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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床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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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气绵绵不断地从口中渡过去,至阳至炽的羲和内力像一道烈焰,经过景迟的精准控制,化作温煦的暖流传入盛霓体内,一点一点熔解掉淤积的寒气。

    ……

    漫天的雪,将她吞没。

    仿佛有暖风不断吹来,将身上压着的脏雪一点点消去。

    公主府与庆国公府争执的喧嚣渐渐远去,听不到了。

    一片苍茫的朦胧里,那人戴着雪色幕离,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盛霓抬起手,想要撩开那人遮面的轻纱,忽然察觉到唇上一直存在着的湿漉漉的痛感。

    当她的意识聚向那处痛感时,眼前的画面瞬间碎成了满目光羽,再也拼凑不起。

    ……

    “唔……”

    盛霓嘤咛一声,长睫轻颤,撑开了眼皮。

    秀挺的鼻梁近在咫尺,对方的羽睫像两道漆黑的扇遮在眼前。

    温暖又霸道的力量在体内徐徐游走,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两人的气脉贯通成一个整体。

    仿佛察觉到盛霓的苏醒,景迟缓缓睁开双眸。

    四目相对。

    光线被暖色的床帷映成一片昏暗的水红,衬得景迟那双幽邃的星眸仿佛蒙着一层看不穿的水雾。

    传功的法子,白夜同她细细讲过,但当盛霓真的身处此境,还是被灼红了耳廓。

    盛霓下意识想避开他近在咫尺的视线,忽然想起白夜曾告诫过她——不要乱动,否则骤然断开的内力可能会伤着彼此。

    “白夜……”

    盛霓的目光停在景迟的面上,只见他眉心微蹙、额角渗出冷汗,不由一惊,顾不得他的告诫,强行与他微凉的唇分开。

    身体里的内力与原主断开了联系,轻微的胸闷感涌起,但并不严重。盛霓压下不适,关切地问道:“白大统领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她考虑不周了,要将一个人修炼的内力从体内生生地逼出来,怎么可能像他口中说得那般云淡风轻?便是不如剖心取肝,也定不会好受,她竟信了他的鬼话!

    她能感受到体内被他传入的浑厚内力,陌生,强劲,但温暖和煦,滋养着她的每一处筋骨,正在将寒气丝丝缕缕地抽离。

    要想将这样的内力渡传给另一个人,原主遭受的痛楚必定千百倍于她所受到的温养。

    “殿下安心,末将无碍。”景迟强忍着丹田内搅碎腑脏般的剧痛,面上分毫不显,又要上前咬她的唇。

    盛霓抬手挡在他唇前,不忍道:“本宫说过,以牺牲旁人健康换取本宫的健康,本宫不要。”

    景迟弯弯唇角,“殿下未免太小瞧末将了些,只是些许疼痛而已,殿下是外行人,放心交给末将便是。”

    盛霓瞧着他发白的唇,使劲摇了摇头,“本宫不许你继续糟蹋自己的身子。”

    见小公主还是一副心软的神情,景迟软言哄道:“殿下怎么总是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收下的东西,总是三番四次地推拒。算末将求殿下的,让末将办成这一件功劳,也不枉徐九公子日日为殿下调理,可好?”

    “可是……”

    可是明明是他先轻描淡写地哄她以为这只是一桩小事。

    景迟扶盛霓在软枕上躺下,撑身俯视着她,手抚在盛霓雪瓷般的颈侧,中指指腹按住风池穴,缓解盛霓初受内劲的不适应。

    “为殿下效忠,末将不胜荣幸。”

    男人身上的青柏气息缠绕过来,笼在帘幔里,他不由分说低下头,再次含住盛霓的粉唇,无视丹田内刀绞般的反噬,加速向盛霓渡入真气。

    “白夜……本宫命你停下……”

    盛霓的声音只化为含混的音节。

    他很痛,他在忍,旁人看不出,盛霓自然是能看得出的。生长在景氏当家的深宫,察言观色、体察入微的本事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耳畔嗡嗡回响着白夜方才的话,心底竟隐隐生出一种悲凉。

    他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可以毫不顾及地损伤自身?

    秦镜使办差,都是这般不计代价吗?

    盛霓用尽全力推开景迟,盯着他被自己咬出鲜血的苍白的唇,狠了狠心,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白大统领莫不是在……借机在向本宫自荐枕席?”

    与她甜稚的嗓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反差。

    “殿下说什么?”

    他果然没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小公主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眼见着白夜的耳根红到了脖颈,幽邃的星眸却微透冷意,盛霓忍住好笑,再接再厉道:“白大统领拿本宫的命令当耳旁风,究竟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还是说……将本宫放在了别处?”

    说到“别处”二字时,盛霓伸出水葱般的玉指,在白夜心口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景迟眼角一抽,终于退开了距离。

    “末将绝无半分僭越之心。”景迟沉下脸正色道,“如此种种,皆是传功所需。”

    “是吗?”盛霓故作狐疑地睨着他,带着十分的挑衅。

    “殿下什么意思?”景迟别开视线,不去看她那白如暖玉的脖颈和细肩。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污蔑。

    “白大统领,本宫知道你一心想要效忠本宫。”盛霓披好衣衫,话锋一转,“本宫还真有件事,希望白大统领帮忙。”

    景迟看向盛霓。原来小公主的话术在这儿等着,先是三言两语压得他无法再强行传功,后又顺势抛出一个任务,还真是狡猾。

    “白大统领,你这么有本事,不知有没有法子助本宫潜入东宫?”

    景迟没想到盛霓会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

    她的精神果然恢复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由于内劲至阳,白皙的面庞色如春晓之花,蓬勃的生命力从毫无瑕疵的小脸和清亮美丽的眸子里透出来。

    盛霓解释:“东宫被圣上下旨幽闭,守卫森严,前几日方才去过,如今再想过明路进去是不能够了,只能暗中潜入。本宫有必须要向太子哥哥问清楚的要事,必须要见他一面,白大统领能帮本宫吗?”

    景迟淡哂:“殿下为何认为,末将一个小小统领有门路潜入铜墙铁壁的东宫?”

    盛霓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暴露了已查出他秦镜使身份之事,忙圆道:“白大统领的轻功之强世所罕见,暗闯东宫想必不难,只是不知能不能带上本宫一起呢?”

    “殿下为何不求助于徐九公子?徐家位高权重,他本人又曾是太子侍读,向圣上讨个旨意兴许可行。”

    盛霓摇头:“此事非同小可,又是钟慧府的自家事,本宫不能连累无辜。”

    而白夜就不同了,他是秦镜使,自有圣上保着,出了事,只管说是为了办差,便可推得干干净净,丝毫不会受损。

    “殿下的意思是,肯当末将是自家人了?”景迟强压下丹田内烈火焚烧般的灼痛,勾起唇角。

    哎?盛霓一怔。

    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你……你既入了钟慧府,自然是君臣一体。”盛霓总不好把人心往外推,只好顺着往下说。“白大统领,此事若能办到,本宫必有重谢。”

    在盛霓翘首而盼的殷切目光里,景迟轻笑。

    “末将只是一介低阶武官,没有那样通天的本事。”

    盛霓气结。

    凭他秦镜使的身份才能,未必真不能出入东宫,这话里至少有七成是搪塞,可是她总不能直接戳穿他秦镜使的身份。

    盛霓故意笑道:“本宫还以为白大统领是个顶顶勇敢之人呢,怎么,连带本宫去东宫都不敢,莫不是不敢面见一国储君?”

    身为秦镜使,秘见天颜是常事,自然不会不敢面见太子。何况,以他卫队统领的身份,自然是等在外面,没有机会见到太子哥哥真容,他总不能连等在外面都不敢,这样直白的激将看白夜还怎么忍得下。

    景迟却面不改色地道:“末将听闻太子威风八面,着实心生畏惧,万万不敢造次,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末将。”

    “你……”盛霓简直一口老血闷在胸口。

    怎么会有男人轻易承认自己不行啊?

    “你,退下吧。”盛霓恨铁不成钢。

    景迟眼见没有再继续传功的余地,敛住失望,系好外袍,恭敬行礼道:“末将告退。”

    “等等。”盛霓没好气地叫住他。

    景迟垂首听令。

    “这几日不必当值了,好生休养身子。日后说话若再有半句虚言,本宫决不轻饶。”

    她指的是,他不该轻描淡写传功的损耗。

    娇娇软软的斥责如羽毛般挠着耳廓,景迟眉心微动。

    “听到了没有呀?”盛霓偏头瞪着他,不知他怎么忽然没有反应。

    “是,谢殿下……关怀。”景迟垂下羽睫,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眼见白大统领走出寝殿,盛霓心下一松,只觉四肢百骸内充盈的力量使她的身体前所未有地舒畅轻盈。

    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好舒服啊,就像小时候靠在姐姐怀里,碎碎地念叨着无意义的琐事,然后安然入睡,又甜甜地醒来。

    白夜……他身怀如此厉害的功法,为何被圣上派到她身边呢?祭天大典有什么在等着她?

    盛霓胡思乱想着,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景迟找到阿七交代了接下来的轮值事宜,径自离开了公主府。

    几个婢女远远望着白大统领离去的背影,以袖掩口咬起耳朵。

    “你们看见了吗?今日白大统领将公主从库房一路抱进寝殿呢,当真不懂规矩,以前那赵双全可不会做这般逾矩之事。”

    另一个道:“呸呸呸,休提赵贼那白眼狼,没的污了耳朵,那狗贼如何能与白大统领相提并论?”

    “就是!”又一个道,“白大统领气度轩昂,武艺更是一等一的好,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忍不住多瞧白大统领几眼,公主对他有些默许之事也很正常。”

    先前那个道:“说不定咱们公主就是待白大统领青眼有加呢。前朝的尚蓁长公主一生未曾出降,蓄养了十数个美貌面首,关起府门夜夜笙歌,自由自在了一辈子,多叫人羡慕。若是咱们公主也能过上这样快活的日子,咱们做奴婢的瞧着也开心。”

    “你们胡说什么呢!”

    晚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将她们唬了一跳。

    “晚晴姐姐,我们不是有意的……”小婢女们慌忙解释。

    晚晴叉腰训斥道:“你们都给我把嘴巴管好了,不许私下编排胡沁!公主怎么可能屈尊对一个侍卫统领投以青眼?还有,不许在白大统领跟前乱说话,若被我发现,必定重责!”

    小婢女们连声认罪,蔫巴巴地低下头各自散了。

    晚晴头痛地揉揉脑袋,又无法跟大家解释白夜的真实身份,总之须得看紧这些小丫头,不要被秦镜使抓到公主府的言行把柄才好。

    至于传功驱寒云云,更不宜四处宣扬,尤其不要传到孙嬷嬷的耳朵里,免得她老人家又要出面劝谏。

    本就是多事之秋,晚晴真是头痛死了。

    -

    皇城,东宫。

    大内官付春正在用细软的绢帕清理挂在窗前的梨花手环,其实这扇窗不常开,手环上并无积尘,只怕万一被太子发现上面落了一丝灰会不高兴。

    日光透过窗格,映在付春过分苍白的脸上,为他略显阴戾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他扎在背后的长发是银白色的,明明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身形体态也显然是个年轻人,可他的一头长发就是连根黑丝也见不着。

    宫中内侍都知道付春年三十许,童颜鹤发,都说他修炼过什么驻颜的神功,可是谁都没有证据,也从未见他使过什么邪术,只见过他惩罚人的手段特别阴毒。

    听养子来报“太子回来了”,付春将绢帕收进袖口,赶紧出去迎接,却见太子已飞步进入了寝殿。

    付春如同敷粉的脸上微露凝重之色,挥退随侍,快步跟了进去。

    “主子,您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钟慧府那边发现了什么线索?”

    “叫无明即刻过来。”景迟在玉榻上坐下,神情疲惫地闭了闭眼。

    付春看在眼里,目露担忧,颔首称是,唤来内侍去办。

    “主子为何如此憔悴,莫非……”

    付春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不由瞳仁震颤。

    “主子当真为嘉琬公主传功了吗?”

    景迟瞥了付春一眼,未置可否。

    “主子!”付春痛心疾首,“您何苦……”

    何苦选择成本最大、收效最慢的一种方式?若想嘉琬公主乖乖就范,直接绑来强索遗物岂不容易?大不了将人囚在东宫,待主子东山再起后再处置便是了。

    后面的话付春终是没说出口。

    他不知为何主子要将那粗制劣造的手环挂在窗前,也不知为何自嘉琬公主来后便不再垂下竹帘遮光。

    他只知道一件事,主子与从前有什么地方确乎是不同了。

    景迟吩咐:“拿笔墨来。”

    他已将那条项链内的枯花看得清楚,在纸上细细描绘出来,交给无明即刻去查。

    “生长地点,特别之处,全部信息一点不落地给孤收集完整。”

    无明领命去后,付春偷眼瞧着景迟苍白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道:“恭喜主子,这么快就找出了线索。奴婢是否通知徐九公子,不再制易容丹?”

    景迟淡淡瞥向付春,“孤说过要离开钟慧府吗?”

    付春微诧,但立刻将那点异议收敛得干干净净,躬身问:“主子在钟慧府还有其他事要办吗?奴婢配合做好安排。”

    “付春,孤知你一直反对。”景迟的声音冷下去,“孤说过,要借小公主南下之机,到当年嘉仪公主出事之地亲眼看过,孤就不信躲在京中暗处的那些人没有外援。”

    付春将身子躬得更低:“主子,南下行程要耗上两三个月,主子长期不在宫中,若被圣上发现,恐怕——”

    “孤要你何用?”景迟打断。

    “……是,奴婢明白。”付春不再犟,“奴婢会尽力安排好宫中的一切。”

    “下去吧。”

    她的寒气原比他预想的侵袭得深,幸好今日已压制住大半,否则南下路上必定掣肘。

    可惜今日上了小公主的当,被她硬生生诬陷另有所图,不便再继续传功。

    如今细想,小公主那坦然的眼神分明就是不知人事,压根还不懂得男女之情,故意装出一副被欺负了样子,成心指鹿为马罢了。

    景迟不禁弯了弯薄唇,不自知地抬手按住腹部,发白的唇更减了几分血色。

    以他的体魄,膂力自是胜过常人,可调用内力却是另一回事。传功于他而言,便如把丹田旧伤生生撕裂,再豁开一道更深的口子。

    痛得太久,便有些分不清究竟哪里在痛,只觉丹田处仿佛被人捅穿过去,又灼热又冰冷。

    就像当年毒入肺腑,他躺在病榻上,已分不出白昼与黑夜,眼前全是旧部血流成河的画面,身体一时仿佛重得陷在床里,连根手指也无力动弹,一时又仿佛轻得飘在云端,感知不到自身的存在。

    而他那个所谓的父亲,还固执地认为他是在自导自演,固执地认为他手里是有解药的,只是还没到不得不吃下的时候。

    他当然没有选择以死自证清白,他最终靠这套羲和功法压住了毒性,从地狱里活着爬了出来。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那些枉死之人正名。

    那所谓的父亲见他果然还活着,更断定害死嘉仪的毒就是东宫所下,若不是顾念着对岳家的誓言,恨不能即刻废储再立。

    就是这位曾为嘉仪之死雷霆震怒的圣上,如今,却要选择结束嘉琬的性命。

    景迟那时候被困东宫,却也猜得出,延帝在乎的根本不是嘉仪的命,而是他“谋害”嘉仪的背后缘由。

    那缘由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的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可是他那父亲信了。

    “主子!”付春心头一紧,慌忙上前扶住景迟,想让他在软枕上靠一靠。

    景迟抬手,阻住了付春的动作。付春不敢造次,只得作罢退开一步。

    “主子,您本有丹田旧伤,如今服用的易容丹又与功法相克,您还如此大量消耗内力,岂不伤上加伤?您不要命了!”

    “下去吧。”景迟摆摆手,不欲多言。

    好在,小公主显然已对他消除了不少芥蒂,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心软的孩子,日后若有所需,或可使一出苦肉计……

    “这两日闭关调息,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

    “不,盯着钟慧府的动向,有任何关于嘉琬的负面消息,随时报与孤知。”

    “……是。”

    -

    果然不出景迟所料,只清净了一日半,付春便一脑门官司地前来禀报。

    景迟正赤着上身盘坐在寝塌上打坐调息,含胸拔背,肌肉紧实的胸腹间插着三根银针。

    他周身仿佛笼着一层看不见的罡风,强劲霸道的真气扰得帘幔徐徐拂动。

    “她就这么想亲自来东宫?”

    景迟听完付春的禀报,睁开双目,深眸如星,神采如旧。

    “她只需托徐九捎个信儿,便能与孤取得联系,何必非要亲至。”

    付春道:“听闻,嘉琬公主求索无门,昨晚哭了整整一夜。”

    “胡闹。”景迟以内力将银针逼出,收了功法,“她才被输入了内力,虽于病症大有改善,但身体一时无法适应,该当好生静养才是。”

    付春上前服侍太子披好中衣,道:“待主子身子恢复,便可将嘉琬公主想问的答案传信于她,且让嘉琬公主耐心等两日吧。”

    “无明已回来,叫他这就去接嘉琬。”

    付春从来静如木雕的面上露出惊愕之色。

    景迟淡淡的目光看过来,付春忙低下头去。

    “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意思是主子身子尚未复元,倘若被嘉琬公主瞧出什么破绽……”

    “一点内伤而已,本就无甚大碍,能有什么破绽?以徐九的名义,将小公主装麻袋里好生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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