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找姥姥
黄觉说的‘鸽子笼’，就是在港剧中常见的那种，一格一格的壁龛。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殡葬行业的牟利手段也越来越高明，墓地越来越贵，那一米见方的大小，甚至比活人的房子还贵，穷人根本‘死不起’。于是乎，‘鸽子笼’就被越来越多的商家引进，专门安置穷人的骨灰。
“黄觉，聊什么呢？这么半天？”
才从黄觉口中探得初步线索，就被舅妈打断
“啊~这不是业委会要选举换届嘛，来找我商量”
“选谁都一样，又轮不上咱们家，聊完了吗？聊完赶紧睡觉，明天还早起做早饭呢，快点”
“两句就完了，你先回，我马上”
舅妈白了他一眼，把门虚掩上。黄觉不多说废话，撂下一句：
“明天上午，你再来，我带你过去找”
“明天就来不及了，咱们现在去”
“都快十一点了，人家都下班了……”
“老人家的心愿，必须尽早了解，不然，贻害子女”
这当然是大雄编的，因为徐蓉再三叮嘱过：千万第一时间找到骨灰，不能给任何人通风报信，或者转移地点的机会。
尽管这两句话，大雄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徐蓉没细说，自己也不好问，照做就是了。
“那~这~我这~”
“现在你就得跟我走，不然，我就进去跟舅妈说”
“别别别，我去说，你在这等我”
黄觉回到房间，不多时，大雄只听一阵乒乒乓乓，和自己听不懂的方言，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争吵声。一阵安静过后，黄觉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走吧”
“大晚上的，还戴墨镜啊？”
“啊~我这，习惯了”
时间太晚，县城的公交已经停运了，网约车也打不到，走到一个路口，才打到出租车。因为二人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又额外加了50块钱，司机才同意
大约四十分钟后，二人到地方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雄只觉得有些冷。黄觉轻车熟路，走在前面，但还是免不了有些胆怯
“你可要跟紧我啊~”
“放心吧，我就在你身后”
黄觉心中这才安定许多，敲醒了睡觉的门卫，经过一番沟通，门卫放行。此处地形是个山丘，二人徒步往山上走。这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安静，经常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黄觉越走越慢，紧张的东张西望
“别怕，是老鼠在吃贡品”
“咳咳~”
“妈呀！”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把黄觉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大雄把他扶住了，肯定摔倒
“南无喝啰怛那……”
大雄稳住黄觉，就挺有佛经吟唱声，便仗着胆子喊道：
“谁！”
手电筒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空无一人，黄觉双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雄仔细辨别，这不像是人声，断断续续的，像是……
“你们俩干嘛呢？”
“哎呦我的天爷啊！”黄觉又是惊惧的喊
“叫大哥就行，没比你大几岁，你们俩就是来拜祭的？”
大雄定睛一看，是个人，于是回复
“对”
“愣着干嘛，跟我走吧”
“大爷，我刚才听见有人唱歌”
“哪有人唱歌，那是孝顺的孩子，给去世的老人买的太阳能骨灰盒，能自动播放佛经。哎呀~那玩意儿有啥用啊？当吃啊，还是当喝啊？活着的时候多孝顺孝顺，不比这虚头八脑的强？”
“大爷说对的，大爷，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呐，东北的，退休了。这不孩子在南方买房子了，月月还贷款，媳妇刚生，钱不够花啊，我一个月退休金才一千八百块钱，没招了，来这打更吧，多少帮一点，你说是不小伙子？”
这老头很健谈，也许是地方特殊，平时没什么人能聊天，好不容易逮到两个活的，打更老头是滔滔不绝，一直到把他们带到壁龛前
黄觉就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任由大雄和老头说话，径直朝母亲所在位置走去
“哎！不对呀，我妈呢？我妈没了！”
黄觉的声音吸引了大雄和老头
“大哥，我妈没了！”黄觉跟打更老头说
“节哀顺变，人都有没的那天，别太伤心”
“不是，我妈早没了，我是说，她原先在这个位置，这现在空了啊，我妈呢？”
“舅舅，你确定这个位置没错？”
“那不会错”
“会不会让人偷走了？”
“不可能，我们这监控可多了，天天查，不可能丢。我问问你，你租的多长时间的？几月租的？”
“去年十月份租的，租期三个月……”
“你看看，过期俩月了，那肯定给你请走啊”
“不是，那我时间到了，怎么着也得给我打个电话啊！怎么能擅自拿走呢？”
“那我不知道，我不管这个，你得找领导去，我就管打更”
“嘿~我这还没地方说理去了”
大雄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关键要先找到姥姥
“大爷，一般这种逾期的，怎么处理呀？”
“存到仓库里，三个月内联系不上亲属的，作无害化处理，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大爷，你能带我去仓库找找吗？”
“这大晚上的，你上那干啥？天亮再去不行吗？”
“我挺急的”
“那行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大爷，大爷，你这么做，领导不会责备你吧？”
“说啥说，他们才没心思管这些事儿呢，都忙着数票子呢。我告诉你小伙子，只要到那个仓库里的，没一个有家属找回来的，根本没人问。哎呀~人这一辈子，谁都对你不管不问了，那时候才是真死透了”
打更老头打开仓库门，又打开灯，光明照亮满屋的……容器。它们层层叠叠，杂乱无章，连个架子都没有，更别说编号。
这里的材质大致分为两种：木质和陶瓷。有的木制容器已经朽烂了，有的变形了，有的斑驳脱漆，总之，保存完好的不多。陶瓷罐的形制大小基本一样，就像装酒的坛子，不过口大些，损坏的也不多
看来，打更老头说的对。那些人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事儿，甚至连做无害化处理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自己找吧，照完了帮我把灯关了，门锁好。完后，上我那登记，是续租是拿走，都行，看你们各个（自己）”
打更老头走后，大雄投入寻找。因为陶瓷罐更便宜，所以黄觉当初选的是陶瓷罐，这也是最麻烦的一点，因为外表长得都一样，没法确定哪个是，总不能都拿走吧？
还好黄觉记起来当初收拾的时候，天灵盖是最后放进去的，所以，只有开罐检查，并寄希望于别人的天灵盖都是先放进去的。
黄觉不敢动手，甚至看都不敢看，就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跨站在门口，等大雄找到
“有怪莫怪，得罪了”
因为逾期时间较短，所以那些蒙了一层尘土的就不用看了。大雄就近，打开一个就念叨一句。要说害怕吧，起初是有些害怕，但后来就不怕了，怎么呢？这些人都无家可归了，能掀起什么大浪？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半个小时后，大雄终于找到了疑似姥姥的罐子
“舅舅，你看是不是这个”
“是是是，咱走吧”
“你都没看，快过来”
“哎呦我的妈呦~”黄觉不情不愿的走进来，往罐子里瞧了瞧，说：
“是，就是这个”
“你确定”
“我自己妈，我能认错了？”
二人办完手续，回到县里，大雄找了家小旅馆，呼呼大睡，中午才起床。又找了家别的陵园，用徐蓉交给他的钱，买了块墓地，将姥姥安葬后，又念叨几句：
“姥姥，徐蓉外表过的光鲜，实则不容易，虽然她没跟我太多，但我以往知道的那些，就已经很难了。您老在天之灵，保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