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煤老板家的社恐咸鱼
上午十一点, 市西日式私房菜馆包厢。
包厢内是和风的装潢,几乎全是木制的构造。房间中央矮桌一侧,沈奎盘腿直挺挺坐在蒲团上, 盯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走神。
时针一格格转动, 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十一点转到十二点五十五分, 门才终于被推开。
一袭宝蓝色长裙的窈窕的女人不急不慢的走近,轻轻带上门。
女人动作优雅的脱掉高跟鞋,姿势端正的跪坐在蒲团上。
沈奎漠然看着, 神情没一丝波动。
“我来晚了一点, 你不会介意吧?”女人脸上笑容弧度完美, 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悦耳动听。
“不介意,既然你来这么晚, 想必吃过了。正好不用点菜了, 我看着你这张脸也不想吃。”
塔吉笑容收了回去:“你脾气还是这么臭。”
沈奎不屑的扯扯唇角,“你只配这种态度。”
“你约我出来, 就是为了给我脸色看?”
沈奎盯着对面保养的依旧年轻的脸,努力平复下糟糕的情绪, “……那就直奔主题吧, 省得相看两厌。”
他正要说话, 塔吉弯起唇角:“亲爱的儿子, 我可没这样, 是你每次见到我挖苦讽刺我。”
沈奎刚忍下的脾气瞬间飙起来了,“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那些年你什么眼神看我的?怎么,这些年老了,失忆了,以前的事都忘了?你当年那憎恶到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这么快就忘了?”
“你那些蠢的要死的粉丝知道你是这么不要脸又恶毒的人吗?”
积压已久的怨气, 加之她这次直接点出来两人关系的操作,沈奎已经忍无可忍,怒火再像压了很久的活火山,再无法遏制,一个火星瞬间爆发。
塔吉脸色冷下来,捧着杯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这就不高兴了?我说错了?你不恶毒?”沈奎嗤笑一声,“有的当妈的会在那种情况点出来关系,专门破坏儿子的感情?除了你还有几个这么毒的?
”
“以后别叫我儿子,你这种人不配。又假又恶心。”
这些话沈奎在心里压了很多年,之前见面不多,或者不方便说,他一直忍着。关系不睦但没撕破脸,现在正合适,把这层皮都撕下来,这恶心的关系早就该结束了。
塔吉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早已修炼的不像以前,即便此刻怒火丛生,还是压下去了。
只是被这么骂,还是被自己生的儿子这么骂,她也笑不出来了,出口讽刺:
“你这种人也会喜欢上别人,真不可思议。我恶毒,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跟你那个爹一样,恶心的让人想吐。”
沈奎骂完反倒平静了,他扯扯唇角:“是吗?怎么不装了?刚刚不是还亲爱的儿子?”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你可真是位‘好’母亲。”
塔吉恶意的弯起唇:“对啊,你的好母亲给你找了个妹妹,怎么样?开心吗?”
妹妹这个词瞬间触到了他的点,沈奎怒火直冲脑门,额角青筋一跳一跳,他近乎咬牙切齿,眼里的恨意憎恶让人心惊:“你想报复我?所以用这种恶心的方式?你真够行的,我还没去报复你,你倒先来了。”
“呦,这么生气?看来你很喜欢那小姑娘呢。”
塔吉不疾不徐的品了口茶,“你把我想的真坏,我可没报复你。不过呢?小姑娘的后妈我是肯定要做的。她爸爸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沈奎不想落了下乘,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恢复了平静。
“呵,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沈奎顿了一下,“算了,不想多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正式断绝母子关系,法律规定的赡养费,我小时候花你的钱,我会一并打给你。”
塔吉表情僵住,握着杯子的手晃了一下,水溅出几滴洒在桌面上,表情管理一瞬间失控,“你说什么?”
沈奎漠然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想再和你针锋相对。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就到此消散吧,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消散?”
沈奎看她恍惚的表情,一时又忍不住嘲讽:“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你那点少的可怜的母爱又冒出来了?你这种人也配生儿育女?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塔吉表情凝滞了一瞬,声音大了几分:“你以为我想?”
“我不配生儿育女?我养的六个孩子,他们都会好好的长大,他们会亲切的叫我妈妈……”
沈奎牙齿搓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冰冷,直接打断她的话:“有你这种妈教育,能好到什么样?本来好好的孩子也会被你给带坏。你——”
塔吉一杯茶猛地泼去,利声呵斥:“闭嘴,你嘴简直和你那个爸一样毒!”
沈奎躲了一下,还是被泼到半张脸,他心里一沉,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爸,性格保留了英国人的绅士和法国人的浪漫,再生气也不会说脏话……
塔吉扯扯唇角,眼神阴晦冰冷:“什么意思?”
“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
沈奎心一跳,皱眉:“不可能,我查——”
“我换了。”塔吉打断他的话。
沈奎瞳孔猛地一缩,拳头捏的死紧骨节声声作响,“你是不是有病?疯女人。”
塔吉脸上一片阴毒,美丽的脸变得扭曲:“我是疯了,你猜他在哪?我把他送进了监狱哈哈哈哈哈。”
她双手撑着桌面往前倾了倾身:“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生下你?”
“要是知道那次就中标了,我怎么会生下?你知道家里怎么破产的吗?是他勒索我问我要钱,我怕哈维发现,动了公司的钱,他投资也失败了,亏空越来越大,然后我们就破产了。”
“你猜你那个人渣爹是怎么做的?他还在勒索我哈哈哈,我没钱,他告诉了哈维。”塔吉伸出手,“看我掌心这道疤,就是那天留下的,你那会儿在哪呢?”
塔吉倾身越发靠前,声音轻飘飘道:“你在读贵族小学。”
沈奎厌恶的一把推开她,塔吉倒回地上,手撑着地笑起来
,诡异又扭曲。
“那你为什么要和人渣上床?是你出轨在先。”记忆里,七岁之前,他生活很好,家庭富裕,父母慈爱,所有的变化都是在家里破产那一天。
原来他一直无法忘怀的美满家庭下,竟然是这样的恶臭。
塔吉大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了,“对,是我的错,我错在太天真,被人渣蛊惑。所以我活该失去一切。”
她猛地转回头,眼里憎恨:“要是没有你多好!哈维不会知道,我们还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夫妻。”
沈奎只觉得可笑,“我要是能选择会投胎到你肚子里?”
他越看越觉得这女人面目可憎,他抽出张纸巾边擦身上的茶水边说:“你骨子里就坏,别否认。哈维被你戴了绿帽最多也只是无视我,你呢?你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我死。”
“我当年几乎以为家里破产是因为我,不然你怎么会露出那么厌恶的眼神。”
他自嘲的轻嗤一声,手上动作慢下:“你们俩都不容易,一个被戴了绿帽,一个因为偷情被勒索。家里也破产了,外公祖父留下的遗产败了个精光,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大小姐流落贫民窟。”
沈奎耸了耸肩,语调夸张:“是好惨啊,真让人同情呢!”
他重重摔下一团湿透的纸巾,厉声质问:“那我呢?我这个无法选择被创造出来的孽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家里突然搬到贫民窟,从学校退学,父母从慈爱忽然变成冷漠厌恶,天天只会酗酒争吵,还得给你们两个废物做饭收拾烂摊的我呢?”
“我惨吗?你觉得我惨吗?”
“你现在觉得我说话句句带刺,我嘴毒,你们俩废了两年一个撞狗屎运开始当演员,一个被酒友带着投资赚了一大笔钱。”他说到这儿嘲讽的笑了一声,语速缓慢,“而作为你们的儿子,他还在呆在贫民窟,住在漏风的破板房,在财经杂志和娱乐版报上看着他的父母混的风生水起——”
“然后为一顿饭头疼。”
沈奎闭了闭眼睛,抬头看向天花板,深深吐息,逼退汹涌的情绪。
“你猜,他是什么感觉?”
“塔吉,我比你善良多了,你别总拿我和你比,你不配。要是你,估计都会想杀了这对父母吧?至少也让他们生不如死吧。我呢?我什么都没做,最多也就是嘴上发泄几句。”
塔吉双手撑着地,沉默看着他,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是被这么恶心的创造出来的?”
“你告诉我,我估计就没那么恶心你了。”
沈奎想了想,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想看到我扭曲的长成一个扭曲的人?”
塔吉下意识的不断摇头,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她心里只有恨和怨,后来功成名就才……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于事无补。
该说的都说了,沈奎渐渐平静下来:“从今天开始断绝关系,以后见面就是陌生人。”
他起身,晃晃盘腿这么久有点麻的双腿,居高临下的俯视地上的女人:“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别跟她爸在一起。反正你那么多男人,再找个不也一样?”
“sethy”
沈奎搭在门上的手停了一下,转回身:“哦,对了,附赠告诉你一个事,你知道你那些破事为什么干干净净吗?”
他晃晃手指,“不,可不是我,我可没那么无私大度。”
他勾起唇角,“是你那前夫,是他。”
看到地上的女人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恶意的笑出声,“哈哈哈你们俩真可怜,他前几天又结婚了你听说了没?”
沈奎不再看她复杂的表情,往开拉门,自语了一句:“可笑,塑料夫妻竟然处出那么点真感情。”
从菜馆出来回到车上,沈奎闭眼倚着,浑身都松懈下来。
昨晚开始就没进食,胃里空的抽搐,他却没半点胃口。身心俱疲,只想这样睡过去。
或许醒了就会好一点。
可车还停在菜馆门口,还有其它事等着他做。
沈奎长吐一口气,坐起来发动车。开出一段,他实在有点撑不住了,一夜未眠,又没进食,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压的他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头发很不舒服,衬衫湿了大半,茶水染的颜色发黄,让他觉得有点恶心。
只是实在不想动了,一点都不想动。
开到没人的路边,他一停下,闭上眼睛,瞬间就睡过去了。
江边的公寓楼里。
楚厘看着脑中车载摄像同步的画面蹙起眉,视野里,他头发一边湿了,上面还有一小片茶叶碎屑。白衬衫也湿了一半,颜色发黄。沉睡的脸上疲惫难掩,看着有点凄惨。
那女人泼他了?
包厢里没监控设备,系统侵入不了。她只通过楼道的监控看到他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那女人。
楚厘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心里冒火。
她相信沈奎不会做过分的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很差,绝对是那女人的问题。太过分了,竟然泼他!
楼道的监控显示她还在包厢呆着,不知道再干嘛。
看来谈的不是很愉快。
怎么不回酒店呢?在车里多不舒服。
他太高,腿长,楚厘看着都感觉不舒服。她忽然心疼,有一瞬间后悔这么办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能这样继续下去。
“主人,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挖出腐肉才能新生,人要面对自己内心最惨的事。”
楚厘惊讶不已:“呦,你出息了小a,怎么突然懂这么多了?还会成语了?”
系统求表扬:“主人,我最近在补充你们的课本,我觉得很有意思!”
楚厘:“……课本?几年级的?”
“现在看到四年级了,小a马上就要升五年级啦!好高兴!”
楚厘:“……加油?”
楚厘边看沈奎的情况边坐在电脑前水群。
【你糊哥:大伙儿,咱原先不是定的大后天面基?好几个家伙后天临时有事儿,你们看后天咋样?周六。】
【艾丽丝的兔子:可】
【章鱼怪
姐姐:+1】
【哈哈怪:+2】
……
【你糊哥:ok,我再问问没上线几个,他们也可那就定了。】
【踢踏老哥:这还真有点紧张,别到时候靓仔靓女坐一圈,只有我一个油腻老大哥,不行了,待会儿去做个保养。】
【哈哈怪:不行,我也赶紧整一个,待会儿下飞机先奔美容院。时差什么的,待会儿再倒吧。】
【章鱼怪姐姐:别介,老哥,哈怪,你们这一整给我也弄紧张了,待会儿散会我也做个保养去。】
群里一群人顿时都表示要去做保养了。
楚厘露出真情实感的笑,大家都很可爱,这群从原主高一陪伴到现在,是她孤独日子里温暖的安慰。
她和小鬼怪最小,大家都把他们俩当小弟弟小妹妹,却也平等对待,只是多了更多关怀照顾。填补了许多原主内心的孤独。
初中高中那段时期,正好是她爸爸事业蒸蒸日上,却还在上升的时候,那时候他每天都很忙,尽力想给原主关怀,但他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原主高三下半年事业才发展到巅峰。
然而原主本来就是农村长大的姑娘,妈妈早早去世,爸爸赚了钱,带着她到了大城市,换了地方,那种铺天盖地全方位被碾压的自卑让当时小小的她瞬间受到了伤害。
她爸爸品位着实差,跟着原主也土土的,偏偏她又长的水灵漂亮。楚爸突然暴富让很多人开始不满、酸,她这个性格软自卑的女儿呆在贵族学校就开始被瞧不起孤立。
原主那时候想说,可每次见她爸一回来就疲惫的躺在沙发上都能睡着,要不就是说一会儿话就开始学习,聊天中高兴的期许她未来变的和那些豪门子弟一样,原主话到嘴边屡屡放弃,就那么忍着。
高考前的三个月的某天,楚爸突然和她说,豪门也没什么好的,做个平常人就好。想怎么活着怎么活着。
与他话相对应的,是出国手续的取消,以及各种补习班的通通取消。
之后的种种弥补下
,原主才渐渐好起来,在亲近的人面前重新敞开心扉变得活泼。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再也做不到在村子里时的活泼。
自卑胆怯被深深种下。
【你糊哥:得嘞,我问完了,定后天了。我待会儿发个群公告,玩游戏不?我和禿哥重更新了一下那个恐怖推理,来来来,玩的赶紧上。】
楚厘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沈奎,点开直达链接,进入游戏。
3d版的实景恐怖解密,每个人进入都各自有个角色,场景制作的很逼真。
这游戏四年前就开始做了,当时糊哥问大家意见,群里一致同意,入股的入股,提供技术的提供技术,原主当时很看好这个游戏,大手笔投两千万,大家才知道这小妹妹竟然这么有钱。
原主以前穷,后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暴发户的心里,报复性消费持续了半年之久,那段时间她爸补偿她账户上拨了十个亿,在十个亿面前,两千万真的一点都不多。她直接就投了,打水漂也不在乎。
玩的高级难度,九个人解谜解了两个小时才出来。
沈奎全程都没醒,楚厘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沈奎应该快醒了,她没继续玩说了句退了。
她也有点饿了,边订餐边等着,刚把菜单消息发过去,车内的青年眼皮动了一下。楚厘立刻让系统切到车外的摄像头,沈奎很细心,车载摄像头容易被发现。虽然几率不算很高,但万一发现ooc值会上涨。
车内的人睁开了眼睛,捏了捏眉心升起座椅发动车。
他脸色好了很多,精神状态似乎也渐渐恢复过来,楚厘放下心,关掉屏幕。
她订的餐到了,楚厘刚打开盒子,系统:“主人,沈奎现在去了酒店。”
“嗯?去酒店?”她以为他会回来呢。
“主人,我链接到了通话……是,给楚士的。”
竟然给她爸打电话,楚厘弯起唇角,好想知道他会怎么做啊。
七星酒店内,沈奎冲完澡换了衣服,站在全身镜前仔细检查穿着。
白衬衫休闲裤皮鞋,够
正式吧?也不像卖保险的吧?
想起昨天下午见面时他邋遢的样子,沈奎顿时……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虽然理智知道她爸估计调查过他了,但还是忍不住在意紧张。
这纹身怎么办?大夏天的总不能穿高领吧?
他看看床上送过来的一堆衣服,翻了一会儿也决定不了。
铃声突然响起,他赶紧过去把闹钟关掉,居然都这么久了。没时间了,他又照了照,拿刮眉刀修了修眉,拿着手机出门。
到达约定的地方已经了六点半了。
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河面上波光粼粼。
岸边的凳子上,一道花背影背对他坐着,头上一顶渔夫冒,脚上破布鞋,异常接地气。
沈奎有点后悔穿了这身,本来约的餐厅,结果走到半路他接到电话,地方改到私人渔场了……
旁边就有一个小板凳,沈奎坐下,低声道:“叔叔。”
楚士放下鱼竿,帽子一摘,嗓门贼大:“没事,不用怕,我不会钓鱼,吓不跑。那几个老东西非要来钓鱼,我这来装装逼。”
沈奎:“……”他顿时有种幻灭的感觉,本来以为会是一场严肃正经的会谈,这刚开场就?
楚士丢掉渔夫帽,一脸嫌弃:“你看这啥破帽子?一点都不时尚,连个金边都不镶!”
沈奎:“……”或许这个更时尚?
楚士又动动脚:“你看着破布鞋,土不啦几的……”
沈奎本着礼貌听了十五分钟吐槽,都开始睁着眼神游,对方才终于停下。
“哦,对了,小沈啊,你找我来有啥想说的?”楚士笑眯眯的问。
看自家闺女那样子,人是定下了。反正是自家人,平时他不方便和别人吐槽的话刚好有人能听了。他说完爽了,心情美好起来。
沈奎生活的地方鱼龙混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不会被轻易骗到。他看着这张笑脸,脑中只有一个词:笑面虎。
“叔叔,我来是想说我和厘厘的事。如您所见,我们俩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