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乡村照相馆
一边无心听着康思杰说着村上的事，一边无神地望着远处的景色。
夕阳下白茫茫的群山披上层层的红霞，折射出七彩颜色。
冬日的黄土高原也有着另类的壮观。
这般美丽的画面却没有存进在高加林的大脑中，因为他在想象着自己的未来。
未来应该就是在自家的田地里劳动着，不分昼夜地苦干，或许才能借助于身体上的苦累，来抹平心灵上的痛苦。
“加林，有事想请你帮忙。”
听到康思杰说要请求什么，高加林没听清楚，没反应过来。
对他来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让他猝不及防、被迫地接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还没倒下证明他还算个坚强的汉子了。
看他怔怔的神色，康思杰又重复了一边。
“吴先生，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帮你做什么？”
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还能做什么？
除了做农民！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比我长得高大英俊一点点，”
康思杰伸出手指，比划出一小节指头的距离，
笑呵呵地打趣着，又提了提起了手上的旅行包。
“你能做很多事呢。我要回去了”
“黄昏的风景看完了。先下去吧，我慢慢与你说。”
“什么？！吴先生，你把相机留给我？”
“嗯。确切的说是把整套设备都留给你，”
康思杰给了惊愕的高加林一个肯定的微笑，
“相机拍照要冲洗照片的工具，我把它带回村里了，”
“临近年关，县里有些不太平，有几户人家里失窃丢东西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山岗，在寒风的的包围下，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树林里的杨树、榆树、槐树和旱柳随风摇曳着枝条，像是送别，又像是不舍得挽留。
“加林，这些都留给你，然后一起合作成立一间乡村照相馆怎么样？”
康思杰似漫不经心般说着，眼睛盯着下山的坡道，躲避着枯枝败叶、沟缝石块。
“照相馆？吴先生，你不是说你要走了？”
高加林有些震惊，走快两步，追上来问道。
“这正是我请求你的事”
下了山岗，重新踏上石块县道，两人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我出相机和配套的工具设备，你出劳动和经营，”
“只是让你出面来做，这种模式叫”
“城乡个体工商户，你应该知道，城里称这个为个体户，”
“盈利的部分，你占八成，巧巧玲占二成。”
“你看怎样？”
“我我想想”
此时的高加林的头脑有些混乱，前一刻还想着自己回到乡下要做个辛勤的农民，此刻却又有了一份工作，虽然是做‘无保收’的个体户。
这就是俗语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高加林伸手进兜里掏出纸烟，却一直却没摸到火柴，“咔擦”一声，眼前出现一颗火苗。
“谢谢。”
高加林深吸了一口浓烟，提神。
“你去省城见识过大世面，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
“每天都在向前发展变化，而做一名农民似乎跟不上潮流，”
“你有知识有文化，现在这种情况先做一名摄影师吧，”
“这份工作既有体面也不累人，应该比地里刨食还能多挣些钱。”
“国内政策已逐渐放开了，精明的人都已经公开单干起来了，”
“就像是二能人刘立本，县里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也早不理他了，”
“这事我咨询过马占胜，县政府里的多位领导的态度是先观望观望，”
“你先在县里开张证明，先干着。记得要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以后还会有执照，那时请你去申请办理一张营业执照，才算是合法经营，才能长久”
“照相馆的经营也是由你来管理决定。”
“这就是我请求的事，你觉得怎样？”
高加林有些触动地看语句诚恳的康思杰，当下的处境，还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而且二人还不是很熟络，虽说康思杰也有为其他人考虑的因素在。
“吴先生，你是打算回去了就那巧玲怎么办？”
前几日在省城，自知的高加林都没好意思去见在师大上学巧玲。
康思杰笑笑不说话，进商店掏出票子买了些汽水、面包和饼干。
“在大学里，有很多优秀的青年，很容易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对象，”
“然后时间很容易冲淡过往和过去的人”
“吴先生，你让我再想想”
“还有我什么都没出，就占盈利的八成”
“这不合适，要不”
高加林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吸着，在思索着未来的道路该如何选择。
当初自己选择错误，导致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体面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失去了金子般的初恋
一想到巧珍，高加林的心底就有些隐隐作痛。
“这个你等巧玲回来，你们再一起商量吧。”
康思杰打断了高加林。
在县城的平房里，屋里空荡荡的黄土地上，燃烧着一堆柴火。
有人心乱如麻睡不着，有人恨不得教完‘工具人’所有，
方能替‘有人’照料他心里牵挂的人儿。
两人的初次谈话，聊了一整夜。
“乡村照相馆，顾名思义，主要是服务乡村人群。”
“县城的梁师傅已经营多年，设备不差，技术不错，客源不少，如果在城里开，可能挣不过他”
“只能走群众路线，主动下乡，去各乡各村，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上门服务，在一个村里，到时怕一个交卷都不够哩，”
“现在政策好了，农村的条件也好起来了，都有些余粮了。”
“思路也可以开阔点，比如你可以跟小学中学展开联合，”
“毕业的时候免费拍集体照，合影的老师免费送照片，”
“学生想要的话，只收成本费用”
康思杰下炕为火堆添柴火。
“拿到营业执照了，你可以把店开在这里，”
“然后店里可以提供好看些的衣服免费用来拍照，比如裙子，”
“搞‘饥饿营销’，比如一件漂亮裙子一天只穿一次，洗干净了才到下一位”
“还要求顾客先去浴池洗了澡，才能穿上裙子，这钱可以包在照相费用里。”
“上次我在浴池洗澡时，听说他们也搞了新政策，内部员工介绍顾客来洗澡，人多奖金就多，”
“正好大社在里面工作，可以照顾同乡。”
“至于买裙子的钱，听说巧英私下里攒了不少”
“要买裙子我介绍个人，专门从粤州十三行拿货的，报我名有折扣，”
“只买新衣服。有更便宜的衣服，像是二手衣服这些，不要买”
“这可能是鬼佬死人身上、有病的，扒下来的”
“当然，这些只统统都只是建议，具体怎么做你来决定。”
“我写了些不成熟的想法，分近期中期长期的规划，你参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