓉姐子一紧张，连想换新房子的心事，也说了出来。
“别激动，别激动！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轻轻扬了扬手，反客为主的李国香，在笑吟吟的脸色上，十分得意地安抚着对面随意拿捏的小女子。
小样，还想狡辩？
“我们县委工作组，这次下来，是开展运动了！对工作组讲老实话，就是对人民国家讲老实话！我的意思，你懂吧！”李国香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摆上，很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你的米豆腐摊子，是从61年7月份开始摆起来的，到去年的10月份，我说得没错吧。我这里初步为你算了个帐，你看有什么出入没有。”
无措的胡玉音，瞧着桌上打开的笔记本，只有“嗯”“哎”应着。
轻易地被牵着鼻子走。
“你每圩大约卖500碗米豆腐，收入就是50元钱，一个月6个圩”李国香自顾自地看着纸上的数据念了出来。
“李组长，李组长，”胡玉音像是突然高兴起来，插嘴辩解道：“没有500碗，就200碗，200个碗当初家里买回来的新碗，就200个，在柴房箩筐里放着呢碗里的米豆腐都给的足，用不了500个碗。”
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念台词。
“是吗？”李国香停顿了，如果这样算，那后面的数据，就没那么“严重”了。
一个月不到200元，可比不了省级领导干部的工资。
（注：原本省级领导干部的工资都在200元以上，因特殊时期，从上往下，曾集体降过一次薪。）
这个数据也充当不了“搞了剥削，犯了法”的有效证据。
也不能作为扳倒粮站主任，倒卖国家资产，让人利己的有利证据了。
“我们回去后，再好好研究研究。”李国香收起笔记本，嘴上却不肯服输。
事不可为，需再次调查取证，从长计议。
“听说你怀上了，记得要保重身体。”在临走前，和气不少的李国香，变回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对了，”胡玉音指着胡家客栈隔壁的新房子，多问了一句：“屋门上锁了，里面没人。你知道这个吴友仁，一般什么时候回到家吗？”
得知镇上新来了一位让人赞不绝口的居民，还是这次运动终极目标之一古燕山的外甥，李国香在道听途说之余，内心充满了警惕。
“吴老师啊”胡玉音原本谨慎小心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欢快起来：“李组长，是这样的，学校下课后，吴老师不是带学生们下田地上果林，就是到学生家里家访，要很晚才回来！”
镇上，一户人家
“男孩子做错了严重的错事，当然要打，打疼了才能让他长记性。但是，打完了，记得让他知道错在哪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大人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住在上位的“吴老师”，面对屋里坐着、站着的一群人，款款而谈。
屋里除了家访的学生一家，还有他家二大爷三大爷、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前来凑热闹的左邻右舍，都来了。
“听吴老师的！”学生家长有些拘谨。
“吴老师说得是！”一群人在附和。
“养小孩就像是在田地里插秧苗，歪了，就要把它扶正想要在秋天收获黄灿灿的稻谷，离不开每天来到田地里，辛勤劳作”
辞别了热情好客的一家人，康思杰踩踏黄昏的尾巴，回应来往人民的招呼，倾听青石板上的响声，来到家门口。
“吴老师，您回来啦！”胡家客栈门前的屋檐下，走出来一位等候多时、语气雀跃的湘女。
“嗯，回来了。”康思杰停下脚步，在淡淡地微笑。
“吴老师，您吃饭了没有？”胡玉音走近了几步。
只为多看几眼，这个狠心的冤家。
“在饮食店里买了点饭。”有些无奈的康思杰抬起了被塞得满满的大铝盒饭。盖子都快压不住里面的食物，让其出来透气。
都是同样的票子，饮食店里的小姑娘，怕“有人”讲课太过费脑，辛苦饿着了，是以填了不少东西进去。
“吴老师”几次尽力抗议，却是无效。
“哦”胡玉音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
这个冤家不好“对付”了！上个月的时候，还有一两次送饭的机会，现在就不给送了！都是吃完了饭或是买好了饭，他才回来。
厨房锅里炖着的，又没着落了。
“你有事吗？”而对面屋，台阶上的无情男人，却在大声提醒。
因为，周边有好事者在悄悄地张望了。
“哦”受了惊的胡玉音，见男人朝某个方向点头，望了过去，才知是有多事的居民，在看戏，似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红涨了脸面，说道：“工作组的李组长，说吴老师星期天没事的话，在家里等她过来，了解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