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过年(下)
父母,通常是和孩子关系最近、信任度最高的人,不过也有例外,因为有的父母是父母,有的父母是债主
徐蓉,从未体会过父母的爱。徐立本和黄娟没把她换成钱花,就算人性未泯,这种人,只要不害你,最算对你好。他们这种人也是‘立地成佛’的最大产出单位,等他们七老八十了,就会到你门口哭诉、下跪、磕头认错,求你给他养老,就是你家的佛,赶不走,清不动。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持续发生在自己身上,徐蓉一直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移民。去美帝也好、大不列颠也好,甚至土澳,哪怕是西八国,这样他们就永远无法纠缠自己。
整形医院的一切手续,相关人员,仪器材料,已经准备齐全了,紧赶慢赶的,终于赶上了春节这个热点时间,手术一台接着一台。不论是医院还是工作室,这阵子的营收情况都特别好,为了庆祝,徐蓉和jesson选择去海边度假
“就快过年了,你不回家吗?”
“我回去陪他们,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习惯了”
“我爸妈常年在国外,也习惯没我的日子了,到时候视频一下就好啦”
“哦”
二人并排躺在酒店阳台的躺椅上,阳光从海平面倾洒过来,即像朝阳,又像余晖。与她们的现代化过节相比,更多人还是比较传统的,比如筱画。
为了省钱省时,筱画选择坐三十晚上的飞机,不仅票价和火车卧铺相差无几,时间更是快上六个小时,性价比相当高。
“喂,闺女,到了没呀?刚才手机怎么关机呀?爸爸打了好几个都不通啊”
“飞机上不让开机,我刚落地,还没取行李呢”
“哦,这样啊。我借了你舅舅的车,等下你从哪个门出来啊?我去接你”
“六号出口”
“好嘞,在门口等爸爸啊,不要乱跑啊~”
尽管筱画已经23岁了,但在父亲眼中,还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去学校接她放学,都会在马路对面的阴凉处等着,看见她就大幅度的招手,然后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别跑,有车”
一路上,陶父的话几乎就没停过:
“冷不冷啊?也没多穿点,你当这是阳城啊,来,把爸衣服披上”
“看我姑娘,都瘦了,又减肥了吧?差不多就行了,太瘦了反而不好看”
“飞机上人多不多啊?有没有坐啊?”
“过年放假能待几天啊?几号时候回去?”
……
父亲就像五六岁的孩子,总有无数的问题,每个问题都不重复,从衣食住行,问到人际关系,从地域差异,问到工作安排。陶筱画离家还不过一年,仿佛多年未归一样,父亲对她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机场距离家的路程不远,半小时后,父女二人到家了。推开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在离开的那段时间,这种味道并未让她魂牵梦绕,但此时此刻,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哎呀呀,你们爷俩回来的正好,水刚烧开,快洗手,马上吃饺子了”
家里的一切都没变,但筱画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奈何说不清楚。或许,只有真正离家多年的人,才能够形容的出来吧
年三十,吃饺子,这是北方人家的习俗。不论这家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离不开饺子。而且有个神奇的现象,人越多,饺子吃起越香
“二姐,小鹏过完年也28了吧?找没找对象呢?”
“你外甥事业心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时间找对象”
“不小了,该找了,你妹夫那头有个侄女,年龄差不多,师范毕业的,就在镇小学教书,长得也不赖,要不,明天让他两个相看相看?”
“你快别乱牵线了,小鹏可不想找个咱这的土丫头”
“咦~那座老师嘞,咋成土丫头了么”
“一个月赚那么几个死工资,守着个饿不死富不着的工作,还不土啊?那大城市的人,都赚年薪的,别的不说,就说胡鹏,年底分红就二十万,他才上班几天啊”
“咦~挣这么多啊,我这一山的枣,也才卖个一万多快钱啊~”
“要不说人家大城市好嘛”
“小鹏啊,你妈没吹牛吧?”
“没有,她没骗您”
“这可真不错,小鹏啊,你弟弟今年职校也毕业了,你看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他带上,多少也见见世面么~”
胡鹏了解他这个三姨,和自己所有听说过的村妇一样——市侩。把表弟带出去,就是带了个麻烦出去,照顾得好,不过是被虚情假意的夸奖两句,凡是出了一点不如意的,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男孩子就让他自己闯荡吧,不然不会成长,总有羽翼庇荫着,习惯了依赖,还不如在家里”
“这研究生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跟念诗似的,呵呵呵~”听话听音儿,三姨是个机敏的人,哪能不明白啊,只好尬笑,心里,却把他恨上了
亲戚也好,朋友也好,都不是你,没谁能设身处地的变成你,假如谁有这种能力,他就是个妖孽,它就可以变成任何人。
与这种打着小算盘的家庭聚会相比,卜思远家就有格调多了。在卜氏宗祠的广场前,摆满了桌子,按照辈分坐好,桌上只有一道菜——盆菜。
盆菜,顾名思义,就是用盆承装的菜。要说盆菜的起源,可不是三言两语讲的清楚的,总之就是,很美味。盆菜包罗万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荤的素的,煎的炒的,什么都有,只有吃过的小伙伴,才知道它有多美味。
噼里啪啦~
现在很多城市已经不允许放烟花爆竹了,但在乡下可以。随着辈分最高的叔爷举行过仪式,鞭炮声响,正式开餐,卜氏的后代们跟祠堂内的祖宗们,一起过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鞭炮,是很多人的童年记忆,但随着城市化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渐渐与鞭炮绝缘了。甚至放鞭炮,只存在于影像中,记忆里,文字上
郝大雄很幸运,生长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这让他的快乐和期待,都很容易满足,比如放鞭炮。今年又是一个团圆年,爸妈在屋子里包饺子,大雄领着妹妹在院子里放烟花。
尽管夜风寒冷,却凉不下兄妹二人对烟花炙热的爱。以前家里没钱,过年也只买一挂鞭,大雄和妹妹想玩,也只能从整挂鞭上拆几个来放,既不安全,也不过瘾。
今年不同了,大雄赚钱了,买了很多烟花,足够放到正月十五。
“大雄啊~”
“哎~娘,咋了?”
“放鞭,下饺子哩”
“哎~”
大雄买的是一万响的,扯开炮盘,如一条长蛇横在院子里,点燃引线,不待鞭炮燃尽,就领着妹妹进屋,等着热饺子吃。与大雄来讲,这是最幸福的状态,也是从小最憧憬的,家人在身边,饺子随便吃,这不就是幸福吗?
与郝家的热闹相比,阿豪家就清冷的多,倒不是因为人少,而是氛围有些紧张
“你已经二十九岁了,还要玩儿到什么时候?”
“说好了等我三十岁再让我接手的,这不还有一年呢吗”
“你什么都不懂,你怎么接手?明天,明天就给我到公司报道去!从助理做起”
“姐不是做的挺好的吗,干嘛非要我去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姐姐早晚要嫁人的,到时候咱蒋家的产业,就要换姓了”
“换姓就换姓呗,我姐又不会看着我饿死”
“你这是什么话?”
“老爸,你这种观念真的要不得,我姐她就是比我强,就是比我有天赋,把公司交给她才是让颜家屹立不倒的最英明的选择”
“闭嘴,你个没出息的!”