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娃娃，女娃娃
“嗳，高老师学校都开学了，你怎么”
马店村一队的生产队长马栓看到前面的一个熟人，不确认地喊了一句。
“我不教书了！”
躬着背负一旦柴火的高加林，转过身子看清楚了打招呼之人，是马栓。
见他一身蓝涤卡罩衣，浅蓝色的确良裤子，脚下套着一双皮鞋，还焦黑的手腕上撑着一支明晃晃的镀金链手表，和他推着的自行车一样的俗气：车上缠着色彩鲜艳的红绸。
平时淳朴老实的马栓今天一反常态，高加林好奇的笑了问：
“你上哪去了？”
“友仁哥，”
“我默写到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这两句了。”
“友仁哥，都快半个多月了，我才默写到这里，是不是很笨？”
巧英进了院子，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翻开的一页，
写着排列整齐、一笔一划的《千字文》语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在院子里，康思杰卷起裤腿，手里拿着把大毛刷子，正在给自家的马儿刷洗，听到了巧英说话，转过身来，先是左右环顾一圈，接着板起了一张脸，语气严肃地说道：
“说了几次了，在外面要喊‘吴先生’，”
“又忘了？”
“好哩，吴先生。”
巧英笑吟吟地凑上来，伸着本子给康思杰看清楚。
“吴先生，你帮我看看嘛？”
“嗯，不错，有进步，值得口头表扬。”
“那些娃娃也不过比你多默写了几句，”
康思杰就着朦朦天色看了几眼，使用着鼓舞人心的法子。
“嗯。”
巧英喜滋滋的，满脸笑容。
还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夸奖更让人心醉呢？
“明天7号又是立秋，县里大集，比往常热闹的多了，”
“吴先生，你要去赶集么？”
“这么快到立秋？也对，娃娃们都上学好几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地里的西瓜也快熟了。
影片中的时间线也在前进着，
巧珍向高加林表白的剧情就要快来了。
来到此地两个月时间，
康思杰没有刻意的去接触主角，只打算在最后关头出点力。
中间的剧情都是让主角自身成长的过程。
有了异界来客，未来的结局将变得美好吧。
“吴先生，你去呕，呕”
巧英话没说完，扶着康思杰俯身一阵干呕，
本子也“叭哒”一声掉落在地。
“怎么了，巧英，肚子吃坏东西了？”
康思杰赶紧放下东西，在身上擦了擦水迹，在巧英后背轻轻拍打着。
“没有，呕呕”
巧英刚想立起身子，肚子里的肠胃又是涌出一股酸气，
不得不再次弯腰呕吐着。
但是什么也没有出来。
“我先扶你进里面休息，再仔细看下。”
康思杰待巧英停下呕吐了，便架着她的手臂想要发力扶着进屋。
巧玲反而激动地紧紧抱住了康思杰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声音颤抖喊着：
“友仁哥，我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了。”
突然而来的未知才令人意外。巧英的怀孕当然不属于意外。
毕竟康思杰这头牛最近都累瘦了，毕竟锅里类条形状物也吃了不少了，毕竟巧英更有女人味了，毕竟过了月余，巧英的亲戚都没有来了，两人心里都有点猜测。
但是，这段时间里，巧英一直以巩固‘基础’为由，又从‘有人’处收纳了不少公粮，丝毫“不顾”康思杰不怎么强烈的建议。
直到今日，巧英怀孕的迹象显露。
走在尘土飞扬的大马路上，看着周边热闹高兴的人群，高加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农民！
不！
自己已经是农民了！
曾经潇潇洒洒的学校教师，转变成为一个上集卖蒸馍的农民了！
高加林的心难受得像是有无数的虫子正在啃噬他的心脏！
可是，父母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生活苦熬苦累，自己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怎能只顾着吃闲饭？
想到这出，高加林便低着头，咬着牙，什么也不看，只瞅着脚下的路，像是要赶刑场般，匆匆就义，走向县城。
在与高中同学黄亚萍和张克南分别后，一路胡思乱想的高加林遇见了他的“仇人”--文教专干马占胜！一阵交锋后，高加林知道了这个公社有名的滑头高升了，从城关公社高升到县政府，在县政府的劳动局当副局长。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他只是一名低人一等的庄稼汉，是来这里卖蒸馍的！
在这个闹哄哄的人海里，高加林始终是喊不出声音来。
如果真喊出来了，他就会感觉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学狗叫一样受辱！
在台阶下蹲着的高加林，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一名正在向路人请求施舍的乞丐！
这让在近处偷看他的巧珍一阵阵的心疼，为心上人委屈地自己也快要心疼死了！
“干脆，你把馍给我！”
“我给你卖去！”
巧珍一把抢过高加林手臂挽着的竹篮子，放在车架后座，骑上自行车就往县城驶去。
再不做点什么，巧珍怕自己会发疯发狂！
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高加林目送着佳人离去。
“其实，当农民就当农民，天下农民一茬人呢！”
“咱农村，有山有水，空气又好，只要有个合心的家庭，日子也会畅快的”
听了巧珍说的话，推着自行车的高加林一阵迷茫和苦笑：
“我现在，要文文不上，要武武不下！当个农民，劳动也不好，将来还怕把老婆娃娃饿死呢！”
“加林哥，你要是不嫌我咱俩一块过！”
血“轰”地一下子就冲上了高加林的头，他诧异慢慢转头看向了巧珍，身躯已变得麻木僵硬，不敢动弹。
“巧珍，不要给你家里人说。记着，谁也不要让知道！”
“还有以后，你要开始刷牙哩”
从河道的拐弯处出来，高加林不忘细心地叮嘱着巧珍。
“知道了，加林哥你，再亲我一下”
在黑暗中，粉红色的巧珍像是醉酒般小声说着话儿。
第二天后，巧珍刷牙与巧英怀孕，两姐妹的事便传遍了小山村。
大字不识的巧珍突然在大清早刷起了牙，着实让村里人看了不少“洋相”，只有读书人、文化人和干部他们，才有脸面刷牙。庄稼人嘛，自古以来都一个样，要那么讲究、浪费干嘛？
村民八卦长、八卦短地议论纷纷。此事又给村子安静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怪谈。
而上午巧英在家里表现出了明显的孕吐动作后，大伙高兴之余，马上请来了马庄村的赤脚医生过来。赤脚女医生细细听诊把脉后，说了声“恭喜”。随即，村子里的人，连娃娃都知道巧英怀孕了，知道巧英的肚子里藏了个小人儿。
知道大姐怀孕了，巧玲高兴地上前去摸了摸她姐姐的肚子，摸上去只是有点肉，还没有鼓起。
刘妻拍开了巧玲的手，笑骂几句没大没小，大女儿前年结婚，今年终于怀上了。
对农村人来说，能怀上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高妻刘妻拉着巧英到里屋去，悄悄传授了些养胎秘方。
这是头胎，得留神。
看着三人进去了，巧玲仍有些激动，
读过不少书的她蕴含着丰富的精神世界，
令她的小脑瓜里正充满着幻想的涟漪，
姐姐肚子里的是堂侄儿还是堂侄女？
要是都像大姐一样俊就好了。
不由地联想到，如果未来的自己也怀上了，不知会不会长得像她呢？
哎呀，自己怎能想到这种事了。
巧玲脸上冒起了热气，周身也燥热起来。
巧玲有些心虚的看着不知为何同样傻笑的二姐，昨天夜里她也是奇奇怪怪的。
刚从地里赶回来的巧珍，仍然赤着脚，挽着裤角，粘了些黄土。
巧玲拉起了巧珍就往外边走去，她想去找人说说话。
心里、脸上同样高兴的高明楼与舒了一口气的刘立本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交谈着什么，
高明楼的余光注意到两姐妹从左边窑里出了门想要走，便喊着：
“都到响午点上了，巧珍巧玲吃了饭再走。”
对高明楼一点好感都没的两姐妹没有理会，径自出了院门。
对她俩来说，如果不是来看大姐，她俩都不想踏进这块地段。
出了门，巧珍说了句“我去劳动了”，便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巧玲往后村走回去，沿途心不在焉地应着村民的招呼，
走快两步，进了康思杰的院门。
巧玲进了院门，先看了下马棚，大灰睁大着马眼也在看着她呢。
大灰还在使劲地摇了摇头，透出来个鼻音。
巧玲看着大灰，心里暗笑着友仁哥取名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黑毛驴叫小灰，棕色马叫大灰。
颜色都不搭，真不知名字是从何而来。
还不听劝，振振有词说自己是色盲，看到的就是灰色。
色盲是只能看见灰白，但是康思杰在平日里表现的明明能看到其他颜色。
友仁哥真孩子气。
“友仁哥，我大姐怀孕了哩。”
巧玲的小短腿蹦跳着进来，向康思杰说着自家喜事。
康思杰正盘在炕上，前倾着身子，拿着圆珠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屋里的炉子正烧着，锅里面放着些鸡蛋花生玉米。
正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嗯，去打水的时候我听说了。”
康思杰笑了，抬头看了下巧玲。
这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哩。
“友仁哥，你在写什么？”
巧玲坐在了炕上，看着本子，里面写满了字，
间隔标有阿拉伯数字“5”“6”“7”。
“做些规划，就是为未来要做的事写一份计划，”
康思杰简单的解释了下，转移话题，问道：
“去看你大姐了？怎样了？”
“嗯，医生说是怀上了，然后是补充营养，不要操劳这些。”
“肚子还是平的，一点都没有鼓哩。”
看着康思杰写字认真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巧玲的脸色变得绯红起来，鬼使神差、羞羞答答地说了句：
“友仁哥，你想要男娃娃还是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