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放手!
走下公交车,热流如海浪一般汹涌袭来,沉闷的燥热让吹拂的微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只剩知了孤独的鸣叫着。
孙天仁依旧跟在少女的身后,亦步亦趋的随着她心不在焉的脚步朝着黑暗走去,城市的灯光远远近近的闪耀着,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像守护神一般守护者黑夜中的人们。
回家的路有两条,孙天仁记得少女下午说过。一条是宽大的主干道,但是从那里走到这个公交站距离比较远,一条就是他们现在正踏上的道路。
这是一条相对来说远离喧嚣的小道,居于几个居民小区之间,由于附近都是一些老式小区,建造的时间比较久远,时间在街道之间留下了斑驳沧桑的痕迹。
高大繁茂的梧桐,隔天蔽日一般的伸展在狭长的道路旁,两旁的围墙上长满了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绿叶摇曳在墙头之上,偶尔还能看见几朵盛开的鲜花,点缀在这黄绿相间的单调的地方。
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地砖,带着破败的痕迹,静静地躺在地上,有的还依然规整,有的则横七竖八,七零八落的哭诉着他们的悲惨遭遇。狭窄的马路上,裂缝一条条的延伸开去,有粗大的,也有细小的,方向不一,大小各异,他们是承载了无数年的碾压下,呈现的一条条如苍老的皱纹,岁月与生活的重担如数的展现其间。
地面还算干净,至少预示着人们还没有忘记这里,或者说这里对他们来说还有一定的作用,环卫工应该每天都还会来打扫。
孙天仁默默的跟在少女的身后,像一个忠心又懂分寸的侍卫,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亲不梳的关系,不断前进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不断远近长短的拉出两个不停变换的剪影。
这段路不长,但也不短,沉静的道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哒哒哒的缓慢而悠长的回荡在这片喧闹闹市的夹缝之间。
这时,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蹒跚的身影,恍恍惚惚的朝着他们走来。
身影不算高,但阴影中的体积倒也不算瘦小,魁梧或者肥胖,两者之间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相似又互补。
看见那个身影,刘芸馨似乎有些惧意,脚步不觉的放慢,离孙天仁近了一些,徐徐的微风中,似有似无的带来了熏人的酒气,显然,前面那人喝了酒了。
身影越走越近,男人那明显发福的身子在阴影下显得愈发明显,蹒跚仓皇的脚步在残破的地砖上左一下右一下的不断变换着距离,肥胖的腰肢佝偻着,似乎难以支撑起那庞大的体重一般,摇摇欲坠的走在黑暗之中。
“不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下。”走至近前,醉汉眼神迷离的看着刘芸馨,咧嘴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但不知道是酒精引起的表情失控,还是醉汉有着什么龌龊的想法,他的笑容里充满了猥琐,在这深夜无人的小巷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与此同时,他还颤巍巍的抬起了一直肥硕的手臂,似乎是下意识的,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那只肥硕的手缓缓的朝着刘芸馨伸了过来,吓得刘芸馨慌张的朝后退了一步,嘴里也发出了一声尖叫,在这静谧的夜晚里,尖叫如惊天霹雳一般在巷子中回荡开来。
听见她的尖叫,醉汉有些不知所以,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反应慢了很多,他迟疑了一下,但那个伸出去的手却并没有马上收回来,依然伸在半空之中。
就在这时孙天仁冲了过来,他一手搂住慌乱中差点摔倒的少女,另一只手如闪电一般急速的探出,准确而稳妥的抓在了醉汉的手腕上。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吼叫自醉汉的口中发出,宛如遭受了什么莫大的痛苦,让其哀嚎不止,一张原本圆润麻木的脸在这一刻变得狰狞恐怖,身体仿佛没有了支点一般软塌塌的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哀求。
“妈呀,妈呀,疼啊”
一声声如鬼厉一般的嚎叫,让这条静谧的小巷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升腾起阴森的寒气,让人忍不住颤抖。
刘芸馨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醉汉的挣扎哀嚎,看着孙天仁的冷漠与平静,感受着他托着自己腰肢的强壮手臂,这一刻,她再次理解到了什么叫安全感。
当她回过神来,看着醉汉的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与无奈,泪水与汗液遍布在了那张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的圆脸上,印出了一种特别的、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油亮色。
“放手!”回过神来的刘芸馨赶紧抓住孙天仁的手臂,费力想将它给抽回来,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因为此时醉汉脸上表现出的痛苦是真实而又强烈的,显然遭受了不一般的伤害。
听到少女的吼叫,孙天仁这才恍然大悟,放手松开了醉汉的手腕。
看着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摸着手腕不停打滚哀嚎的醉汉,孙天仁的内心也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听到少女的尖叫后,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醉汉的手腕,还没来得及细想,手上就已经发力了,而且几乎是全力施为。
看着视醉汉那已经严重变形的手腕,孙天仁内心默默的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见孙天仁松开了手,刘芸馨总算轻松了下来,她长吁一口气,看着倒地打滚的醉汉,她的脸上闪出一丝犹豫,可随后她的表情又坚定了下来,左右警惕的朝巷子观察了一眼,见没有人,便抓住孙天仁的手,低吼一声“快跑!”然后就飞一般的消失在了浓浓黑夜里。
奔跑中,孙天仁感受着少女那温润的小手,虽然力气不大,但却抓的很牢靠,听着微风呼呼的刮过耳畔,随着她的脚步奔跑在这无人寂静的深巷里。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云墙,钩弯着馨白色的身子,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这片苍茫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