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忆留下的疤
“小羽，给你糖。”
“我不吃。”
“哦，小羽晚上吃什么啊？”
“不知道。”
“那你想喝奶茶么，我给你带。”
“不喝。”
“今天晚上我们组出去吃饭，小羽去么？”
“我今晚有事不去。”
“哦这样啊，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
袁佳羽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十分不耐烦着。
想着那张可爱的面容，想着她对自己那么好而自己却不懂得珍惜，想着她们之间相处的种种画面，想着想着就流泪了……
时光在这个喧闹的课间穿梭回了袁佳羽的家乡，一个充满爱的小县城。
县城二中是一所重点高中，那个时候刚刚开学，袁佳羽刚上高一。
同很多刚上高一的学生一样，袁佳羽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而她现在却是孤独的。
她没有很多新同学那样高的热情，也没有那么高的精神状态。
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一回家就滔滔不绝地和父母说着学校的新鲜事，对于她来说，那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她没有兴趣，也对他们无话可说，尤其是她的妈妈。
她总是想逃，逃离这个吵闹的世界，逃离这个经不起利益考验的人间，逃离这些毫无意义的人，他们为了金钱对亲情猜忌着，他们的自私自利总是要以别人童话一般的生活为代价。
袁佳羽恨自己无处可逃。
袁佳羽家里还有一个一个弟弟，小的时候，她不知道因为弟弟自己被说哭了多少次。
她的妈妈在那个时候总是偏向她的弟弟，无论是她和弟弟吵架还是家里买的零食，妈妈都偏向弟弟，似乎觉得她身为姐姐本就不应该得到，甚至未经过任何考虑把全部都直接给予了弟弟，就好像袁佳羽与父母一样，是个大人。
在她小时候有一次她和弟弟打架了，她的妈妈在拉完架后直接骂了袁佳羽，□□裸地说：“在这个家里你就是多余的。”
袁佳羽那时候因为这句话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了很久很久。反复想，反复哭。
经年过后，遇到难过的事回想起来，还是心酸得想哭。
长大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于这样的话，她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有时候回想，也许那个时候妈妈说的就是心里话了，也许那个时候自己是真的很让她厌烦，否则以自己这个年纪都不会觉得应该这样说，更何况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如果说她的妈妈不爱她，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会像寻常人家的家长一样给她洗衣服，给她做饭，管她冷暖，但她确确实实伤害了一个孩子快乐的童年。
她大了她弟弟五岁，如果是现在，如果她有一个那时候那么大的弟弟，他们不可能吵架，因为袁佳羽此刻的心智懂得怎样去疼爱一个孩子。
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也还是一个孩子啊。
一个也想玩的开心而不是哄着别人的孩子，一个也想吃小零食而不是装作不爱吃的孩子。
所幸童年已过，那些懵懂的挣扎已经被岁月掩埋。
而就在这一年，所有的一切卷土重来。
因为钱。
因为钱，她在家中听尽了争吵，无数的爱与梦幻那么不堪一击。
袁佳羽的姥姥向自己的女儿索要抚养费，她的妈妈便与她的爸爸争吵不休，他们白天吵，黑夜吵，仿佛自己看到的那些点点面面都是至理名言，仿佛任何感情在利益面前都要接受猜忌。
家家如此么？
不，不是的。
袁佳羽这样想着，心中早已被无数的思考积压，抑郁难解。
她想不通，也深知自己改变不了。
可是她不想接受。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心中早已没有了那个温暖的港湾，就像没有什么支撑她活着一样，她不知道用什么来支撑自己。
一个仅仅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一个眼界与心胸都还在慢慢开阔的年纪，就被这些凌乱的思绪所裹挟着，无能为力。
她就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沦着。
哪有那么多的天之骄子？哪有那么多的乐观向上？哪有那么多顺遂平安？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哪有那么多的勇敢坚强？
都是她的选择而已。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会在父母吵架时害怕到心脏极速跳动，她会在每次看不见未来时无助的哭泣，她会因为那些无味的争端心中抑郁难耐，她会羡慕，她会自卑。
但她不选择这样。
这不是她的伪装，而是在偷偷把一颗脆弱的心灵变得逐渐强大而坚定。
她一面坚强着，一面脆弱着，一面快乐着，一面失落着，一面害怕着，一面勇敢着。
人最难的从不是战胜别人，而是寻找自己。
寻找自己，不断忘记自己，不断寻找自己，不断战胜自己。
战胜人性的那些弱点。
可有的人倾尽一生也在与别人争论，就像给她造成伤害的那些人们，就像毫无意义的世俗一般。
他们永远妄图用自己的想法改变别人，可生活的真谛原本就不是这样的。
袁佳羽这段刚开学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重复着，她沉浸在一种可怕的情绪中。
不正常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她好像脱离了身边的人和这个世界。
但她又没有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
学校在开学季组织学生去听开学讲座，袁佳羽所在的班级也排队走着去会场。
她像一个平常学生一样和同学们边走边聊。
郑嘉是从开学第一天就认识的同学，她们之前说过几次话，这次郑嘉来找她和她一起走。
她们边走边聊，袁佳羽给了郑嘉一根棒棒糖。
一份真挚的友谊开始了。
可是一切都那么不巧，现在的袁佳羽，你可以和她保持距离的相处，可以有说有笑。但是一旦真正走进她的世界，便都会不欢而散，无一例外，也许，有例外吧。
也许郑嘉从未真正怪过她。
现在的袁佳羽情绪极不稳定，心里易乱，易躁。
她不怎么搭理身边的好朋友，有时候忍不住会把情绪发泄给对自己好的朋友，而后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后悔自己不能控制住自己。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
所幸她遇到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反正她这样觉得。
她一而再再而三失去了很多好朋友，原本可以很好的朋友，但她们离开后并没有留下不快的记忆，对于袁佳羽来说，留下了一些失落而已，毕竟，她觉得别人没有错，都怪自己和大家不一样。
而郑嘉似乎一直在她身边，无论袁佳羽的态度怎样不好，无论她做了多少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好的事。
“我们今天出去扫雪，你不冷么，多穿点吧。”郑嘉对袁佳羽说着。
“不冷。”
“聪明如我，还好我带了一副手套，我们一人一只吧，一起抬雪呀小羽。”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
袁佳羽这时候很开心。
世事纷杂交错，总会用一些东西来打击着她。
而这时候她还承受不住。
一天下午她一些小事又作为导火索引起了她的情绪，她失望了，她想哭了。
她忍着。
终于这种低落的情绪最终让带锋芒的外表去掩饰她那颗脆弱的内心。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文言文和注释要分开写。”袁佳羽对郑嘉说着。
“我知道是分开，我以为是用两种颜色的笔分开写。”
“分开写分开写，你就算用两种笔不也是放在一起的么，别人都能听的懂。”
“是，是我听不懂，我不是在问嘛。”郑嘉有些委屈地走开了。
袁佳羽过了好长时间心情平静后也没有办法，又过了几天，她很孤独也无助。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静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给郑嘉道了歉。
郑嘉也很开心袁佳羽来找她，在她心里，她的小羽一直都值得被爱，无论她说了什么，她始终相信她。
“小羽。”郑嘉把一杯奶茶放在了袁佳羽的桌子上。她总是对她这么好。
“谢谢。”
袁佳羽笑着说。
她们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偷喝奶茶，今天也一样。
老师在台上讲着课，突然桌椅都晃动了起来，同学们知道那是地震了。
“大家先在桌下躲住。”老师紧急发令。
晃动了几秒，同学们都有序的下楼。
外面还是冬天，郑嘉没穿外套就出来了，冻得瑟瑟发抖。
袁佳羽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给了她，自己则穿着里面的一个小棉袄。
“我有两件，这件给你吧。”
“你不冷么？”
“都说了有两件。”
“嘶。谢谢小羽。”郑嘉太冷了。
只发生了小地震，过了几天学校就正常上课了。
袁佳羽依旧顶着破碎的心灵维持着上学。
她还是时而情绪难以控制。
又到了这个时刻。
袁佳羽此时沉默着，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在平静地学习。
郑嘉找她去学校超市。
两个走着，郑嘉说她胃有些不舒服。
袁佳羽心有些乱，便随口说：“又乱吃了？”
“就只吃了些零食，就是有些疼。”
袁佳羽看着她疼得蹲了下来，而此刻的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两人身边刚好有其他同学询问郑嘉的状况。自己的关心就被那冰冷的情绪冻住了，像没有感情了一般。
“都吃不了零食，你还乱吃，这不是自找的么。”袁佳羽怪道。
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安抚郑嘉，而郑嘉好像越来越疼了，她蹲在那，其他同学去帮她请假去医院。
袁佳羽站在那，没有动。
郑嘉蹲在那，很疼。
“怎么样了？”袁佳羽问着。
“越来越疼了。”郑嘉忍着剧痛说。
“胃么？”
“嗯，我可能是胃出血，犯了。”
袁佳羽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忍着疼痛。
此刻她应该在她身边用温暖的话来安抚她，可是她现在做不到。
而且，袁佳羽也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好的一面。
郑嘉被同学带着去领假条走的时候，好几个同学送她，袁佳羽也在，但没有说什么话。
郑嘉再也没来上过学，再也没有登录过社交软件。
老师也没有提。
有同学说她转去了北京医院，情况很不好，让家长准备后事。
后来在学校再也没有了郑嘉的课桌。
这些日子，痛苦，自责，后悔已经溢满了袁佳羽的大脑。
不仅仅是因为郑嘉，更是因为她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什么都抓不住，她一切都怪自己，她太怪自己了，可一切不会重来。
朋友们不会重来，流失的时间不会重来。
那些日子，她心里空落落的。
一张离婚书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她反而像是变轻松了一样。
她爸爸带她来到了临江市。
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她总是写日记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
她决定告别过去的自己，生活的一切都不应该被内心无限放大，包括难缠的事。
她在渐渐成长。
不死不生。
就忘记吧，如果做不到忘记，便慢慢释怀。
人总要学会原谅自己，包容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