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海市蜃楼
当少年的精灵天遥推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目光呆滞，仿若失去魂魄一般的高德，以及那具熟悉却又陌生的凡人天遥尸体。她是被雾轻火急火燎地从飞船里揪出来，赶到这里。心里正抱怨儿子心里只有父亲，忘记她这位含辛茹苦的母亲。然而，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刻，自己的心立时被挖空了，那个强大无比的高德此时此刻仿若一阵风就能够吹倒，双目里沉寂如死灰。
“高德！”天遥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地移到高德身前，她抬起手，轻柔地捋了捋高德的发丝，“我在这，没有离开。”
高德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样无神地盯住天遥，看了很长时间才真正分辨出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离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他轻轻放下天遥的尸体，又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再次来到他跟前的天遥，把脑袋埋进天遥的腹部，声声哭啼起来。“求你，别离开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别离开我。”
一个“好”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天遥只是用力地回抱住他。
“疼吗？”高德抱着天遥，紧紧环抱住，却又不敢用力。
天遥被问得一懵，是问被用力抱疼了吗？她又不是玻璃娃娃，故而，随口一说，“什么疼不疼？”
高德伸手缓缓触碰了一下天遥的下嘴唇，“我看到你嘴角咬出血。”
天遥才反应过来，高德是在问她临死前难不难受。于是，嘻嘻笑着坐到高德身旁，“死亡哪里有舒服的。有点，疼厉害了就胸闷得紧，没多大会儿，便过去了。”
高德拉住天遥，抵着她的额头，又轻柔地问，“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又不能帮我疼。”
“遥儿，让我守着你。”
“下次好了。”
“没有下次！”
“嗯。”天遥毫无诚意地点了点头。
天遥恢复了精灵身，便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粗心大意的少年郎。
这一日，天遥正盯着水晶棺材里的自己观摩，寻思着这位平凡的姑娘怎么会又笨又老实，还能够顺顺利利地活那么大，竟然还能够考上博士，这个星球的文明程度一定极低。
“遥儿。”高德从身后靠近，拉住天遥的一只手。
天遥仿若触电一般，立马甩开高德，“打住。保持距离。等我再变成女儿身后，咱们再谈恋爱。”
高德笑得有些甜蜜过头，“好。”
天遥懒得再去看高德那张犯花痴的脸，实打实地讲，“感觉这个天遥的事情，仿佛做了场梦似的。你不用担心。我想着，把我这具尸体在海上火葬了吧。骨灰也一并洒进海里。”
孔玉红刚巧走进来，脱口而出，“够唯美啊！”
天遥抬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不屑一顾地道，“我是嫌麻烦，还要找块地埋，坟地挺贵，我想把我生前省的钱留给父母。”
孔玉红认同地点点头，“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我忽然想到！”天遥一拍脑门，望向高德的眼神里闪出邪恶的狡黠。“你不是说想和天遥结婚吗？”
“是。”高德望着她，尽是温柔，不过，也仅是望住她，因为他从来不会去揣度天遥的心思。
天遥嘴角轻轻一扬，“这样吧。把天遥的死讯告诉家里人，父母肯定是难以接受。我有一个较好的方法，”
“所以，”高德静候她的答案。
“请他们来参加天遥的婚礼。这喜讯或许可以稍稍缓解他们的悲痛。再说，我妈也总是担心我嫁不出去，这下好了，嫁了个好人，还是有钱人，让那些亲戚朋友们羡慕嫉妒去。”
孔玉红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兴奋地道，“姐姐，你是让姐夫和你的尸体成婚！”
“你不是一直挺喜欢这样浪漫的剧情吗？给你提供些素材！”天遥又转向雾轻，“雾轻，让我的尸体保持新鲜点。”
雾轻唇边轻轻带出些微笑，“是。尚且保持些许温度。”
天遥拍拍雾轻的胳膊道，“这孩子，真是体贴你父亲。”
“遥儿，”高德拉住天遥的手，“我跟你的躯体成婚，你也要承认的。”
“为什么我要承认！”天遥一下甩开他的手。“等我再换回了女人再说。”随后又冷冷地看向高德，“你不同意就算了。”
高德赶紧拉起天遥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我同意，哪里说不同意啦。”
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如期在周六进行，这一日是凡人天遥过世后的第三天。毕竟天遥担心尸体放置太久，有点为难高德；也总觉得高德是蛮可怜的，这样的要求也能答应。
“你走走形式就行。”天遥勉为其难地亲自上手为高德理了理衣领、衣角。
高德受宠若惊地盯着天遥细白的嫩手，虽然目前的天遥乃是精灵身躯，奈何她的神魂及神躯已经彻底苏醒，强大异常，这个身体渐渐地会与她的神魂样貌相近，自然是美的。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天遥没有听到回复，抬头白了高德一眼。
“好。”高德收起狂跳的心，立马回复，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当真感知到天遥确实是在心疼他，还照料起他的衣着打扮，心里越发幸福美满。他伸手拉住天遥的手。“和你结婚，我什么时候都是幸福的。”
“你就把那个身体当成是个物件。”
“好。”
“不过，演技要有一点。”
“一切都听你的。”
婚礼如期进行。
孔玉红看着这悲喜交加的婚礼，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再看雾轻，这孩子啥时候都一个表情，如今在这种场合下，尤其适合。再抬眼的功夫，竟然见到她尊敬的姐夫对着天遥的尸体吻了下去。
“天呐，天呐，我姐夫这是要干啥子！”孔玉红眼睛瞪得溜圆，哆哆嗦嗦地念出一句话，“我姐夫竟然当真下得了口去！”
“这么重的口味。”天遥也是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我摸自己的尸体，都觉得格外瘆得慌。他竟然还弄出一场吻戏！”
“姐，你看你把姐夫折磨成啥样了。你要是最后抛弃他，我坚决不会原谅你。”孔玉红一板一眼地望着天遥，“我是说真的，姐姐，如果你放弃姐夫，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姐姐。”
婚礼在忧伤的曲调里圆满结束，参加婚礼人员有天遥父亲和母亲两方的亲戚朋友，也有天遥自小到大的朋友和同学，均是高德派出专车和专机接送到这个城市。据说为了弥补大家错失工作的几日，高德还特意给予每个人一份可观的红包，所以婚礼现场人气较旺，平静而热闹。
天遥的母亲哭得两眼通红，最终走到高德的跟前，说了声：天遥有这样的归宿，也算是圆满了。天遥的父亲也来到高德的跟前，眼圈略有些红肿，简简单单地道了声谢谢。天遥的两个妹妹哭得厉害。在远处看到一切的孔玉红十分不是滋味：姐姐是自己的，你们只是她一段人生旅途的过客，最后酸酸地道，“假惺惺的！”
天遥站在孔玉红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是。只有我的小蝶妹妹永远对姐姐不离不弃。”
“那是！”孔玉红一寻思道，“姐姐，刚开始，我担心你会伤害我们老大时，心里曾下过决定，倘若你当真对老大不利，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会要了我的命吗？”
“才不。”孔玉红吐了吐舌头，“你应该舍不得伤害姐夫。”
天遥回以微笑道，“对。我舍不得。”
中午的午餐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的九楼举行，会场办的隆重，整个结婚场景办置得仿佛来到了海洋的世界，许是迎合着这座海边城市，——天遥上学工作过的城市。其间，点缀着细腻的各类白色小花，有芍药、牡丹、风铃、满天星，夹杂着紫色碎花的点缀，均是天遥喜欢的格调。
午餐快结束时，已经有客人陆续离开，正在这时，有人喊出一声，“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当真有海市蜃楼！”
本身有些哀伤气氛的结婚场景，被这几声点燃，亲朋好友们无不是被吸引到落地窗前，望向大海的方向。同来参加婚礼的孩子们压抑了一早上，如今也是放开了嗓门在落地窗前跳跃着，“妈妈，云彩上有山！”“爸爸，云彩上有个非常漂亮的大山，山上还有大宫殿！”
天遥和妹妹孔玉红也跟着人群跑到落地窗处凑热闹，抬头眺望，果不其然，在蔚蓝的海面上，漂浮着一颗颗饱满的蘑菇云，此时，在蘑菇云间可不就见到一重重的高山。此景虽然渺远，又似乎异常清澈，渐渐地又仿若在云端撕开了一个大裂口，倒映着另一片世界，而在那片世界里，也有着一颗金色的太阳，正拨开云雾，挥洒下一柱柱的金色光柱，与最高的一处雪峰交相辉映，其余山脉虽未披盛雪，却是如桃源般美轮美奂，被各色花草植被点缀，其中更有盈盈闪闪的水流，几处水帘瀑布隐约山岭、巨树之旁；只那靠近中央的一款巨型瀑布，仿若银河落九天之势，激起层层雾气奔腾而下，恰巧又被远方的粼粼海波的激荡化去了恢宏声响。
“那片海市蜃楼里，除了山脉，还有大海！”
“这是什么奇景！”
天遥望着远方的海市蜃楼，默默地念出一句，“是天帝的昆仑山脉！苍穹的布局果真是不简单！又是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