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这下有得他们够受的。”知府看着城下还未燃尽的火焰说道，“确实是一招狠棋，看得出来你也是迫不得已。”
“知府大人，夫子。”我顾不得眼下场景，连忙请求：“此次战役已伤其主力，晓星恳请出城寻找安济坊失联的人员。”
“不妥。”夫子道，“晓星啊，虽然可以理解你急切的心态，可你看。”夫子一指远处撤兵的方位，“西洲人速度之快不是我们的马匹能轻易追上的，此次战役虽重伤了他们，但谁也不能保证普林五下一次不会再攻过来，以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若是再来一次相同的攻势，便是三层城门也挡不住。”
“待城门修缮完毕，我自会派兵前去和普林五商议。”江知府安慰道：“安济坊的人医术高超，普林五也不会轻易动手。你现在是咱们守城的重要支柱之一，千万要稳住。”
我才不信！我刚刚烧了他大半兵力，他会能放过报复的机会？现在越是耽搁一分钟母亲和伯娘就陷入危险一尺，我可赌不起。眼下我也只好咽下焦急，先稳定一下情绪然后再想对策。
知府见我隐藏起了情绪，也没表示什么，只是让我去完成以往清扫战场的任务，我默不作声地退下后，隐约发现有不少人围在我周围，恐怕也是知府防着我逃跑派来监视的。见没有脱身的时机，我也只好按部就班先做好眼前的事，等到去工匠处报备时，我趁着人群掩护，径直溜到了大伯的所在之处。
大伯所属的铺子有不少木铁匠，战争期间自然是要来帮忙的。我悄悄溜到大伯打铁的地方，只见大伯在一旁正准备吃饭歇口气，我刚要开口和大伯打招呼，从另一道门里冲进来一道血淋淋的身影，大伯吓一跳，连忙抄起一旁的火钳把我护在身后。
“大伯别紧张，应该是自己人。”我看着有些难以分辨的厢军服饰，拍了拍大伯的肩膀。
“漠之小子？！你怎么这么狼狈？”大伯仔细观察一番后难以置信地说道。
“抓到几个来不及逃跑的，招呼了一番。”我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谢漠之的声音了，没了小时候的稚嫩可爱，现在只有军人般的低沉浑厚，可能是刚刚动过手，透漏出了一股疲惫和沙哑。“逼问出了兰娘的去处。”
“她怎么了？！”大伯听到伯娘的名字，一下子焦急了起来。
“被普林五的人抓走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西洲南部的莫戈加雷。”谢漠之冷冷地说道，似乎正在极大地克制自己的愤怒，“我需要一些新武器，我的被队长收走了。”
“我娘也被抓走了，我也需要一些东西。”我见谢漠之这是铁了心要独自前往，于是也开口。
大伯失魂落魄地回头，愣了一会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哑声说道：“回去。”
“大伯！”
“回去！”大伯头也不回地拒绝。
我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咱们仨一个比一个急，谁都知道战局未稳，贸然前往西洲更是九死一生，可我有办法！”
大伯听见我说有办法，也并没有松口，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我得给你爹娘有个交代。”
“现在让我去，我还能有把握平安回来；若是现在不让我去，之后偷偷去就更没把握回得来了。”我知道大伯得给去往朝廷请求援兵的父亲一个交代，若是父亲知道了母亲被带走，只怕我还追不上他奔向西洲的脚步。
“唉说吧，你需要什么。”大伯谈了口气，还是答应了，“谢漠之，你跟着吧，西洲你熟，照看着点。”
我也不含糊，开口便让大伯准备东西，完了便赶紧给塔塔写加急书信，让她帮忙准备一些古丽岷普通女子的服饰，明日黎明前去找她。
大伯看着我列的单子，皱着眉头，完全不理解这些能用来干嘛，见我要得急，让谢漠之先去梳洗一番，便闷头去准备了。
过了没多久，谢漠之便梳洗完毕，回来挑趁手武器了。我这才看到，许久不见，谢漠之长得越发出众，入了厢军之后少了几分儒雅书生气，多了几分气宇轩昂。身上明显结实了许多，皮肤也不似以前那样白净，小麦色的肤色衬得瞳色愈发浅褐，鼻梁高挺，眉眼间止不住的英俊帅气，完美的异域少年彻底长开了。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也由不得我调侃，加上也许久未见了，气氛着实有些凝固。
“你不必前去，我一人便可。”正当我想找什么话题时，他先开口了。
“确实，如果单论去的话，我确实没必要去，还会拖你后腿，拉低速度。”我拿起一把小巧的□□，试了试准头，“但是论带人回来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他见我如此笃定，便不多说，开始清点顺手的武器。
“晓星，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大伯去后院敲打了一会儿便来找我。我收起□□，走向了后院。
“大伯真厉害，我只是画了个大概便能搭得如此还原。”我看着眼前的自行车惊叹不已。
“只是不知道耐久如何，现在只有个样子，具体还是得等你试了才知道。”大伯也不在意，我看着一旁被拆了的马车有些心虚，但也没办法，紧急情况还是得有紧急对策，接下来就看谢漠之能用多久学会了。
就在谢漠之练习骑单车的途中，我收到了塔塔的回信。我的计划是从岷泰尔出发去莫戈加雷，一是更近些，二是从碧萝出发肯定会被知府和夫子发现。古丽岷历来不参与西洲和大荣的战事，这两个大国一旦开战，若是“不小心”插一脚，随时都会被战火波及，又无力反抗，于是古丽岷一直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这让我也钻了空子，可以从岷泰尔出发去西洲，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谢漠之比我想象中快非常多的学会了自行车的骑法，这家伙几乎是刚上车就把握了原理，稍微练习就已经能够熟练转弯了，甚至还提出了一些改进，长得好看就算了，领悟还这么快，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改良好自行车后我们便趁着月色出发了，走之前我还是给知府留了一封信，希望他不要追究大伯和谢漠之的错，是我一意孤行要去，若是被发现了我也不会给大荣留下把柄，只是希望能够照顾好我父亲和大伯。看着这满满的思想觉悟，我有些悲伤，真心祈祷此次能够顺利救回母亲，不然我的新人生也太短了些。
没时间伤感流泪，用塔塔之前给的玉符搭上了去岷泰尔的小船，没过多久便渡过岷江，看到了一旁接应的塔塔。塔塔满脸焦急，又不好得劝阻我，抓着我的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最后还是默默叮嘱我千万要小心，递给我们准备好的衣物，我谢过之后便转身准备去换，塔塔这才看见在我身后的谢漠之，一脸惊讶。
“跟你去西洲大漠的是谢漠之？！”塔塔也是许久未见谢漠之，有些认不出来。
“在大伯铺子上遇到了，刚好他对西洲也算熟悉。”我在船舱里回道，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服，看见谢漠之拿着准备好的丽岷女装一脸震惊地杵在原地，便说：“你要是这样去，被看见了肯定要抓去兵营里，西洲的丽岷姑娘不少，能降低戒心。”
“放心吧，你穿女装会好看的。”我拍了拍他对肩膀，催促道。
谢漠之攥紧了衣裳，一声不吭地进了船舱。我见他妥协，松了一口气，便去和塔塔确认莫戈加雷的地势情况了。
我对地图一向头疼，还没看个大概谢漠之便换好衣服出来了，塔塔挑的衣服非常朴素，但是谢漠之相貌出众，女装穿着也是有几分惹眼，除了相比起女性身材略有些魁梧，也没什么违和的地方。
塔塔见他换好衣服，便让他过来一同记下地形走势，我见他还梳着平日里的发髻，便拉他坐下，给他扎个女子的发髻。没想到梳好后，他的脸型实在是有些过于男子，我只好拿来一些铅粉给他抹上，还顺便修了修他的眉。
在我给他捯饬的时候谢漠之咬着牙一声不吭，跟要上刑场一样决绝，我见他这样，便拍了拍他的脸说：“别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咱们是去潜伏的不是去找事的，放松心态。”
我估摸着也不会安慰到他，便决定给他转移注意力，把修眉刀递给他，“你得处理一下腋下和腿上的体毛，别暴露了，这样出汗也会少一些味道。”
谢漠之听到我前一句话丝毫没有松开牙关，听到我后面的话时脸都绿了，要不是我还没给他上完底妆我都不会发现。但这似乎是他的底线，我说完半天都不见他有所动作。
“你不愿意那就我来。”说着我便打算卷起他的罗裤，他相当快速地打掉了我的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疼得我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是什么吗？！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我握着自己的手压着声音道，“若是细节上被人发现，别说救人了，我们的下场会有多惨你想过没？”说完，我也不管他什么想法，留下修眉刀就去清点塔塔准备的东西，做最后出发的准备。
选择自行车是有我的打算的，骑马会暴露马匹来源，连累古丽岷；岷泰尔到莫戈加雷的地形是下坡路，自行车是我能想到最方便快捷的交通局，而且还方便销毁。
就在我给塔塔讲解时，谢漠之沉着脸过来了。我见状赶紧推起自行车，急匆匆地和塔塔告了别，催促着谢漠之赶紧出发。一路无话，黎明时分我们就过了古丽岷和西洲的边界，直冲莫戈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