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学校
“当当当”走街串巷的王秋赦敲起了他的那面专属铜锣。
“当当当”一连串急促且熟悉的金属音波，传进屋里，窜入耳内。
屋门没有打开，一侧的窗户却是“吱呀”一声松开，跳出来了一个人。
原大名鼎鼎的县文化馆副馆长，现今的派右子份秦书田，人送外号为秦癫子。
“癫子，你去通知五份子类，晚饭后，到广场处集合！”仰着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嘴里说着趾高气扬的语气，右手挠着腰间的痒肉，周身轻松惬意。
“是是是！”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秦书田，立马低头应道。
“干什么的呢？这么多烟？”有心的王秋赦朝秦书田出来的窗户望了进去，烟雾弥漫，里面看不太清。
“我煮点饭吃！”跟上来的秦书田解释说道。
“哎，来一根！”看到秦癫子嘴边叼着的香烟，王秋赦的嘴馋了。
昨日讨来的好烟抽完后，现在感觉烟瘾更大了。
一阵摸索，翻出来的烟盒空了，秦书田取下嘴边的香烟，吹了一下嘴边位置，递过去，低声说道：“要不，您也抽抽这个？”
有心嫌弃，却不舍放下的王秋赦接过，没讨到好处的他，厌烦地摆臂说道：“快通知，快通知！”
迈着王八步子，自顾自地离去。
一大早谷燕山就如往日一般，勤勤恳恳地上班去了，午前回来了一趟，将在家里清洗各种物什的有人，带了出去。
在国营饭店，和一些人吃午饭，聊了一会，到下午两三点，才各自散去。
青石板街尽头，有一片空地，现空地边上或蹲或坐一堆人。
那是一群五份子类，真正的历史画面，时代烙印。
康思杰和黎满庚，从镇上的大队支部一同出来。
“这里就是广场。”走几步，黎满庚指着面前的一片空地说道。
“好的。”环顾于四周，康思杰看到了人和物。
“黎书记！吴同志，你们来啦！”在凉亭内等候的王秋赦小跑上来，十分殷勤地打招呼。
“你们认识？”黎满庚怀疑地看了过来。
一个是本镇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一个是刚从北边过来的人，二人之间怎会有个故事？
“昨天去看了一下湘南独特的吊脚楼，和王同志聊了几句。”康思杰笑道。
“对对对！”王秋赦拼命点头，誓要攀上这么一门交情。
一听有人的话，黎满庚就知道这是知识份子的“雅兴”，笑着说道：“北方确实是少见这种临江的吊脚楼！”
“黎书记，人都集合好了！”王秋赦指着边上的一群人说道。
“好。”黎满庚朝人群走去。
“秦癫子！”王秋赦吆喝一声。
“有！”蹲着的秦书田马上应道。
“快！”王秋赦狗腿地示意。
“全体起立！”作为“管理”五份子类中的小头头，秦书田做得一向都令人满意，“报告上级，芙蓉镇五份子类，全部集合完毕！”
凉亭内的有人，在看地下玩耍的女娃娃。
得益于自身光环带来的亲和力，见到眼前蹲着的陌生人，小娃娃不哭不闹，还笑，伸手求抱抱。
知道是和自家男人一同而来的“有人”，黎满庚的妻子，外号“五爪辣”的妇女，看到“有人”在逗着自家最小的娃娃，并没为孩子担心，反而和大丫头“欣赏”起好看的容颜。
“都到齐了？”黎满庚的敷衍口气，像是在例行公事。
“是！”秦书田低头回答。
“点名！”黎满庚吩咐。
“是！”秦书田展示了一番“驯服”后的操作，像军人那般的规范动作，接着先点起了自己的名字：“派右份子秦书田有！”
随后，地反革富坏农命主，几类也各自应卯。
俗话说，父债子偿，故而当下时代的此种现象，没毛病。
如果是旧时，两边人的位置，定是互换过来罢了！
只不过，其中有些人是被“冤枉”的，因为有些人要借他们来刷功绩！
点名过程中的小插曲，“孙代爷受”，声音鸣叫了片刻，便停歇下来。
黎满庚又将上面传下的任务安排了下去，就挥散了众人。
黎满庚和王秋赦二人进入了凉亭，与“有人”聊了一会。
期间，康思杰笑着对王秋赦说道：“王同志，不知你那块临街的宅基地卖不卖？”
“当当当”梁上垂挂的铁钟被敲响了。
放学了。
芙蓉小学，坐落在镇子的后山半坡上，是当地祠堂改建而成的学校。因条件受限，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混作一班，三年级与四年级的学生混作一班，五年级的学生才单独组成一班。
新来的吴友仁老师，负责教导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混班。
“吴老师再见！”班里的一大群小朋友，恋恋不舍地朝不仅长的好看，而且教学水平丰富的有人挥手道别。
“同学们再见！”看着祖国的小花蕾，康思杰和善回应。
在教室里磨蹭一时，才回到混合的老师办公室，里面有教授五年级班的张校长，教授三年级班和四年级班的朱老师，还有教授音乐、美术等课程的黎老师。
在“有人”来之前，小镇上的小学才只有三名老师，教授学堂里的六七十名小学生。
办公室里附和了几句谈话，又稍微磨蹭一会，康思杰才收拾好东西，下坡去。
芙蓉镇的名字，来源于后山的一块方正水塘，其里面长满亭亭玉立的水芙蓉（荷花）。始于古代衙门里的官老爷，将后山的原本一片沼泽地，挖出了一个大大的水塘，种藕养鱼，形成一项副业，用以改善衙门的生活水平。
现因当前时代需求，填了水塘改作良田，种粮食。
稻田上黄灿灿的稻谷，已收割完毕，只余一茬短杆。
“吴老师，”黎老师急急地追了上来，喘匀了气，往上瞄了眼浅笑等候的人儿，依旧是怦然心动，立马羞涩不已：“吴老友仁，明天圩日，你去赶集吗？”
聊了几句，在路口处告别了欢快赠笑的女青年，因时日尚早，康思杰先是来到了粮站
“吴老师您好。”
“吴老师，放学啦。”
“主任，吴老师来了。”
一路招呼，礼貌的康思杰走到了谷燕山跟前。
“六十斤！高高的！”粮站的简会计在称重记录，秤板上有一麻袋，袋里装有碎米谷子。
“好。”谷燕山满意地点头，随即咧嘴跟有人说道：“先等一会，再一起回家。”
聊了一会，上工的人民都陆陆续续地从田地里收工回来，一路说说笑笑。
“谷主任！”胡玉音高兴地跑了过来，也不忘跟同样在门口处站立的康思杰亲切打招呼，语笑嫣然：“吴老师，学校也发放学了啦。”
“嗯，放学了。”瞄了眼女子脸上和脚上清洗后遗留的水迹，康思杰笑着回应。
“玉音啊，六十斤碎米谷子给你称好了，”似是被冷落的谷燕山吞吐着云雾，浑不在意，满眼仍是藏不住的“欣赏”的眼神，问道：“桂桂怎么没来？”
“谷主任，他回家取钱去了，等会就过来。”胡玉音忙解释说道。
有些心虚的漂亮的芙蓉姐姐没有说透，是因为眼尖的她早早看到粮站门口的有人了，为了心里的某些念头，所以，打发走了丈夫。
聊了一会，畏手畏脚的黎桂桂才姗姗来迟。
钱货两清。
又站立一时的谷燕山目送了芙蓉姐姐二人远去，才转身和康思杰等人一同检查了粮站内的方方面面，再关紧门窗，回到住处。
“你想搬到学校去住？”谷燕山手中的竹筷停顿在半空。
“也不算是搬只是有的时候，学校里的事突然忙起来，忙到深夜，就想在宿舍里住一两个晚上。”放下碗筷，康思杰笑着说道。
个中因素不少，其中一条，是“有人”不习惯和一个老男人，长久地同居在一个屋檐下。
毕竟，在“有人的”内心深处，老谷并不是真正的亲人。
“咔擦”一根火苗亮起，在昏黄的室内，多了些光彩。
歪头吞吐，云雾弥漫。
独在异乡为异客，才享受了几日时间亲情的老光棍有些不舍。
虽然后山的学校离家只有一里地距离，不是什么远方，转瞬便可到达，只在晚上回来后，不能见到外甥而已。
“搬到学校也好，省得你来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