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抉择
“刘头,现场基本已经勘察完了,技术科的同事们也准备回去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也撤了?”
夏日的清晨,暖阳照拂着这片刚刚复苏的大地,街道开始承载一天的嘈杂烦乱,城市的喧嚣也渐渐扶摇直上。
刘仁理看着指缝中徐徐燃烧的香烟,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泄进了这个本应温馨和谐的三居室房间。
只是这个本该承载家人欢笑的空间,现在却被穿着捕快服的捕快所无情的占据着,他们奔走忙碌,照相,查找,笔记,询问迎着清晨的阳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经历了经久的排练,每个人都熟练的进行着自己该做的事,屏气敛息的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寻找着蛛丝马迹。
杂乱的房间,殷红的血迹在地板与墙面之上展示着一处处残忍的画面,一个个散落的玩具告别了它的小主人,一件件破散的家具在努力的控诉着昨晚的暴力行径。
刘仁理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壁吸烟,黑色的眼圈无情的包裹着他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茫茫然的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憔悴的脸上像铺着一层暗灰色的薄膜,遮挡住了应有的血色。暗淡的嘴唇微微上下开合着,呢喃着什么别人听不到的话语,嘴边一圈黑色的胡须,像一根根尖刺,阻挡着一切外来物质的侵犯。
“那就撤吧,”刘仁理猛吸了一口香烟,抬头眯看了一眼正冉冉上升的太阳,怅惘的叹了口气“这鬼城市,哪来的那么多的杀人犯?一点都不让人安生。灭门案啊,一辈子都碰不着几回,运气真他妈的好。”
“让各个探组该走访的走访,该查证的查证,技术科的尽快要给出结论,法医那边也要尽快给出报告。咱们也不要休息了,再忍一下,回去开个碰头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查证方向。”沉吟了片刻,刘仁理摸了摸颚下的胡须,露出浓重的冷笑“了不得的大案子啊,领导们肯定会像打了狗血一样盯着我们要我们破案,所以还是早点破了的好,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那副无所事事又趾高气扬的嘴脸。”
“真他妈晦气,好不容易破了碎尸案,还没等休息这又来了一个灭门案,您说像这种了不得的大案子碰到一起的概率有多大?我的相亲啊,这回又泡汤了,结婚又是遥遥无期咯。”
站在刘仁理旁边的年轻男捕快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失望。
刘仁理笑了笑,正打算给与他同情与安慰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张疲惫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房间里的众人还在紧张的忙碌着,而正在一旁接电话的刘仁理却显得十分轻松悠闲,一扫先前的紧张疲惫。
只是刚没说几句,他的表情就由满面春风变得渐渐严肃起来,神情极为认真的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小王,你问一下龙岭分局那边,”刘仁理走到年轻捕快身前,小声的说到“问一下他们那边昨晚我家附近有没有报警的,有的话问一下什么情况。”
“怎么啦?”年轻捕快面露疑惑,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刚刚打电话的是小馨吧?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刘仁理摇摇头“就是昨晚她听到小区旁边有人大声的喊叫,找我问一下是什么事情。”
年轻捕快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询问。
年轻捕快走后,刘仁理便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刚刚刘芸馨电话里说的事,本着职业操守与习惯,他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先将孙天仁带回警局询问。
但再一考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只是捏了一下手腕——尽管醉汉表现的很痛苦——不一定能弄出什么重伤。
即便是真的造成了什么伤害,那又怎样?就算抛开孙天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说,他昨晚的行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这份好意的感情自己也不能辜负。
自然,如果是别人的话,就算是好心的见义勇为,自己也要将它带回警局认真询问考证。
但如果是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六亲不认的圣人谁愿意当谁就去当,老子反正只认自己的宝贝闺女。
没多久,年轻捕快拿着手机朝刘仁理走了过来,表情却有些复杂,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事。
“刘头,问出来了,确实有一个,就在你家附近出的事。”
“怎么样?”刘仁理赶紧问道。
“是一个醉汉,昨晚走你们小区旁边过,说是碰到了一男一女,长相什么的没有看清。好像说是他想问一下路,然后就被人给手腕捏碎了。”
“捏碎了?”刘仁理有些不可思议“不会是说什么醉话吧?”
“应该不是,”年轻捕快摇摇头,顿了一下“法医那边也确认了,从他手腕处的痕迹来看,确实是被人给捏的,腕骨给生生捏碎了。不可思议吧?要捏碎腕骨,那得多大的劲啊!这种事要不是已经被确认了,怎么说我都不会信的。”
这一消息显然超出了刘仁理的常理认识,但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本应如此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对于孙天仁到底拥有多大的本事和秘密他总会不由自主的高估很多,以至于在他身上发生哪怕再如何的不可思议的事自己都能坦然面对,毫无波澜。
可震撼还是不可避免的包拢着他的心,就像即便明知火山喷发时的场景有多宏大,但若亲眼所见时,还是会被那种铺天盖地,地动山摇的气势所震撼。
刘芸馨的讲述有些轻描淡写,也淡淡的提及了孙天仁当时的轻松写意,仿佛就是一个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随意的动作,却能捏碎一个人的腕骨,不费吹灰之力一般的完成了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事,如此这般的事实,怎能不让人震惊。
“有什么线索吗?”刘仁理问。
“暂时没有”年轻捕快答“没有目击证人,没有视频监控,他自己又不能描述出那对男女的长相,即便能够描述出来,其实也不太可信,毕竟喝醉了。所以这案子暂时就是个无头案,根本没有继续查证下去的条件,至少现在没有。”
刘仁理有些如释重负,如果真的查到自己家,那他的立场就会非常被动,身处其中的左右为难也会成为他的负担,现在既然没有什么线索,那就但愿永远不会有吧,他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