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绵羊
黑羊跑出了建筑，黑色的身体和夜色融为一体，也许是火灾的原因，所有人全去救火了，一路上竟没遇见人，它就这样跑进了花园。
花园里没装有路灯，漆黑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虫鸣声。
它分不清方向，在昏暗的花园里横冲直撞，脚底下被大石头绊了一下，一头栽进花圃里。
“咩！咩！咩！”寂静的花园传出一声声羊叫。
黑羊四脚朝天，吃了一嘴的花草，使劲儿蹬着后蹄子，努力想从花圃里出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它侧翻身子，压坏了园丁精心护理的花，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花丛中抽出来。
它撅着四只蹄子，抖落一身枝叶，四周悄无声息。
它竖起耳朵，踢踏着蹄子在原地转了一圈，褐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附近没有人，这里很安全，它耷拉着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从它的头顶上方打开一个缺口，一个人从缺口中跨步出来。
米娅施展着悬浮术，缓缓落地。
她的脚尖垫在黑羊的背上，此时的黑羊正处在最敏感状态，感受到背上的异样，它顿时炸开毛，抬起蹄子蹦跶起来。
米娅脚已踩到实物上，她习惯性地撤去悬浮术。
没想到脚下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只活生生的羊。
米娅脚底一软，瞬间失去了平衡，一脚踏在羊身上，整个人朝地面扑去。
“咩——”
一声惨烈的羊叫划破夜空。
“哎哟！”米娅不小心闪到了腰。
她扶着后腰撑起身体。
“咩——”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咦？”米娅动了动手指，手下是柔软的触感。
她低下头，身下的黑羊叉开四肢被她垫在身下，羊头被她用手压住，它翻出白眼，不停地惨叫着。
米娅连忙从黑羊身上翻下来。
黑羊身上一轻，羊头耷拉在地上，终于得喘一口气。
才缓了2秒，它立刻警觉地抬起头，试图从地上站立起来。
但突如其来的高空坠物威力太大，差点没把它给砸死，它好不容易支着身体站到一半，蹄子一软，啪叽一下又扑回地面。
米娅站起来，一只手揉着后腰，今晚她的腰接连遭受重创，好端端的舞会也被人毁了，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脚旁的黑羊还在吃力地支着四肢站起来。
她没好气地对着它的屁股踢了脚。
“咩！”黑羊重新摔回地面。
这对黑羊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它瘫在地上，放弃了挣扎，一颗颗泪珠从眼里滚出来。
“咩咩咩~”黑夜里，几声羊叫竟被米娅听出了悲伤的味道。
“喂喂喂！”米娅抬起脚碰了它一下，“这么点儿挫折你就扛不住了，不至于吧？”她底头看着脚下毛茸茸的一团。
这估计是黑羊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它没心情搭理旁人，撇过脑袋，不再乱叫，默默地流泪。
花园里乌漆墨黑，米娅看不清，也不关心黑羊哭没哭。
皇宫里现在乱糟糟的，她心烦意乱，腰也不舒服，当下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泡个热水澡。
她冲着无垠的夜空吹了声响哨，过了半分钟，花园上空出现一个黑点，慢慢地越变越大。
最后黑点变化成一只飞鸟的轮廓，朝着人疾飞而来。
飞鸟睁着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犹如一枚小钢炮，冲到了米娅眼前。
眼看就要撞了上去，它急忙扑棱着翅膀刹住，收起利爪，小心翼翼地落在米娅肩头上。
“我们该往哪儿走，我迷路了。”米娅侧过脸，对乌乌说道。
乌乌立在主人的肩上，它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听到米娅的话，它无语地抬起头。
“您该学学如何辨别东南西北了？”乌乌尖着嗓子劝告。
米娅皱着眉说：“我知道东南西北。”
“噢，是吗？那我来考考您，远处那棵树位于哪个方向？”
米娅抬眼看去，光线虽然昏暗，但是还能勉强辨别出树木的轮廓。
她握拳击掌，自信地说道：“这还不简单，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当然是处于北方！”米娅非常得意，“我说的没错吧。”
“……”
“您忘了还得有参照物！”乌乌凉凉地提醒。
米娅不明所以：“什么参照物？”
“……我们还是先回家吧。”乌乌支起翅膀一拍脑袋，它觉得和女主人纠缠这个问题简直是愚蠢至极。
乌乌离开米娅的肩头，飞到她面前，它仰起头，张开翅膀，渐渐变幻出人形。
它龇着牙，狰狞着脸，脸上的黑色羽毛一根根褪去，最后呈现出一张清俊的脸。
黑色的大翅膀在它背后扬起，乌乌朝米娅伸出手：“您上来吧。”
米娅立在乌乌面前，抬起手放到乌乌的手掌上，抬脚跨出一步。
长长的裙摆不知什么时候又卷到了鞋跟下，尖细的鞋跟把裙子勾出一个洞，绊住了米娅的另外一只脚。
乌乌眼疾手快接住米娅。
“您是不是又重了！”乌乌把米娅抱在怀里，它扯着嗓子叫到。
米娅抬手捏住乌乌嘴：“闭上你的乌鸦嘴！”
“谈论一位女士的体重和年龄是很忌讳的。”
“别怪我没提醒您，每天下午的小点心是你发胖的源泉。”乌乌不怕死地挑战底线。
“哦，是吗。”米娅扯起乌乌的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你如此忠诚，那就必须和主人同进退，每天下午的面包虫也给你取消了。”
乌乌大惊失色,它尖叫到：“您不能这么干！”
“我有权利这么干！”米娅气呼呼地叫到。
“咩——”
黑羊的叫声打断了一人一鸟的争吵。
他们把视线往下移。
黑色夹在两人的中间，动弹不得。
它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冲他们软软叫了一声。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就放过它这只可怜的小羊吧。
这时米娅才注意到黑羊的异常：“变形术？”
“咩？！”黑羊听到眼前这个女人准确地说出它身上的术法，眼眸骤然一亮。
它凑近米娅，用柔软的绒毛磨蹭着她的裙摆。
别看这只羊黑不溜秋，模样倒有几分可爱，与聒噪的乌乌相比，不知顺眼多少倍。
米娅弯了弯眼睛，她蹲下身子，顺着羊毛，手心的触感柔软细腻，她今晚难得和颜悦色：“小羊羊，你得罪了什么人呀？”
“咩咩咩。”芯子是恶毒皇后的心机羊表现得异常温顺，它抬起脑袋，软软地冲米娅叫了几声。
米娅笑眯眯地问：“你想说什么，是坏人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小黑羊疯狂点头：“咩咩！”对对对，快帮我变回去。
“你是想让我把你变回去吗？”米娅居然能领会它的意思，善解人意地说到。
嗯嗯嗯嗯！它用湿润的鼻子触碰了一下米娅的手，心机满满的主动把脑袋放到她手下，让她抚摸自己。
“看来把你变成羊的人真的很讨厌你。”头顶上响起温柔的声音。
黑羊身体僵住，它故意侧着脑袋，刚好能窥探到米娅脸上的表情。
她眉梢上带着亲和，嘴角勾起，笑容平易近人，看样是个心善之人。
它要再接再厉，装得更加可怜，让这女人对它产生怜悯之心，说不动她就会心软施法把自己变回人。
黑羊的行动力非常强，它用湿漉漉大眼睛凝望着米娅，明亮的眼眸饱含祈求。
“唉！真是可怜。”米娅脸上带着怜惜。
“谁的心那么狠，变成绵羊就算了，被人捡回去至少还能好好养一阵子。”
米娅摇摇头，“居然还把你变成黑绵羊。”
乌乌有些不明白：“黑绵羊怎么了，那看它那身黑色皮毛，多柔软，多帅气！”
乌乌可满意自己的毛色了，每天都要花上半个小时梳理一遍自己的羽毛，瞧着镜子里羽毛黑的发亮、顺滑的样子，它觉得自己是整个村庄最靓的乌鸦。
“你脑子里只装了面包虫，”米娅斜了它一眼：“黑绵羊在人类眼中是邪恶、不详的象征，你有看见过村庄的羊圈里养过黑色的绵羊吗？”
乌乌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它隔几天就出去一次偷看村里的牧羊女和隔壁家的杀猪小伙谈恋爱。
牧羊女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往来，老想着把女儿嫁给村里有钱的老头儿做续弦。
所以小姑娘每次都以出去放养的借口，实则和杀猪小伙偷偷在草场边上的小树林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偶尔看到草场上吃草溜达的羊羊们，只只圆滚滚，白花花的，还真没有黑绵羊。
乌乌那点儿脑容量压根就不能理解人类的绕绕弯弯，它嘟囔了一句：“明明黑色最好看。”
“您也是黑色的。”乌乌说。
黑羊看向米娅，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眼前这个少女，明明是金色蓝眸，长得可比露露那个变脸鬼好看多了。
米娅挑起眉，耐心地解释：“不是黑色好看，而是我本身就长得好看。”她一边说着，外貌逐渐发生了变化。
五官的形态渐渐改变，发色和眼眸也变换成黑色，依旧是个美丽的少女，却比之前那张脸更加精致，魅惑。
黑羊呆了呆。
米娅点点黑羊的脑袋，继续对乌乌说：“像它这样的黑绵羊，放进羊群里会打破队形，剃下来的羊毛也不好染色，一无是处，当然不招人喜欢。”
乌乌听了米娅的解释，它仔细一想：“还真是，”它向黑绵羊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还是我们乌鸦好，只有一个颜色。”
米娅：“……”乌乌你关注点从一开始就偏了。
算了，解释太多它那个鸟脑袋也不明白。
“总而言之，黑绵羊不仅遭人嫌弃，也没啥用处，要非说有点什么……”
米娅看向黑绵羊，平铺直叙道：“把皮扒了，做个烤全羊应该是不错的。”她摸着下巴想象。
烤全羊！乌乌漆黑的瞳孔一缩，它把目光投到黑羊身上，作为一只杂食鸟，它咧开了嘴，莫名地有点儿想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