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1）

    莫许不知道他是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看了一本书，名字叫做《局外人》。一本被很多人评价荒诞又现实的书。

    主人公叫默尔索，荒诞地杀了一个人（其实在莫许看来就跟别人评价这本书一样，其实是荒诞又现实地杀了一个人），然后被拘捕。

    他在监狱里说了几段话：“我还是得说，所有的问题在于如何打发时间。从我学会了回忆开始，我就终于一点儿都不感到烦闷了。”

    “有时候，我想我从前的房子，在想象中，我从一个角落开始走，再回到原处，心里数着一路上所看到的东西。一开始，很快就数完了。但是每一次重新开始，就变得稍微长了一点。因为我想起了每一件家具，每一件家具上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件东西上的所有细节，还有那些细节的本身：一个镶嵌着的装饰、一道裂缝、一道有缺口的边，还有它们的颜色和肌理。与此同时，我还试图让我这份清单不要断线，试图把每一件东西都数全。结果，几个星期之后，我就能花上好几个钟头，只是在数我房间里的东西。这样，我越是想，想出来的原本被忽视甚至被遗忘的东西就越多。”

    “于是我明白了，一个人哪怕只生活过一天，也可以在监狱里毫无困难地过上一百年。他会有足够的东西来回忆，而不至于感到烦闷。”

    其实准确来说，莫许也被拘捕了，他被他的亲人、爱人捕获，最后一个人被拘禁在一座名为人间的监狱里。

    在徐来去世的四年里，他一直在回忆过去。

    第一年他休学进公司，把徐戈清拉下了位。那年他很忙，想徐来的次数并不多。他还会想妈妈，每天夜深人静时对妈妈说抱歉，辜负了妈妈的期盼，他爱的人他终究也是没抓住。

    偶尔还会想李裹，想他在牢里过得好不好？没了徐来，他那些钱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在买下花房别墅之后他全部用来关照李裹了。

    想到李裹就会想一遍赵之野，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破产。呵，社会败类喜欢滥情的垃圾。

    第二年他复学，一边学医一边管理公司，好像也很忙，他似乎也没怎么想徐来。就是赵家的公司开始走了下坡路。

    他其实偶尔还能想起一点有关爷爷奶奶的事情，听说他小时候是一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小时候那些小朋友不爱跟他玩的原因有一点就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其他人，抢他玩具的基本上都会被他揍得满地找牙，所以爷爷奶奶老是带着他去道歉。

    第三年他还是边学医边管理公司，不怎么忙了？反正他想徐来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赵家的公司在第二年半破的产，剩下半年莫许好像有空的时间变多了，有时候学校放假，他可以坐在公司想徐来一整天。

    想大学时候的徐来，硕士研究生时候的徐来，上班时的徐来。想徐来大学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道题不会做是他教的，上什么课的时候他拍醒了他……

    想徐来硕士研究生没跟他住的那一年里，在寝室跟谁玩得最好，想徐来自己去上课时在干嘛，想他当学长后对学妹笑得很温柔的眉眼……

    想徐来上班时拿笔的手会写什么字，中午是不是经常吃鱼香肉丝，下班后是走哪条路来等他的……

    默尔索说的对，一个人哪怕只生活过一天，也可以在“监狱”里毫无困难地过上一百年。他会有足够的东西来回忆，而不至于感到烦闷。

    他在世上生活了很多天，跟爷爷奶奶、妈妈还有徐来，如果说爷爷奶奶跟妈妈的记忆因为久远、因为年纪所剩不多，那么徐来他绝对一点记忆都不会丢失。他每回忆一次，就会越清楚一次，越回想越多。

    第四年他得病了，反正医生是这么说的，病暂时还不严重，他还是可以上学和管理公司，但是要按时吃药。

    他亲生父母担心他不会好好吃，其实他们多虑了，他有好好吃，每天吃三次药，他就能每天三次地告诉徐来他戴在脖子上的戒指的含义，“莫许的”，没错那三个字母“mxd”就是莫许的。

    徐来当初问他他没说，现在天天说。其实那是他买的对戒中的一枚，另一枚一直被他藏着，刻着“xl”。

    以前只敢每天说一遍，现在他有理由一天说三遍了，他吃药呢，徐来肯定会可怜他的……

    哦，对了，他还会偶尔想起那位在他们医院待得并不久的缉毒警察，徐来曾经说他很伟大，莫许当时觉得是尽职业所管之职罢了，后来莫许明白了，就是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