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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194章小镇答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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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常说,每个女孩其实就是天上的天使,因为某一个男子而折断双翼来到人间。天遥肯定,自己是一不小心跌落的,翅膀羽毛八成还没有长全,不知道上帝伯伯会不会知道,这是个绝对性的错误。

    “好累啊。”天遥今日喝多了,现在的状态,依照室友的话讲,叫做“发酒疯”。天遥已经哭得涕不成声,或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舒服一点,真实地做自己。“为什么救不了你们。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到现在都脱不了呼吸机。”“学了这么多,到底管不管用,为什么救不了。你们还那么小,知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精彩等着你们呢?”“你们还可以听到小鸟歌唱,可以看到鲜花盛开,知道不知道,阿姨想看着你们健康地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无论美丑,都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

    天遥是名肿瘤科的医生,目前研究生毕业后工作了两年。研究生毕业时推免博士那次没有上,或许也是因为当时竞争不过同学,自动放弃,给自己留些颜面。工作之后才发现博士是现在大城市大医院的标配,没有办法,今年又考了博士。因为家庭经济条件有限,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她自小是跟着外婆长大,如今继续读书,首先考虑的自然是经济问题。幸好,家里均不需要她出钱,又因为舅舅家庭富裕,年迈的外婆也用不到她的工资。但毕竟自己在大城市里工作学习,独自维持生计,也是比较艰辛的道路。好歹考上的是博士,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上学另有好处,可以继续住学生宿舍,要知道,大城市的房租太过昂贵。所以,平日里也跟自己的导师商量了,一边参加临床工作(可以有少量工作补贴),一边完成自己的科研。

    日子一天天忙碌而充实地过着,一晃眼,博士生第一个半年便这么过去了,课题的设计也基本完成,下个月开始初实验。

    这一日,天遥精打细算地给自己买了些年货,期间,还咬碎牙似地狠心为自己买了些喜欢吃的零食。因为现如今寒假期间寝室就她一人,无需物质共同分享,所以出发前,给自己定下了“买少买精”的购物原则,但到了超市才赫然发现什么是“习惯成自然”的道理,又是一堆打折物品,类别上更体现了自己的一贯作风,“实用而不奢华”。无奈地在心里琢磨到:“这些放桌上,大家一起分享。这一些,四五天的早餐不必费心了。”但转念一想,寝室现在只她一个生物。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寝室门口,钥匙一插进去竟然引起整个楼道的共鸣,一种毛骨悚然加空洞的寂静,打开门,豁然发现里外竟如此雷同,如今新年来临之际,宿舍楼里也只留了几名学生没有回家。

    “过年,莫非就要冷落我们这些匆匆过客。”天遥不由地引项高歌,踏着诗人的步伐走到阳台上,原本以为会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惬意,不想,今夜却是个大好的阴天,严实合缝的云朵把整个天空挤得满满当当。

    “高雅”岂是我等所属,也罢,思及如此,天遥挽起袖口,一手拿擦布,一手握扫帚,风风火火地做起了清洁工作。

    翌日后,天遥下了夜班,又去实验室看过自己的实验细胞;回到寝室,正打算补觉,小冯的一个电话唤起了她的生机。因为小冯今天恰巧是日值班,要晚上七点钟下班,于是约她过去在医院里共进年夜饭。小冯是六院的护士,一个远方的亲戚。因为天遥考学考到这个国际大都市,母亲不放心,最终打听到一个亲戚也在这座城市,有十几年不联系啦。如此,天遥上学过来才认识了远方表姑这家人。小冯正是她远方表姑的女儿,跟着父母,五六岁便来到这个城市,成绩不好,依靠母亲的关系进了护理学院,去年毕业后托关系进的六院外科,收入还是可以。对于天遥,从小镇里考上来的大学生,在一个国际大都市能够碰到一个亲戚实属不易。所以,这些年,她也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关系,逢年过节总是想着给这个远方的姑姑送些水果礼品,也不枉费了母亲的用心。小冯上学期间和天遥甚少联系,如今毕业工作,也是在医疗系统,便和天遥渐渐熟络起来。

    今天是除夕夜。天遥马马虎虎地睡醒午觉,一看手机信息,不料,这小冯同学又是老一套,那口吻像是要去抢救病人,——“今晚不在医院用餐了,我同事提前来接我的班,我们去吃火锅。”“快点,10分钟赶到”“打的嘛,回来给你报销!”天遥每每都在心里呐喊,一个穷学生,打的还不断送了我的生计。厚脸皮向你报销,当真给报销?天遥是孩子脾气,一转头便泄了气,去测试自己的朋友,太不厚道。

    另一方面,小冯正在慢条斯理地打扮自己,不例外,天遥总是再苦苦等她半个多小时。

    天遥讨厌别人不守时,但更不能允许自己不准时,这样追求完美和严格要求自我的状态,已经快达到了自我僵化的程度。

    “小冯同志,要不是怕耽误姑娘您的时间,我才不会这么急奔过来。”天遥上了这六楼,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补氧。

    “你不是总强调准时是美德吗?”小冯乐呵呵地边说边整理自己的包裹,然后是描眉化妆。

    “准时是约定好的时间按时到达,是单方要求?”天遥眨眨眼睛,继续道,“现在,娘娘你的催命三联拷,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好,好啦,女生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懂吗?”

    “是,小主。”天遥饱含泪水地望向小冯,因为心里正在为打车的钱滴血。

    “不是我说你,天遥,你最近好像瘦了,再说,爬个六楼有这么累吗?嘴唇全白了。”

    “没吧?”天遥也甚是奇怪,不过一回思,最近确实好像容易疲惫。

    时间过得很快,用过晚餐,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遥急急忙忙地赶回宿舍,给两方的父母打电话拜年,给两个同母异父、同父异母的妹妹问声新年好,再贴心关照几句,毕竟两个妹妹都非常信赖她这个姐姐。天遥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相当满意和感动。

    挂了电话,继续品味孤独、遗忘和寂静,是不怎么舒服,一阵阵的酸楚,时不时袭上心头,钻进鼻尖,侵入眼睛,一会儿功夫,连喉头也占据了,为了彻底扼杀这些不良感受,天遥确实使出了绝招,一把抓起桌上的食物吞起来,刚吃几口,才发现疼钱比心痛更明智一点。

    灯灭了,寝室里黑得透彻,静得透彻,连通着外面的黑夜和门外的楼道。

    在睡梦中,天遥明白了,也有“过年”不能渗透到的地方。她感受着冷静和平静,也感受到世界太大了,大到空荡荡无边无际,只是梦中希望每一个寂静和孤独至少还有梦来守候。

    然而第二天醒来,天遥发现自己不仅发起高烧,枕头上还有大滩的血迹,竟是流了鼻血。

    接下来的半个月,天遥始终觉得全是疲倦,做实验时,也是精神恍惚,一次消毒试剂瓶,竟然让酒精将手点着,幸亏及时扑灭,但依旧是受了轻伤。然而,她发烧的情况,却是时断时续。过了小年,大家也陆陆续续地开始上班,又听小冯讲她最近谈恋爱了,所以就再也没有搭理她。

    时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月,总是断续发热,毕竟影响工作。天遥去做了检查。很快结果出来,作为医生,或许在看到各类化验单数据的时候便是猜到了结果。模模糊糊地回到寝室,她甚至忘记了当猜到那个可怕事实的时候,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触,直到此刻,忽然意识到她或许在不久后就消失了,身体会变得冰冷僵硬,然后付之一把火。是啊,消失,是什么感受,是空洞,是黑暗吗?死亡,应该是疼的。不明所以,她竟然很快接受了,然后躺到床上,今晚竟是没有发热,先前一直睡不着,一个个想法冲到脑袋里,她还要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想累了,不知多久,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按照预约的时间去做了骨髓穿刺,毫无疑问,最后诊断为血癌。

    这些年幸好努力存了些钱,自己得病的消息,在医院里也传开来。导师给她放了假,问她经济上,是不是有难题。因为学校里有医疗保险,目前天遥还支撑得下去,没有给导师讲太多,说是自己都还可以应付。即便如此,导师仍是组织科室里为天遥捐赠了些钱。接下来,便是化疗。第一次化疗是最为艰辛;经历着穿刺/化疗药物和癌细胞的几重攻击,精神头越发不济,她现在还没有敢给家里人讲,同事们挨个过来,也劝说过她,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她家里的特殊情况,没有多言。然后,快一个月下来,治疗结果却是不理想,肿瘤细胞依旧在疯狂增长,一点点吞噬着她的生命,幸好她的头发长得还算牢靠,不过,这两日枕头上的碎发却有增长。

    “天遥,”这是她的导师,李博士,一位杰出的医者,也是位平易近人的好老师,她来到天遥床前。“我刚刚出差回来。过来看看你。”

    “李老师。”听到李老师的声音,天遥赶忙坐起身来。

    “别起来。好好休息。”李老师坐到病床旁的座椅上,又把天遥按下躺好。“科里的老师们都很担心你。还没给你妈妈爸爸讲。”

    天遥点头道,“李老师,这次化疗已经结束了,我想明日请假回家。我回家给他们讲,电话里,讲不通。我一出口就是专业术语,他们听不懂。”

    “可以。”李老师眼里渐渐含起泪水。“这么多年,你是老师见过最勤奋的好孩子。”

    天遥甜甜一笑,双眼弯成月牙的模样,“谢谢李老师。我也很感激,能够碰到您。”

    李老师抬手捋了捋天遥稀疏的头发,“路上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现在硬朗多啦。”天遥举起胳膊,秀秀拳头、肌肉,虽然是瘦了一圈。

    “车票买了吗?”

    “几个护士一起帮我刷,够我几个来回啦。”

    “注意不要感染。”

    “我的无菌操作,可是在学校获过奖的。”天遥乖乖地望着李老师讲,“这要看是谁教的呢。”

    “嘴还是这么甜。”

    “没办法,最近血糖高。”

    “你这孩子。”李老师也被她带跑偏了,含着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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